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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绕地球七圈的乡邮员牛麦泽仁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4月30日09:56 工人日报天讯在线

  有一位24年风雪无阻走了近28万公里的乡村邮递员,他叫牛麦泽仁,藏族,今年40岁,四川省德格县阿须乡俄支村人,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德格共有26个乡镇,他主要负责的是马尼干戈乡——窝公乡——竹庆乡——浪多乡——阿须乡——所巴乡——亚丁乡——打滚乡这8个乡镇的送邮任务,总共有162公里的路程。他16岁那年从父亲手中接过邮包,到今天已经在乡村送邮的路上行走了24年。一些有心人给他算了一笔账,说牛麦泽仁啊,你这24年走下来已经走了279936公里,可以绕地球7圈了。在此之前,他只知道骑坏了六七辆自行车。

  从那天起,牛麦泽仁才对自己每天要走的这条路有了更多的认识。同时他也终于明白父亲在临终时对他说的那句话:阿路(这是父亲对他的昵称),你今后要背的东西不多,但你要走的路却很长。他当时想,每个人一生所要走的路肯定都是很长的,父亲今天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自己的路却刚刚开始。至今他才真正明白,原来父亲说的漫长的路,其实是指这条乡村送邮路。

  牛麦泽仁的父亲良亮是那条路上最早的乡邮员。牛麦泽仁还有三个叔叔同时担当此任,只是他们分别负责着另外的几条路线。所以他的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乡邮员世家。

  对牛麦泽仁来说,父亲离开的那天是他心中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他看着送了一辈子邮件包裹的老人躺在床上向他招手,示意让他过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此生的命运将和父亲未曾走完的那条路紧紧地连在一起。父亲喘着粗气对他这样说:阿路啊,你要记住,哪怕是下再大的雨雪,你被雨雪打湿了,但邮包绝不能被打湿;你摔下山崖了,但邮包绝不能丢失。从那天起父亲的话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这也是他24年来一直坚守的工作信条。

  牛麦泽仁不识字,就连汉话也听不懂。第一次踏进马尼干戈乡邮政所的时候,他的感觉是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当工作人员向他介绍工作任务和具体要做的事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那年他才满16岁。

  当时他对这份新工作惟一的一点经验就是,曾随父亲送过几回报刊、信件、包裹。父亲曾手把手教他要怎么登记,要如何归类分发。对于那些表格和所要记录的字样他是完全不解其意的,只是用心记着它们的样子,并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这些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父亲走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别看他的家乡远在大山深处,但是从世界各地来的信件、包裹非常多,最常见的就是那几份报纸、杂志。有一次,他接到好几封信件,信封上的字样是他过去从未见过的。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马尼干戈很远了。但他想,假如他误投了这些信件,不是和没有送信一回事吗?也许还更糟糕。回去,必须回去,哪怕再远。他想到这里就掉转车子,向原路返回。他估计能在日落之前赶到马尼干戈乡邮政所,可以向那里的工作人员仔细询问。但他的车子却坏了,两个车胎经不起凹凸不平的山路折腾,已经像他的肚子一样瘪了。道路两边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他看见牧归的人赶着牛羊渐渐消失在黄昏的山后。整个大草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而他还得翻越海拔4300多米的海子山。后来,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马尼干戈邮政所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只有风声、断断续续的狗叫声和他有气无力的脚步声了。

  所有的人都睡了,他不能去吵醒他们,因为这里的海拔太高,一旦在半夜里醒过来,就很难再入睡。他就蜷缩在邮政所的屋檐下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他问到了所关心的问题就又立即上路了。同事对他说,还是休息一天,要不你怎么受得了。说实话,他真的累了,很想休息一下,但昨天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耽误了时间,今天必须把耽搁的时间补回来。所以,他必须走,必须把怀里的信件交到等待和盼望着他的人手中。就这样,一次两次,多次以后,他已经可以轻松地识别《人民日报》、《甘孜日报》等报纸了,对所要投递的乡、工委也可以正确地区分了。在朋友们的帮助和他自己的努力下,这24年来,凡是他所经手的信件、包裹从未出现过误投、漏投。

  几年前,牛麦泽仁得了一场大病,拖了好长时间才治好。当时许多人都说,他这么好的身体,别说不会轻易得病,就是得了病,康复得也一定很快,但谁知道,他那场病却时好时坏的拖到了今天。医生说他患的是胃炎,调养好了,完全可以康复。可是他难有调养的时间。他的工作别看很简单,就是来来回回的送送信件、包裹,但却一样有着严格的纪律要求,除了他,是不允许其他人去做的。当然,假如他托人捎带了,或是甩点了,在那种地方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但他不能这样做,哪怕是把信件、包裹交付给自己的孩子或亲人。因为他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一直在看着他,邮政所的人在看着他,他的孩子,未来的又一个乡邮员也在看着他。

  草原上的牧民居住得都很分散,一家与另一家的距离往往就有好几里,有时送一封信,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完成。有一次,为了把一封信件送到窝公乡的一位牧民家,他吃尽了苦头。那天,他推车来到海子山脚下的时候,天空已是灰蒙蒙一片,陡峭的山路无法再骑车子,他就只有推着走,一手奋力撑着车把,一手紧紧抓住系有邮件包裹的车后架。很多次,车轮都深陷进厚厚的积雪,难以前行;很多次,夹着冰雪的冷风刮得他几乎摔倒,难以站立;很多次,他张着大嘴重重地呼吸……好不容易才下了山,却在冰积的路面上重重地摔了一跤,当时根本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疼痛,因为太冷了,他的手脚冻麻木了。尽管他用最快的速度站起,但随风乱舞的冰雪很快又把他变作一个雪人,跌倒,站起,又跌倒,再站起……等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到了山脚,风雪小了许多,但他还是不能立即骑上车。而更糟糕的是,刚才摔的那一跤,撞伤了他的肋骨,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虽然他知道再走几公里,就可以回到那建在竹庆乡的温馨的家。他蜷缩在一个坳地,因为这里风力要小点儿。他清楚的知道摔得不轻,但在茫茫的草原上,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了,他在心里鼓励自己继续赶路。

  夜色笼罩着整个草原,只有天上的星星还闪着亮光。他起身把歪斜在一边的邮包重新捆扎好,把皮帽贴在那根受了伤的肋骨上,再解下他的藏装衣带,用力地拴在腰上,这样痛处感觉要好一点。他使劲地从地上站起来,艰难地行走,每走一步,身上就绞心地痛,他忍着巨痛一步步往前走,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妻子还在等他。妻子看到他一拐一拐的样子,赶紧过来扶着他上床躺下。他把受伤的事向妻子说了之后,妻子转过身去,悄悄地用衣角擦着眼里的泪水。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伤势稍微好了一点,他又牵挂着那些信件、邮包,于是不顾妻子的劝阻,又推着自行车开始了他的行程。当他上路的时候,妻子眼里噙满了泪水……

  牛麦泽仁结婚18年来,妻子早已习惯了他早出晚归的工作规律和冻得脸手发紫的样子。所以,只要他回到家里,妻子都会在火炉里燃起牛粪火,再煮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她对别人说,这样牛麦泽仁的胃会好受一点的。每次当他推车跨进乡邮政所的时候,同事们都会跑出来,帮着他把邮件、包裹从车上取下,为他抖去残留在身上的积雪。

  牛麦泽仁有三个孩子,他们都在乡里的一所学校里上课,藏、汉文都学。因为他经常不在家,所以教育孩子的任务都由妻子承担。这使妻子感到很困难,因为她和牛麦泽仁一样从未接受过学校教育,不识字,无法辅导孩子的学习。牛麦泽仁自己没有文化,不识字,做什么都不方便,他不想让儿子也像自己一样,而是希望他们多学一点文化,今后等他老了,再也走不动了,他就会让三个儿子中的一个也像自己一样当一个优秀的乡邮员。到那时,牛麦泽仁也会把父亲的话告诉儿子,只不过还要加上一句,就是一定要把汉语和汉字学好。

  雅砻江上有一座摇摇晃晃的吊桥,那是牛麦泽仁前往所巴乡的必经之地。他所要去的所巴乡和刚经过的阿须乡其实是一江之隔,但夏天波涛汹涌、冬季冰块硕大的雅砻江不会为他减省一步路程。而所巴、亚丁两个乡又不在一条路上,因此他必须到了所巴后立即返回再向另一条山谷进发。

  多年的送邮,让他和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建立了十分友好的关系。至今,牛麦泽仁都不能忘记一次前往所巴乡送邮的事: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日子,虽然还是中午,但整个阿须草原已经被阵阵雷雨过早地拖进了黑夜,而此时,他正在赶往所巴乡的路上。假如没有那些需要送递的信件、报纸和包裹,他完全可以用随身携带的雨具为自己遮风挡雨。巨大的风力让他无法再骑着马前行,而脚下的草滩更是泥泞湿滑。他把马缰绳用力地拴在自己的腰带上,再弯着腰用雨衣把邮包紧紧包住裹在怀里。后来听所巴人说,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牵着一匹马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阿须草原艰难行走,但他们没有想到,那个人就是牛麦泽仁。当他一步三滑地来到所巴乡政府,敲开门时,整个所巴乡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雨,他居然还会来送邮件。等大雨过去之后,牛麦泽仁又往亚丁乡赶,这时他已经病得不轻了。在通往亚丁乡的路上,剧烈的头痛几次差点使他从马背上跌下来。后来,他终于不行了,摔落在草地上,幸亏所巴乡政府的乡干部到阿须乡办事路过这里,才把他带回了乡里。在乡卫生院醒来后,医生告诉他“高烧快到40度了”,他还开玩笑说不要紧,只要不到60度(江津白酒)就行。

  就这样,牛麦泽仁和所有乡的人都成了十分好的朋友。现在,不仅是邮件、包裹,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他都会帮着带。

  这就是一个普通乡邮员的平凡故事。

  牛麦泽仁还在那条漫长而又艰辛的送邮路上坚定地走着。很多时候,他已经不再把送邮当作是一般工作了,而是作为他生命和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因为他喜欢看那些深居草原或是住在高山峡谷的牧民收到信件时,脸上洋溢着的幸福表情,这是世上最美丽的风景。牛麦泽仁说只要他还能走,还能够在那条路上背负信件、包裹继续前行,他就可以一直看到这种最动人的风景。而他也会告诉那个将替代他的孩子,一定要用最真的心去感受这个世界,要以最虔诚的信念去奉献这个世界。虽然要在茫茫的雪域高原常年累月的奔走,但是在雪白的世界里,这身邮服一定会成为那片遥远土地永远不会磨灭的记忆。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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