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爱 江湖而已

　　武侠小说写作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欲望的问题。

　　我写武侠小说，不见得爱武，也不见得爱侠，我爱的是江湖……

　　我们已没有

　　美感皈依

　　采访著名网络武侠小说作家小椴，是通过MSN这种网络工具来完成的。这种通信工具很有些意思，因为互相看不见 ，通话双方的表情、语气等等必须通过一些辅助工具才能够实现。比如一些代表表情的图画，比如代表语气的一些符号等等， 甚至于一些词汇——汗~~，脸红ing，等等——

　　时代信报：看过你写的小说，感觉文字很优美，很有金庸的感觉，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这样的评价？

　　小椴：写小说的人大半是为自己写的，不会太介意评价。

　　时代信报：现在有人把网络武侠小说分成了几类，比如玄幻类、女性类等等，你被分在类传统类，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

　　小椴：市场需要标签吧。我不太知道什么类什么类，我觉得，只有YY(意淫)类和不YY类两种。其实，这已经不 太是个读小说的时代了。大家要强刺激，大红大绿的上色。其实，小说文本内容的丰富性与自我矛盾性是会拒绝分类的。大家 只做题材分类，我不写那种幻想自我强大，把自我的位置放在与社会关系做比较中感觉到很爽的类型小说。我只写一些坚强的 或软弱的在生命中，被自己的意念胶合或被社会砸碎的人。我喜欢那句话：悲剧是把有价值的砸碎给人看，喜剧是把无价值的 撕碎给人看……而真正的书写是写那些有价值的被砸碎后又如何荒唐的把那些碎块乱七八糟粘合在一起给人看。

　　时代信报：以前受教育的时候，老师总是会告诉我们，这篇文章体现了什么深刻的内涵，给人以什么样的启迪等等， 你觉得你的小说，或者你想写的小说是否也体现了一些你自己对外界的感受或者期翼呢？

　　小椴：我不知道自己内涵深刻不深刻，我只确保，那是我独自思考过的，为之痛过也激越过的。人生是复杂的，所以 文本也是复杂的。如果一个人书写的文本你一个中心思想段落大义几十字就总结了，还值得他花几万几十万字来书写吗？

　　时代信报：看你的小说，常常能够看见一些生僻的词汇，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表达方式呢？

　　小椴：因为，有时觉得既有的语境不能表达我想说的。我想说正经的是：我们的语言要由我们构建，语言是民族性存 在的家，也是生存的家。我们所有的价值、取舍，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都要通过语言来表达。我们活在现在这个黑客 帝国～～～(笑)，所有的外国文字在屏幕上绿色的竖行而落；我们的身体为贝尔试验室的电波洞穿，一天无数度；我们焦躁 ，因为我们已没有美感皈依。

　　强势文化在摧毁我们的语境。被摧毁的也许无足留恋，因为它不坚强，但我们要构建我们新的语境，如五四以来曾经 做过的。

　　时代信报：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小椴：做一个我想做的人，不软弱，追寻自由，也许永远无法达到。

　　我希望尽力触摸到我所能理会的人类知识的边界。人类知识是有边界的，外面有个令人恐惑动心的巨大的无的黑暗， 像大气层的边。也许，我可以在文字上慢慢往前走，走到那个边界，用力捅一捅，看看外面是什么。

　　时代信报：现在，有人认为你是目前大陆武侠写手第一名，你的名字或者你的名气本身已经成了一个工具。比如，别 人的小说出版的时候，如果加上你的推荐，好像就可以提升作品的层次。对于你的这个新身份，感觉怎样？

　　小椴：我不太介意。因为帮别人书写推荐或者评论的时候，都是朋友找我的，我没想到别的，好像跟朋友说话一样。 但是印出来以后，看着有点～～汗～～因为有时跟心情有关，我原本是跟她们开玩笑，真印出来，我才觉得好像该写成正经一 点的新闻联播式的风格。

　　时代信报：你的很多朋友都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你是否觉得你自己是一个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人呢？

　　小椴：我不觉得。我认为，喜欢的人就交往，事务性的工作就做事务性的处理。

　　独立撰稿人

　　的悠闲

　　看了这段对话，读者肯定奇怪，小椴的很多语言已经不太属于出生于1973年这个年代的人了。

　　这段时间，小椴正在休息，他的新书《杯雪》将于本月底面世。这不是他的第一本书。他最近也没有写作计划，因此 ，他这个夏天的生活相当悠闲——在北海的一个度假别墅里，除了睡觉，就是和朋友们打羽毛球。

　　这里的天气很好，空气异常清爽，海水是清澈的蓝色，物价也很便宜。晚上，小椴就和朋友一起，在北海的街边，找 一家烧烤排档，吃吃海鲜烧烤。他说，烤大虾最好吃了。

　　练习打羽毛球，他说是为了把自己锻炼得“身轻如燕”，当然不是为了轻功，而是希望打羽毛球能打全场，而不是半 场就累得心肺跟不上了。

　　作为一个独立撰稿人，小椴的生活模式让全世界的人们羡慕。出生于黑龙江的小椴，因为父母在广州，因此，每年有 半年时间，他生活在广州。轮到该他创作的时候，他就来到湖北，潜心写作，用五笔字型，飞快地在闪烁的荧屏上码下成千上 万的字符。写作完成后，就是他的度假时间。

　　选择在湖北写作，他说，因为这里他没有什么社会关系，环境很单纯，最适宜写作。他认为，写作不是一个能力的问 题，是一个欲望的问题。因为，起码在之前，写稿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纯个体性的事，不是社会性的事，它不是因为要和谁比较 才来写的，而是因为自己觉得需要表述。他说，他和现在这些网络写手一样，大家入行时都没写作的能力，有的只是欲望，而 能力恰恰会成为附累，一些技巧性的表面的东西会阻碍你自由的表达。写作好像要有一定的文字感觉，需要理解一个字与另一 个字之间轻重微妙的对比，并把它们排列出来。

　　坐看江湖云起云涌

　　爱水心思一直没变

　　天马行空的生活方式，使小椴的身份很有一点神秘感。即使是同行，也难以说出小椴的电话号码，因为他总是在不停 地挪窝。或许这也是他追求的效果，他说，保持一点神秘感，或者更有意思。

　　小椴的成功也是对传统的教育模式的重创。高二就辍学的他选择辍学的原因很简单——他说：说大点，是跟教育体制 不合吧。我不知道那么读书是为什么。十六岁开始，他独自闯荡江湖，做过裁缝，蜂产品购销；然后通过招工当过体委的工作 人员，做体育产品购销；然后，1997年开始，好像就是自由撰稿了；做到2000年，觉得为女性青年类杂志一直那么写 下去好烦，想写小说，就开始了写武侠。

　　选择武侠小说，小椴的初衷也很简单。他说，就找了这么个“瓶子”，因为好像这个瓶子可以脱掉纯文学的边。他不 喜欢那个利益壁垒的“纯文学”群体。所谓“武侠”在他的眼中仅仅只是一个瓶子，重要的是他想要装的内容，而不是瓶子本 身。小椴认为，“纯文学”的那群人在作品上套上很多理念性上的东西——问题是，那东西还不见得是自己思考而来的，是借 来的。

　　“《百年孤独》后，我见过一些中国人写的魔幻现实主义，胃口倒大了。而且，前段时间重看了米兰·昆德拉的《雅 克和他的主人》，我很喜欢，但我觉得，那还是一种群体性呼唤，是为‘知识分子’写的小说。”这是小椴的原话。

　　这也是小椴选择武侠小说的原因。这个原因看起来比别的很多网络写手写武侠、玄幻小说的动机更为深刻一些，也更 自我一些。

　　“世事蹉跎无数——如龚定庵所说：无奈苍狗看云、红羊数劫、茫茫休提起——但爱水的心思一直没变。之所以絮絮 地先说这些，是因为，我要讲的，是江湖。江与湖俱以水为旁，我读写武侠小说，不见得爱武，也不见得爱侠，我爱的是江湖 。”这是小椴对自己选择武侠的解说。

　　真实小椴

　　并不“异类”

　　然而，小椴却并不是一个很“异类”的人，如果真的和他接触，他会在一些“异类”的表现之外，体现出很寻常的一 面。

　　从电话里听，他的声音很动听，他说这要归功于最近一年来他开始抽烟，“因为抽烟可以让嗓音变得厚重一些”，这 是他的原话，有些许的谦虚在里面。

　　小的时候，他也有过很多梦想，和我们一样。比如小时候，他想当个天体物理学家，现在生活在海边，他又想当海洋 生物学家。这些梦想和我们的梦想都一样，都不着边际，难以实现。在度假的时候还要上网接受媒体的访问，他说的理由也很 坦诚——书商说了，现在书要面世了，要做一些宣传，所以，有采访尽量配合。

　　小椴不太理会外界对他的评价和议论，因为他见到的人少，即使有人评论，他也不大能听得到。这一说法让人联想起 杨过的师傅——不是小龙女，就是雕兄。小椴说，他更愿意做那个扁毛的。这种想法也和我们平常人的想法差不多——谁愿意 深陷情海与尘世，在众人的非议和无尽的孤独中重复一年又一年，即使有无怨无悔的杨过陪伴。

　　小椴的生活很随意，写作也很随意，他没有完全计划好下一部小说将要写什么，他说，写什么，关键在于你想做什么 样的人，这个主题确定好了，就知道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