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开辟冷啖杯文化的刀客

　　在夏天夜晚的街边、河畔，各家小店摆开了长阵，无数的矮桌小凳，小店卖着以花生、毛豆、各种卤菜冷食为主的小菜、啤酒和凉好的稀饭，最好还有点微微风———这就是冷啖杯。

　　对这个城市的阅读，扉页就是冷啖杯。而在冷啖杯这本书里，以“雪花”为龙头的啤酒是绝对主角。他们贯穿这本书主线，从书的开栏清清凉凉一路叮咚，直至书的尾声。

　　而2005成都的仲夏，夜成都忽然漫天飘“雪”———如果说冷啖杯是独步成都饮食江湖的刀客，那“雪花”

　　以及他的“兄弟姐妹”就是刀客手中

　　那把披荆斩棘的刀———渗寒冰魄，清彻透明。

　　冷啖杯用口去阅读城市

　　潜伏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冷啖杯，是以口阅读成都的“书籍”

　　了解城市的过程，就如同阅读女人，投入越多，她就越来越显露出本真和凹凸，与他人相异。品味城市和阅读女人一样，有很多途径，可以用眼、用足、用心，但是成都这个城市，必须用口来阅读，舔舐、咀嚼既而回味。

　　冷啖杯潜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是以口阅读成都最般配的“书籍”，在这里，我们可以仅凭口的味觉就读出城市的味道，有市井沧桑，有闲适野趣，有时尚休闲。

　　成都的冷啖杯遍及大街小巷，而河边正是吃冷啖杯的最佳地点：一把小藤椅，一个大份的特色龙虾，红通通的足足有一大盆，碧绿的葱段和红色的辣椒段，还有红光闪闪的汤水。吃这些东西，没有啤酒简直不可想像。地上是瓶桌上是酒，冰冰冻冻，豪饮下肚，那“爽”是从背心开始直到丹田。夜里的凉风拂过脖颈，把酒香吹散，街灯倒映在锦江里晃晃悠悠，生活的味道，尽在其中。

　　而在城里吃冷啖杯，就一定要选有高树的小巷，没有车来车往的小巷，只能看到灯光，只

　　能看到闲来闲去的人，还有树影婆娑，夜风当街而过……其实那些菜味都忘了，酒香也忘了，连说过的话都忘了，你只记得明月清风，记得自己仿佛醉过了。

　　啤酒广场

　　成都的街头夜沙龙

　　“老板儿，来一件雪花儿！”———是这座城市的通行语言很大的啤酒广场，像开坝坝宴一样摆满了桌椅，矮矮的围墙肯定遮不住那片灯火喧哗。如果是在晴朗的夜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深蓝色的天幕，而脚下就是实实在在的红砖地。散淡的成都人趿着拖鞋来到这些摊档，三三两两坐下，要几扎鲜啤，三四个菜，就可以消磨掉一个晚上，既乘了凉，又没多大花费，边吃边聊，肯定比泡吧更适宜成都人的心态。所以，冷啖杯绝对算是成都特有的一种情调。

　　冷啖杯的菜品很多，卤菜、炒菜、凉菜等等应有尽有，点盘凉面或是凉拌鸡，炒盘大虾或是田螺，切点卤的鹅翅膀、小肚子、配上新鲜的干海椒面，再加上一些煮的毛豆和花生，慢慢剥来吃，那种感觉简直不是一般的好！这种时候，肯定还要东西助兴的，于是就嗓门奇大，甩出一串纯正的成都话———“老板儿，来一件雪花儿！”这句话，是这座城市的通行语言。

　　成都人以闲适出名，“摆龙门阵”又是闲适的第一特征。这一特征使成都人的闲适更多夹带有一种群聚性，带有某种沙龙的气息。但成都的沙龙永远是市井的，一个“冷啖杯”浓缩了成都市井沙龙的所有韵味与特质：冷，代表了它的不温不火，它的徐缓从容；啖，代表了它的平和简单，它的随遇而安；杯，就更形象了，喝酒必用杯，你一杯我一杯，喝酒聊天中，透出一种亲和，一种宽容。

　　大口啖

　　休闲城市的新豪放主义

　　“雪花”等一干啤酒是芸芸众生沟通的媒子。一句话，一杯酒，一生情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这应该是人类文明产生以来，最原始的吃喝状态。而现在，我们有越来越多的机会进出高档酒楼，人们喝酒越来越温馨，越来越讲究礼仪，吃素是环保主义，品红酒是优雅主义，独不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放主义，冷啖杯不是这样，你大可不必在面前摆一溜各式酒杯，也不必先点凉菜再点热菜最后点汤菜，更不必等到人到齐了菜上齐了才举杯下箸。

　　你只管在夜风里随处闲逛，看到冷啖杯的摊位就坐过去，花生米煮毛豆卤鸡脚猪耳朵炒田螺叫上一大堆，再说来两瓶雪花啤酒，尽情地吃，随性地喝，这才是最自然的夏日晚餐。

　　“冷啖杯”虽然消费便宜，但它在成都的地位，好像已与平民饮食的称谓无关，引车卖浆者可在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成功白领人士也照样开着奔驰宝马在此与朋相会海饮。成都夜晚的冷啖杯，衣着气派的、时髦的、光鲜的男女，融合于亮着胸脯、光着膀子的市民间相得益彰。那些平日矜持得紧的男人，也理直气壮地露出排骨或肚皮肥肉———这里是小煎泥鳅的江湖，这里是凉拌黄瓜的天地，在这里，“雪花”等一干啤酒恰是芸芸众生沟通的媒子。一句话，一杯酒，一生情。

　　“满起”

　　是朋友都懂得起

　　几十百把块钱，可以让你脸红了就大声说话，可以划拳可以对吵成都人对于吃，一向都坚持了永不停歇的态度，孜孜不倦，坚持不懈。张艺谋在拍成都的形象宣传片时，将成都定义为“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火锅、啤酒浓浓烈烈，泼染了大部分画面，成都这个休闲城市，“吃”是顶顶重要的。

　　三朋四友，相约某个冷啖杯，先到的把菜点起，趁等着上菜的空当，掏出电话赶紧再约人。远的就算了，近的赶快来。菜来了，朋友还没到，就先吃将起来喝将起来，不算不礼貌的。朋友来了就说：“没等你哈，来满起满起……”于是跷起二郎腿，乘着明月清风东拉西扯，频频碰杯。几盘毛豆花生，“雪花”等啤酒肯定是要的。几十百把块钱，可以让你脸红了就大声说话，喝醉了就放声唱歌，可以手舞足蹈可以拍桌叫好，可以划拳可以对吵。

　　富饮食，穷饮食，只要好吃就是好饮食。而在我们熟知的对吃的描写中，曹雪芹的那一段著名的关于茄子的吃法，绝对经典：贾母笑道：“你把茄鲞夹些喂他。”凤姐儿听说，依言夹些茄鲞送入刘姥姥口中……刘姥姥细嚼了半日，笑道：“虽有一点茄子香，只是还不像是茄子。告诉我是个什么法子弄的，我也弄着吃去。”凤姐儿笑道：“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去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爪一拌就是。”刘姥姥听了，摇头吐舌说道：“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怪道这个味儿！”

　　我想，曹老爷子在这里的描写，绝对不是单纯地只是写成美食介绍，他浓墨重彩地想要表示，富贵人家一道菜，足抵百姓半年粮。刘姥姥很幸运，因为这道富贵菜其实味道很好，可以算一道好饮食。而更多的好饮食是藏在市井坊间的，如遍布街角的冷啖杯，凉拌茄子就是茄子，哪里还要那么多的工序，但是味道各家各味保证爽口，所以，这也算好饮食。

　　月上中天的时候，想必“雪花”已经让你醉，醉了你就一路高歌回去睡。没醉的人还在碰杯，夜渐深了，醉眼朦胧间，竟然可以看到街灯很迷人。

　　早报记者陈筱丽摄影李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