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性兄妹手术后 哥哥不愿接受女儿身

　　重庆10岁“双性童”不愿接受被改变的性别

　　2月5日，阳光透过窗户，懒洋洋地洒在地面上，影射出一块块明晃晃的颜色。病房里没有开灯，但一派温暖。

　　这是小彭明(化名)手术后的第三天，从手术后的第一天起，他就正式告别了过去男 性的生活。

　　孩子不接受女儿身

　　“我不当女娃！”一个10岁的孩子不接受自己突然被改变的性别。

　　尽管外面的阳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但孩子的尖叫给病房带来一阵阵阴霾，让父母感到阵阵的“寒冷”。彭父端着一碗中午在医院食堂里买的排骨汤递到“儿子”面前，机械地、一勺接一勺地往“儿子”嘴里送。汤已经没有热气，冷却以后，薄薄的一层油凝聚在汤面上，彭父再次将盛满汤的勺子递到“儿子”彭明嘴边时，他一下推开了父亲的手。

　　“我吃不下。”彭明小声地对父亲说，随即将头偏向一边，眉毛、鼻子皱在一块。

　　“你不吃东西，伤口怎么好得起来？”尽管嘴上这么说，彭父还是将汤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呆滞地望着“儿子”。

　　彭母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另一边，眼圈红了又红。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小声地对记者说，“没做手术以前担心，可现在做了手术还是高兴不起来。”

　　一旁的妹妹彭鹃也在3天前动了手术。比“哥哥”幸运的是，手术前是女孩的她，手术后不会面临性别改变的困扰，只是小小年纪的他们，似乎并不明白这次手术对他们今后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见到记者手中提着的饼干和水果，彭鹃一下子来了精神，一骨碌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接过口袋就开始翻找自己喜欢的食物，一边回头对记者“咯咯咯”地笑。

　　彭母一把拉开床头储藏柜的门，从里面抱出一袋水果和两件防寒服，说，“这些东西都是靳主任(泌尿外科主任)他们送来的。”

　　彭鹃赶快放下手中的饼干，指着其中一件黄色的防寒服说，“这件是我的，那件红的是‘哥哥’的。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呢？”记者问躺在病床上的彭明。

　　“难看死了。我不喜欢大红色的衣服，像女娃儿穿的衣服一样。反正我不喜欢。”彭明再次把头转向了一边，嘴里依旧断断续续地发出低微的呻吟声。

　　相对于“哥哥”的沉默，妹妹彭鹃要活泼很多，在各个病房里钻来钻去，病友们都很喜欢她。一位阿姨小声地对记者说，“老大‘娇气’得很，完全不像老二。每天都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地叫，你看老二多精神？老二还不是做了手术的……”

　　彭父坐在床头，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最后将脸埋进被子里，双手用力地扯着本已凌乱的头发，呼吸沉重而又压抑地呜咽着。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做完手术后，主治医生要求彭明彭鹃留院观察，直到确定伤口基本愈合并且没有感染才能出院。在离春节还有3天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老彭一家只能在异地他乡、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这个特殊的春节。

　　家中没了“根”

　　“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爷爷婆婆交代。”彭父一边用衣袖擦着眼角渗出的眼泪，一边无奈地对记者说，“两个娃娃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他们早就想回家过年了。但是，回去以后，让他们爷爷婆婆看到是这个样子，我简直不敢去想会是什么状况。他们喊我把孙子还给他们，不要孙女。我该怎么办呢？”

　　老彭一家在贵州偏远的农村，村里的人思想保守而淳朴。他们的想法跟大多数村里人一样，家里要养个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后代才能继续姓“彭”。尽管老彭夫妇事前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只要两个孩子身体健康，一切正常，至于性别是男是女，他们一点也不介意。但说归说，他们还是有一丝侥幸，希望可以保留老大彭明的男性身份。然而，经过医院做的染色体检查，老大彭明的真实性别是女性！至于一个染色体为女性的孩子为什么从出生开始会长了男性的外生殖器，为什么这个外生殖器会发育良好，谁也说不清楚。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因为真实性别为女性，院方尽管非常希望保持小彭明的原来的社会性别，还是必须动手术恢复“他”的女儿身。这却将老彭一家带进了愁云惨雾之中。

　　正如彭母所说那样，手术没做之前，夫妇俩担心得吃不下饭，彻夜彻夜地睡不着觉；然而手术做了以后却又要面对来自家庭的压力。

　　“我不管，我要孙子，我要我的孙子。”老彭年迈的母亲说的这句话像千斤大石一般，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始终喘不过气。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老彭说，“毕竟娃娃都已经成这个样子，接不接受都没办法改变事实。”

　　逃避亲人

　　老彭的想法是，出院之后，带孩子到他们夫妇俩打工的地方生活，短期之内尽可能不带两个孩子回老家，年迈的双亲看不到孩子，自然不会那么伤心，而他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慢慢就适应了。毕竟孩子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谈话之间，护士进来为彭明打针。一听说打针，彭明顿时脸色大变，两行泪珠一下就涌出来了。“他”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断断续续地嚷着“不……不打针，我不打针，我……怕痛！”

　　彭母拉开衣袖给记者看彭明的手，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针眼，有的针眼周围乌红了一片。彭母说“这都是打针留下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就怕打针，不像老二……”

　　老彭将头转向一边，不愿让孩子看见他不断流出的眼泪。小彭明原本并不知道怎么为什么要动手术，也不知道动了手术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变化。但动完手术以后，夫妇两人已经将事实告诉了孩子，因为伤口疼痛的缘故，彭明没有多余的力气跟父母争执“他”是男是女的问题，只是在清醒的时候会从嘴里冒一句，“我是男娃娃，我不当女娃娃，永远不当。”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彭父只能难过得躲到一边，暗自擦眼泪。他说，“娃娃还不懂事，‘他’不晓得‘他’永远都变不成男娃娃了。”

　　记者离开医院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彭父坚持送记者出医院大门。大街上人行道两旁已经挂满了彩灯，商店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贴着吉祥的春联，春节的气息已经很近很近了。彭父说他的新年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孩子不再痛苦，远在贵州老家的双亲能够接受孩子是女孩的事实。

　　新闻回放

　　2004年12月24日，彭详明夫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怀揣别人捐赠的5万元钱前来重庆大坪医院就医，目的是还原两个孩子真实的性别。

　　经过医院多方面检查，彭详明的两个孩子都为女性，但两个孩子却自幼得上一种怪病——身为女性的她们却都长着男性的外生殖器！老大彭明(化名)已经9岁，在“他”9年生命历程中，家里人一直将“他”当成是男娃娃来养，爷爷奶奶更是对这个“孙子”无比的宠爱，甚至“他”自己也一直认为自己是男娃娃而非女娃娃。而老二彭鹃尽管是女娃娃，却因为阴蒂肥大，长了类似于男性外生殖器的器官。

　　但染色体的结果检验出，彭明和彭鹃两人均是“46XX”，也就是说她们都是真正的女性。2005年2月2日，在征得彭详明夫妇的同意后，医院为两个孩子实施了手术，为彭明、彭鹃切除了假性的男性外生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