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族妈妈为哺育汉族弃儿 亲生女没奶吃夭折(图)

维族妈妈比力克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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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中的就是我的拜合提亚，我真为他骄傲。”维族妈妈比力克孜向记者介绍自己的儿子。

汉族儿子拜合提亚

两年前，汉族血统的拜合提亚在入伍前与养父养母拍下的留念照。陈安 翻拍

　　20年前，一对维吾尔族夫妇在广州街头捡了一个汉族弃婴。为了养大这个孩子，他们在此后的7000多个日夜里含辛茹苦，甚至不惜放弃富裕的生活，在孤寂的戈壁滩上安家。

　　20年后，维族妈妈带着丈夫的遗愿重返广州，希望为养子找回亲生父母，让孩子过一个与亲人团聚的生日。

　　“没错，就是在这里，我记得当时这里有根大柱子，旁边有个垃圾桶……”本月20日下午3时，在人流如织的省汽车站门前，新疆妇女比力克孜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混杂着各种手势，向记者讲述了20年前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最初：维族夫妻尽全力救弃婴

　　1985年6月8日早上6时，比力克孜和丈夫司地克乘火车来到了广州。他们在新疆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想趁着改革开放的大潮来广州“闯世界”。

　　这就是缘分

　　刚下火车就遇上弃婴，善良的新疆妈妈随即给孩子喂奶

　　走出广州火车站的时候，比力克孜怀里抱着刚出生两个月的女儿阿依古丽，司地克一手牵着比力克孜4岁的弟弟塔依尔，一手拖着行李，向路人打听哪里有清真饭馆。

　　走到省汽车站附近，比力克孜看见一个纸箱里有个东西在动，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身上还带着血污的初生婴儿。婴儿脸色发白，哭得有气无力。纸箱里还放着两套蓝底白花的婴儿衣服，上面有500元钞票。

　　初为人母的比力克孜一见孩子就动了怜悯之心。“是谁这么狠心，把他丢在这儿呀？”比力克孜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等待孩子的亲生母亲的出现。但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人来认领，比力克孜就和丈夫商量把孩子抱回去养。她说：“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怎么不行？”最终，司地克还是选择尊重妻子的意见。

　　这就是情分

　　生活艰难，妈妈奶水有限，宁肯让养子先吃，亲生女儿却缺乏照顾

　　司地克夫妇给这个汉族婴儿取名“拜合提亚”。在维语里，是“幸福、幸运儿”的意思。不过，这个确实幸运的小家伙当天就发起了高烧。比力克孜夫妻俩抱着孩子去看病，小诊所医生看了摇头说孩子失血太多，脐带感染，没救了。比力克孜不甘心，一路问着把孩子送进了大医院。

　　500元用完后，比力克孜拿出自己的钱交了住院费，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两个孩子争奶吃”，年轻的妈妈不得不作出取舍，她让丈夫买奶粉给女儿吃，用全部的母乳哺育拜合提亚。

　　这就是恩情

　　养子出院的前一天下午，亲生女儿死了，但妈妈仍对小弃儿不离不弃

　　司地克才当爸爸不久，没有经验，又要干活挣钱。女儿一哭，他就喂奶粉，早上冲一瓶奶粉，女儿没喝完，他就顺手放在窗台上，等下午卖完烤肉回家再喂。这样热一顿、凉一顿的。没几天，才两个月大的小女婴就得了肠炎。司地克觉得拉肚子不是大病，就把自己拉肚子时吃的药喂给女儿。没想到孩子的病加重了。这时候，这对父母已拿不出多余的钱送亲生女儿去医院。拜合提亚在医院一住就是37天，在他出院的前一天下午，养父母的女儿阿依古丽死了。

　　听说这个消息，比力克孜当场就晕了过去。但是善良的妈妈最终还是无法割舍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我们维族人有个传统观念，太阳出来之前遇到的东西就是上天赐给你的，不能转送给别人。拜合提亚是在太阳出来以前捡到的，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含着泪水，他们离开了广州这个伤心之地。

　　如今:20岁小伙子参军成材

　　拜合提亚的身世被隐瞒了17年。2002年5月，警官王卫星在辖区走访群众调查摸底时，他发现离村子几公里外的戈壁滩上，居然有一户人单独居住，这家人有一个长着汉族脸孔的小伙子。随后王卫星不时上门走访。终于有一天，在喝了酒之后，司地克向警官说出了埋藏在心底里17年的秘密——拜合提亚的身世。不料，这话被拜合提亚偷听到了。整整三天，他一口饭不吃，一句话不说。三天后，拜合提亚终于从床上起来对妈妈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和爸爸的儿子，以后我养你们一辈子。”

　　因为父亲司地克曾是一名军人，参军成了拜合提亚从小的梦想。这年年底，他光荣地加入了解放军，成为驻疆部队的一员。2002年8月，司地克突发心脏病去世，临终前留下遗愿，要比力克孜一定要帮助拜合提亚找到亲生父母。带着丈夫的遗愿，比力克孜近日来到广州，要帮助养子寻亲。拜合提亚也将来穗。

　　他们通过本报呼吁，亲爱的读者，您在1985年8月6日这天在省汽车站附近看到一个弃婴吗？您知道他的家人的线索吗？拜合提亚的亲生父母，你们在哪里呢？本报记者将全程协助这次寻亲之旅，如有线索敬请拨打我们的报料热线020-81919191。

　　后来：坚持养大孩子迁居戈壁

　　不被理解

　　新疆父母抚养汉族孩子惹人注意，丢了孩子的家长都找上门来了

　　从广州到哈尔滨、天津、武汉、郑州，从开始卖烤羊肉发展到卖干果特产，5年里，司地克夫妇辗转了5座城市，生意也越做越大，一度是武汉汉正街小有名气的老板。这5年里，他们又有了两个女儿，“大月亮”和“小月亮”。

　　拜合提亚一天天长大了，但是他却给比力克孜一家带来了的麻烦却断不了了。不管在哪里，总有疑惑的目光盯着他们，一些丢孩子的家长常常找到他家里。最多的时候，一天有5家人找上门来认孩子。

　　人贩子游说他们卖掉孩子

　　一天，司地克的一个朋友上门作客。酒至半酣之际，说起在南方某省男孩子是很值钱的，他能找人把拜合提亚卖给一个有钱的汉族人。司地克严词拒绝，但朋友还不死心：“拜合提亚的长相根本不像我们维族人，你不把孩子卖掉，人家还以为你是从人贩子手中买了别人的孩子养着，你不是自找麻烦吗？”

　　比力克孜当着客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说：“孩子能当东西卖吗？你说出这种话还算司地克的朋友吗？你以后如果再提这件事，就不要再登我们家门了。”那位朋友一听，面红耳赤地走了。这5年里，拜合提亚还被别人骗走过3次。直到1990年他们回到了家乡——新疆喀什。

　　遭遇困难

　　无奈中举家迁居戈壁滩栖身，连日常生活用水都成问题

　　在比力克孜的家乡布拉克良种场，司地克盖了一套深宅大院的住房，并买了一辆“拉达”车跑出租车业务。他们幸福富裕的生活引起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嫉妒，到处散布流言蜚语说：“司地克的老婆在内地做生意时傍上了一个汉族老板生了汉族儿子。司地克就靠着这个敲诈了人家一大笔钱，要不他凭啥发财？”这些话传到了比力克孜父母那里，两位老人认为女儿丢尽了家族的颜面，根本不认拜合提亚这个外孙。比力克孜的父亲对女儿说：“如果你们不把拜合提亚送回广州，咱们就断绝一切关系！”由此父女关系进一步恶化，多年不相往来。

　　长相“汉族化”催生孤僻性格

　　在上学的问题上，拜合提亚也遇到了困难。开始的时候，他上的是当地的维语学校。由于和全班同学都不一样的长相，拜合提亚被同学们好奇的眼光包围了。这使拜合提亚形成了孤僻、寡言的性格。他勉勉强强读了两年，实在不想上学了。无奈，比力克孜只好让他转学到汉语学校从头读起。

　　为了避免拜合提亚再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1997年司地克决定举家搬到荒凉的戈壁滩上自建房屋居住。方圆几十里只有他们一家人，连水都要用毛驴车到3公里外的一条小河沟里去拉。(文/记者刘海健、柯学东　图/陈安)

    得知真相前从没怀疑自己身世

　　本报记者连线了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远在万里之外的新疆军区某装甲步兵团战士拜合提亚。拜合提亚身高1.8米，从照片上看他皮肤黝黑、英俊结实。在电话中，他以朴素、礼貌和略带羞涩的语言给记者讲述了他的童年、与维族父母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对来广州寻亲的期待。

　　记者(下称记)：你觉得自己是维吾尔族人，还是汉族人？

　　拜合提亚(下称拜)：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养育我的父母是维吾尔族人，从小跟我一起玩的妹妹大月亮、小月亮也是维吾尔族人，连我的档案履历上也都写着我是维吾尔族人。但是，我的长相与维族人不一样，我血液里流着汉族人的血。我只能这么说，我是吃维族乳汁长大的汉族人。

　　记：在你知道自己是一个广州弃儿前，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拜：小时候上学，我跟维族同学玩的时候，很多人笑我长得跟他们不一样。对此，一开始我并不在意，和很多受到父母疼爱的孩子一样，我对自己的身世没有任何的怀疑。但后来说的人多了，包括我的舅舅也开玩笑说我是汉族人，我的心理就有了阴影，为此我还问过爸爸妈妈。不过，我始终不相信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

　　记：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拜：三年前的一天，为我当兵的事，爸爸跟民警王叔叔在屋里说一件事，我隐约听到爸爸说“是在广州的省汽车站拣到的”，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但也没敢去问爸爸妈妈，我怕这一切是真的。

　　记：那后来是你爸爸主动跟你说的吗？

　　拜：是的，在爸爸去世前一段时间，他特意把我叫到屋后面。当时，爸爸的声音非常低沉而且还带着一些愧疚，“儿子，你就要离开我们去当兵了，我跟你讲个秘密，这个秘密有17年了，你是汉族人的儿子，17年前我和你妈妈在广州拣到你……”虽然我有过心理准备，但爸爸的话无疑是一个惊雷。17年来，我第一次哭了，哭得很厉害。此后，我连续几天没跟家里的人说话，不是我恨他们，而是我不知道怎样去面对。

　　把省汽车站看作自己老家

　　记：知道身世后，你想过去找亲生父母吗？

　　拜：当然想，不过我一开始只是想问一问亲生妈妈为什么要抛弃我。后来，我听现在的妈妈说，她拣到我时，纸箱里放有一封短信，说“等孩子长大后，如果他愿意，就让他来找我们吧”。过了一段时间，我想亲生父母当时可能也是迫不得已抛弃我。我想去广州看看被遗弃的地方，那就是我的老家吧。

　　记：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你与养父母的生活有没有改变？

　　拜：没有任何改变，20年来，养育我的爸爸妈妈是现在的父母，这是一份不可能割舍的骨肉亲情。对于亲生父母，我希望能找到他们，与他们相认，以后能经常来往来往。

　　又讯

　　昨天，比力克孜对记者说，今年6月8日是儿子20岁的生日，20年前的这一天，她拣到了拜合提亚。为了寻找亲生父母，拜合提亚将到广州过生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那一天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记者刘海健、柯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