母亲担心女儿与外界接触会受伤 将其软禁3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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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9日03:58 新京报 | |||||||||
  9月12日中午，苗苗母亲和记者简单交流后，拉门准备进屋。 豆蔻年华，相伴的本应是阳光、校园、同学、书本……可是，17岁的女孩苗苗三年前开始与这一切绝缘。面对伸出援手的好心阿姨声声询问：“你想上学吗？”“嗯”，她隔着窗户怯生生地、肯定地回答。 而亲手砌起苗苗与外界隔绝围墙的是她的母亲，一名四十出头便白发斑斑的母亲，她把女儿关在家中，不让小孩出门上学玩耍。她说：“与外界接触？被人弄晕了、毒倒了怎么 有心理专家分析，这名母亲的做法已经超出了母亲对女儿正常的爱。虽然这名母亲可能是因为婚姻离异或其他原因造成心理伤害，但她通过极端的方式将这种伤害转嫁给自己的女儿，必然给孩子心理上造成比较阴暗的影响。 走进小屋的阿姨“软禁式的生活，匪夷所思” 胡女士是最近惟一走进这间封闭的小屋的，她在西城区二龙路房管所工作。她说，“软禁式的生活，真是匪夷所思”。 胡女士回忆，8月下旬当她来到这户人家联系房屋修整工作，发现门窗紧闭，但依稀可听到里面有人声。她上前敲门，屋里静下来，十来分钟后，才有人高喊：“你们干什么？”胡女士连忙告诉她，自己是房管所的，来联系修房子的事。对方立马拒绝：“房子好好的，不用修。”胡女士说，一般居民对此都会表示欢迎，当时她吃了一惊。 她耐心解释，“不行，你这是危房，要大修。”门终于开了，胡女士进屋了，眼前景象让她再吃一惊：“母女两人平躺在床上，而床上还摆着一台没罩的电扇在转着。地上看不到鞋子，湿极了，特别脏，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洗澡的。” 胡女士说，苗苗留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五官清秀、打扮整洁清爽，看上去十分可爱，除了眼睛里流露出的呆滞之外，与常人无异。但她一踏出小屋，左邻右舍就道出一个事实，第三次让她大吃一惊：苗苗今年17岁，三年前起被母亲关在家里。 “我实在是难以置信。”胡女士说，从此对苗苗油然而生疼爱之心。第二天，她买了水果、奶粉，还有动画书，拎上门。结果门没有敲开，苗苗妈妈生硬地说：“我们不要，你带回去。”胡女士把东西搁在门口。结果一个小时后，东西被送回了单位。胡女士对此很无奈，“我觉得没法帮她们，她根本不接受别人的关心。” 不敢出门的女孩“不行，妈妈就快回来了” “她在家呢，妈妈出去了。”西城区文昌胡同7号院内，一间阴暗的小房子边，苗苗的邻居小赵小声提示，这个院里的人都知道发生在这个特殊家庭的故事。 9月9日下午3时许，记者在胡女士的带路下，来到这个封闭的小屋前。透过已经沾满灰尘的纱窗，记者看到：退了色的床单破旧不堪，简单的家具，一台电视机，然后就是满地的潮湿痕迹，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苗苗，在吗？能露个脸让我看看你怎样了吗？”一听是曾经送过书给她的胡女士声音，17岁的苗苗从床的那头爬了过来，半张白皙秀美的脸出现在纱窗后———大大的眼睛，修饰过的细眉，高挺的鼻梁。 “苗苗，你告诉阿姨，想上学吗？”胡女士连问了3遍后，苗苗才用如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嗯”了三声，一双大眼睛一直警惕地望着面孔陌生的记者。继续听了胡女士一些话后，苗苗返回原来的位置，侧身朝着窗户盘腿坐着，眼睛望着腿前摊开的一本泛黄了的书。屋外阳光灿烂，越发衬得屋内阴暗，还是开着灯才显得光亮一些。 当记者邀请苗苗出门说会儿话时，她微微抬了抬头，然后又低下去小声说道：“不行，妈妈就快回来了。”不管记者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踏出小屋半步，之后更是一言不发。 隔窗相看的大妈“特别好的姑娘，被她妈害了” 彭大妈住在苗苗家隔壁，苗苗读小学的时候经常去她家里玩儿，“挺有礼貌，长得也不错，1米6多的个儿，特别好的姑娘，被她妈妈害了。”可是自从苗苗被妈妈关在屋里，彭大妈几乎只能隔着窗户看她了。“她老看书，也看电视，那时候我去收电费时，还看到孩子坐在地上。” 彭大妈说，7年前苗苗跟着妈妈搬到这儿来，初一没上多久，妈妈就不让女儿上学了。她说，刚开始还经常看到同学跑到苗苗家来找她，隔着窗户跟苗苗说话，但她妈就是不开门，“一个窗外一个窗内，一说就是半小时，聊学习、电视什么的。时间长了，同学也不来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和生活经历，她想把孩子与世隔绝，她觉得这样是保护孩子，咱们觉得反倒把孩子害了。”彭大妈说，苗苗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她爸每次来看她时就和她妈打架，闹得街坊邻里都知道。 “她隔几天出一次门，每次拎着大包小包回来，馒头、面包什么的。然后就有好几天不出门，直到下次再买吃的。” 彭大妈还说，苗苗妈妈不但不让一般人进门，就连亲戚弟妹来走动都拒之门外。 “我之前还隔着窗户跟她们说话，自从被她骂过后就再没说过。”彭大妈说，有一次到她家收水电费，都是按水电表计算的，可怎么解释她就是不相信，坚持自己没用这么多，肯定不是自己用的。还冷言冷语地说：“以后不要再过来找我。”其他邻居都说，苗苗妈妈对待邻居经常会骂骂咧咧。 对话 “与外界接触？被人弄晕了、毒倒了怎么办？ 9月12日中午11时左右，记者第二次造访这个封闭的小屋时，苗苗正和妈妈在午休。 “苗苗在吗？”轻唤几声后，传出陈爱苗警惕的问话：“你是谁？”记者表明来意———进行调查以帮助苗苗重新上学。静默了一会儿，陈爱苗答应出来聊聊。 5分钟后，小屋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40多岁的女性，齐耳的头发已现斑白。 新京报：你能否让苗苗重新上学吗？ 陈：上学有什么用，在家一样学习。 新京报：但她需要接触外面的世界。 陈：接触？被人弄晕了、毒倒了怎么办？外面多危险，我们的情况不能和你们比。 新京报：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我就是从小姑娘走到现在的，这些事我都碰到过。 新京报：可苗苗想上学您为什么不让？ 陈：我没管她，我们像朋友一样。但她小孩不懂，人最基本的保障是什么啊，就是吃喝，我们现在就只能做到这样，上学根本没用。 新京报：如果是经济上的困难，政府许诺可以帮忙，为什么不接受？ 陈：我们的问题谁也解决不了，这几年能熬就熬过去了，熬不过去就这样。 一提及过去，陈爱苗就侧过了身，红着眼圈站着不动保持静默。 随后，她转身走到家门口，扶着门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们的事你们不用再管了。”然后，门又重新关上了。 部门说法 近期出台方案先让孩子出来 二龙路街道办2001年初成立解救班子，但一直不敢采取强制行动 据悉，针对苗苗被母亲“软禁”的情况，西城区政府二龙路街道办事处在2001年初就专门成立了解救孩子的班子。但鉴于情况特殊，一直没有采取强制行动。该街道办主任黄勇表示，会在近期出台一个周密方案。 9月12日下午，黄勇向记者介绍了相关情况。他说，陈爱苗8年前离婚，好像因此受到精神刺激，曾到二龙路医院看病，诊断患有精神偏执。她搬到文昌胡同居住，女儿到鲁迅中学上初一，学年未满就被关在家里。 他说，居委会两任书记多次到陈爱苗家里去，劝她不要把孩子困在家里。但是每次被她拒绝，还称：外人不要管她家的事！ 黄勇称，由于情况特殊，解救班子顾虑重重：把苗苗从家里救出来，救出来以后怎么办？孩子还小属于未成年人，谁来管教她？陈爱苗患有精神偏执，如果做出过激的行为将产生难以想像的后果，谁来承担责任？故此一直没有采取强制行动。 “如果母亲不具备抚养孩子的能力，或者不适合，可以申请法院变更抚养权。”黄勇认为，联系上苗苗父亲让其接走孩子是解决问题关键，甚至街道办可以给予资金赞助。可是，街道办工作人员7月时曾联系上苗苗父亲，当时他说在外地出差半个月后回京再联系。可半个月过去了，就无影无踪了。 黄勇表示，“解救”不会就此搁置，将于近期出台一个周密的方案，即使无法联系上苗苗父亲，也要想办法先让孩子出来。 西城区妇联权益部孟女士也参加了“解救”小组，了解情况。她认为，在没有想到万全之策的情况下，维持现状也许是最好的。“现在想解决问题，但后果是无法预料的，孩子到底谁来照顾？她目前没有生存能力，也很孤僻。交给她爸就是负责吗？不见得。” 她还认为，孩子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健康，被关家里三年不是她母亲单方面的原因，所以得慎重处理。曾想过将苗苗送到职业技术学校学点生存之道，但因为她的精神状况，所有的考虑都慎之又慎。“以前说话还多，现在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了，关了这么久会出事的。”她十分担心，苗苗这样的状况即使被解救了出来，能否在社会上很好地生存也是个问题。 专家说法 1心理专家(北京社会生活心理咨询服务中心主任李晓童) 非正常的母爱必然伤害孩子 陈爱苗这样对待苗苗已经超出了一位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正常的爱。将自己的女儿关在屋里，不让孩子上学读书，接触社会，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思维范围。而且她还拒绝周围人群的帮助，思维走向极端，不是正常母爱的表现形式，她目前对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孩子。 可能是婚姻离异给陈爱苗的心理造成一定伤害，当然还可能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但她将自己的伤害通过极端的方式转嫁给自己的女儿，肯定会给孩子心理上造成比较阴暗的影响。 在国外发达国家，每个社区都配备有心理医生，他们可以及时地为社区内出现心理问题的居民实施心理辅导和治疗，但国内现在还很难达到这样的条件。假如社区内有心理医生的话，可能会避免发生陈爱苗“软禁”女儿的情况。 2法律专家(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研究员冯锐) 剥夺女儿受教育权利属违法 陈爱苗不让女儿上学接受义务教育，不论是依据《未成年人保护法》还是《义务教育法》，都是不对的，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 但是我国现行法律只是规定父母有责任让子女接受教育，至于不尽责将受何种处罚则没有规定。尤其是家庭问题，政府部门只能批评教育，没有相应的法律授予处置权利。因此，这个问题的解决是需要通过立法来完善制度。 在法国，一个16岁以下的孩子在家里没有上学超过一段时间后，马上就会有社会机构工作人员提请父母注意，一段时间后如果还没有变化，社会机构就会干涉甚至采取诉讼的途径帮助未成年人争取教育权。这样的制度值得我们借鉴。 (苗苗和陈爱苗均为化名)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廖卫华 王卡拉 郭少峰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吴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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