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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太行山上(申赋渔特稿)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17日10:23 南京报业网

  本报记者 申赋渔60年前的胜利是噙着眼泪的狂喜。只有深入其中,才能了解,我们的民族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与抗争,践踏与奋起,耻辱与血战。他们是不会忘记的,他们是永远的老兵。60多年前,他们曾经每天面对着恐怖、血腥与死亡却永不言退,他们在硝烟没有散尽的战场上掩埋朝夕相处的伙伴时不肯流下眼泪,他们高歌着《在太行山上》,从弱小渐渐强大,最后不可战胜……2005年8月,在南京军区总医院,我们采访了已经89岁的红军老战士何志聪,我们希望,通过他的抗战经历,能回望烽火,重温血性,能够加深理解战争与和平
的意义。1945年8月,山西涉县赤岸村。赤岸村已经完全沉没在黑夜当中,甚至听不到犬的低吠,只有哨兵的黑影在寂静之中无声地游动。此时的赤岸是晋冀鲁豫军区司令部所在地。政治部值班室。急促的电话铃撕破了夜的宁静,话筒里传来的是译电员激动得含混不清的声音。值班干事猛然站起:“什么?你再说一遍!”“延安来电,日本投降了。”值班干事风一样冲到院子外面,大声狂呼:“同志们,日本投降了!日本投降了!”所有的人都奔到了屋子的外面。他们叫着、喊着,敲起了所有能够敲响的东西,在司令部院子前面的大坪上,不少女战士抱成一团,激动地流下泪来。指战员们点燃了草垫、席子、报纸,甚至往火堆中扔进衣服,熊熊火光照亮了赤岸村,激昂的歌声骤然响起: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

  夜袭阳明堡

  “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我们在太行山上……”他记得这歌,在这熟悉的旋律中,他仿佛重又回到了那高山密林之中。南京军区原炮兵司令员何志聪,已经89岁了,太多的往事已经模糊,太多的过去已经淡忘,然而太行山三个字,立刻又点燃了那血与火的岁月。老人激动地说着,挥舞着手,他仿佛又回到了肩并肩的战友们当中。他沉默地坐着,完全陷入了沉思,好像谛听着那遥远的记忆深处的呐喊声、枪炮声、激越的冲锋号声。“阳明堡,是我参加的跟日本人打的第一仗。”“1937年,我是八路军129师769团的一名班长,师长刘伯承,副师长徐向前,团长陈锡联,排长是李德生。”1937年,七七事变不久,中共中央将红军主力改编为八路军第115师、第120师、第129师,开赴抗日前线。1937年10月16日,陈锡联率129师先遣第769团抵达山西代县以南的苏郎口。偌大的苏郎口村空无一人。隆隆的炮声从南方不断传来,日后名闻中外的忻口战役正在惨烈进行。低飞的飞机掠过不远处的滹沱河,一批又一批,直扑忻口战场,狂轰滥炸,每天都会造成中国军队一个团的损失。769团摸到了敌后,他们发现了日军机场。机场在阳明堡东南四五里的地方,日方守军不到200人,机场只有一座岗楼,停有飞机24架,白天不间断地飞出去轰炸,夜间全部返回。769团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这些飞机。10月19日,夜已经很深了。769团3营在老乡引导下,渡过滹沱河,悄悄摸到了机场外侧的铁丝网边。何志聪和他所在的班在另一个方向担任警戒,以防敌人增援。铁丝网被剪开两个豁口,三营营长赵崇德率第10连直扑机场西北角,猛袭日军守卫部队的掩蔽部和岗楼;第11连直奔机场中央,轰炸机群。枪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贴近机群的战士有的向飞机舱中塞进了手榴弹,有的在飞机的尾巴上架起了机关枪,浓烟和大火遮盖了天空。急红了眼的日军冲过来拼命,双方展开了贴身肉搏。血战之中,三营营长赵崇德不幸牺牲。“为营长报仇。”战士们高喊着口号,扫射着,冲锋着,甚至有战士把成捆的手榴弹绑在身上,拉燃之后,毅然跳进机舱,与飞机同归于尽。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小时,24架飞机被全部炸毁,日守军伤亡100余人,我方伤亡30余人。20日一早,忻口战场的上空突然失去了日机张狂的身影,纳闷的中国军队不知道日军又要耍什么花样。当听说八路军连锅端了日军机场后,许多士兵激动地在阵地上相拥而泣,一些官兵兴奋地连连高呼: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族万岁!日军被阻忻口将近一个月,伤亡4.5万人,不能前进半步。中国军队伤亡10万。

  设伏响堂铺

  敌后的八路军越来越活跃。从1937年11月到1938年3月,短短数月,长生口伏击战、夜袭黎城、响堂铺伏击战,769团与日军激战20余次,威震敌胆。“响堂铺,我们埋伏在山上,敌人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慢慢开进了伏击圈。一声令下,十多里的山谷里,一下子成了火海。”何志聪老人激动地说,“只用了2个小时,就打死了日军400多人,烧毁汽车180多辆。”响堂铺是个小山村。村的南侧,是一座山势陡峭的大山,村北,又是一座高山,只是山势缓和了许多。两山之间,是一条长长峡谷,邯长大道依山顺谷,如长蛇般蜿蜒远去,这是日军必经之路。1938年3月30日午夜,部队进入设伏地点。天已大亮,敌人却毫无动静。坑洼里积雪未化,小雨连绵不断,初春的寒气分外的逼人。何志聪说:“急行军时汗水浸湿的内衣,趴的时间长了,这时像是结成了冰块。可是心里热乎乎的,马上就能打鬼子了。”3月31日上午8时,日军第14师团辎重部队森木、山田两个汽车中队及掩护部队400余人,进入响堂铺。甲克虫一样的汽车足足拉了十里地,在高低不平的碎石路上,慢慢朝前爬行。一个多小时后,日军进入伏击圈。“指挥这次战斗的是副师长徐向前,他一声令下,我立即打翻一个早就瞄准好的鬼子。”刹那间,长达10余里的山沟里,机关枪、步枪、手榴弹,响成一片,日军车队完全地淹没在硝烟与尘土当中。随即,部队冲上公路与日军展开白刃肉搏。2小时后,战斗结束,400余敌被歼,180辆车被毁,缴获枪支300余支、机枪10余挺、迫击炮4门及大量物资。战斗中缴获的,还有许多文件和信件,其中一名叫代代正忠的日兵士兵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波子,家乡的樱花快开了吧,想着樱花漫开的灿烂,心里是滋生了一种想象的。这种想象也是可以把人愁煞的,尤在这里的季节的时候。现在,山西常常下着雨,雨不大,但绵而密,把愁绪拉得长长的。每当在雨夜或是雨后闪烁的星光下,或站着或走着,浮在脑中的总是你和孩子的影子,你的气痛好些了吧?孩子晚上还做噩梦吧?想着你们,心里就痛痛的。你是在怎样挂念着我呢……”战争的绞肉机,在给中国带来深重灾难的同时,对于加害国的日本军人而言,也是一场充满死亡气息的噩梦。然而随着侵华野心的扩展,他们在这条不归路上渐行渐远。

  阻敌狮垴山

  1940年8月20日20时,数颗红色信号弹划破沉闷的夜空,“百团大战”打响了。千里的铁路沿线上,成千上万的人炸桥梁、毁隧道、拆铁轨、烧枕木、平路基、砍电杆、收电线,沿线的日军据点被推毁,碉堡被炸平。“百团大战,是1940年秋我八路军向华北敌占交通线和据点发动的一次大规模进攻战役。因参战部队达100多个团,所以称为‘百团大战’。”“我们385旅作为129师的主力部队之一,自始自终,参加了大战各个阶段的战斗活动。其中最为艰苦的,是狮垴山阻击战。”129师的任务是破击正太路阳泉至榆次段。正太铁路,东起河北石家庄,西止山西太原,横越太行山,全长200余公里。它是日军在华北的重要战略运输线之一,也是截断我晋冀豫和晋察冀两大战略区的主要封锁线。敌人对此严加保护,吹嘘是“钢铁封锁线”。“385旅第769团的任务是控制狮垴山,阻击阳泉来敌,保证破击顺利。”狮垴山,雄踞阳泉西南,地势险要。20日20时,385旅14团一举进占,牢牢地卡住了正太路西段咽喉。21日拂晓,日军正面攻击被14团迎面打溃。上午10时许,日军调集精锐炮兵中队150余人,悄悄绕到狮垴山右侧的西峪掌村,想从山背面发起进攻。正在敌人向此迂回之时,385旅长陈锡联由于担心敌人会由此进攻,正带了旅政治部主任卢仁灿及第769团营以上干部来此察看地形。双方狭路相逢,敌众我寡,敌人拼命冲上前来。陈锡联急令司号员吹号,飞快调来769团的1、3营,14团团长孔庆德听到号声,也立即派来两个连。敌人陷入三面合围,敌炮兵中队长中岛身亡,敌人遗尸40余具,仓皇窜回。一连数天,地面上日军数百上千人轮番猛攻,毒气弹浓烟滚滚,天上飞机盘旋轰炸,大炮从早到晚不停狂吼。“我们子弹手榴弹已经不多了,769团团长郑国仲向陈锡联报告。陈锡联说:让战士节省着用,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雨不停地下着,385旅指战员泥里滚、水里爬,一次次突击,一次次肉搏,坚守7天7夜,狮垴山岿然不动。血战留给何志聪的记忆,不只是残酷,还有饥饿:“春天挖的野草,晒干了,留到了现在,有的已经发霉了,一样得吃。狮垴山阻击的7天7夜,战士们只能吃黑豆,喝雨水。”385旅终于撤出了。敌军旅团长片山领着残兵刚刚爬上狮垴山,就接到阳榆段铁路已全面被毁的消息,片山气极败坏:“完了,全完了。”

  血战关家垴

  这是一场硬仗,这一仗,把刘伯承打得心疼不已,这一仗,把日军打得魂飞魄散。激战当中,彭德怀狮子般怒吼:“拿不下关家垴,我撤了你们129师的番号。”彭德怀是被敌人的惨无人道激怒的。1940年10月,2万多日军疯狂扫荡太行山。一个个天人共愤的消息不断传到八路军总部。10月18日,麻田南峪村,日军焚毁房屋300余间,屠杀村民40余人。10月22日,日军在武乡双舍村捉到村民31人,全部投于村头井中淹死。10月23日,日军从涉县河头村拖出母子二人,用刺刀逼迫子奸其母,日军团团围住鼓掌轰笑。10月26日,黎城县吴家村一村民家中母女四人全被奸杀,其中最小的才11岁。10月29日,刘伯承电话告诉彭德怀,日军冈崎大队500余人窜至武乡蟠龙镇关家垴。怒火中烧的彭德怀当即下令:立即包围。129师6个团将敌人团团围住。意识到濒临灭亡的日军先行占领了关家垴这块三面断崖一面只有窄路的高地,同时派兵占领了高地西南的凤垴顶高地,他们要拼死抵抗。10月29日晚8时,彭德怀赶到前线。10月30日上午8时,战斗打响。攻击凤垴顶高地的部队与日军在前沿阵地上反复争夺,数次白刃相搏,几个小时过去,攻击部队无太大进展。攻击关家垴的部队一点点向前挪动着,每前进一步,都是血的代价,上午10时,终于接近关家垴顶部的772团1营只剩下不到80人,已经无力再攻。后续部队奋勇向前,前赴后继。彭德怀就在离关家垴垴顶不足500米的战壕里。他足抵壕沿,背靠壕壁,手持望远镜观察着部队的攻击。攻击一次次受挫,部队伤亡严重,彭德怀怒不可遏,后背把壕壁顶得泥土悉悉直掉。刘伯承打来电话:“攻坚无益,可否暂时撤围,再寻战机?”“不!”“部队伤亡严重……”“我说不!拿不下关家垴,我就撤掉你第129师的番号。”彭德怀发出怒狮般的咆哮。刘伯承“砰”地一声放下电话,转身扑上前沿阵地。从西北方向攻击关家垴的是第769团。由于陡崖地形,部队无法前进。刘伯承到来之后,经反复观察,发现一处可挖坑道。两个小时后,一条仅容一人的坑道挖到了垴顶。突击队由此发动攻击,几经搏杀,终把日军压缩到一个狭小地段内,歼灭大半。“我们769团向垴顶发起猛攻,残余的敌人退到垴顶一个突出的孤台,在台上挖下许多猫耳洞藏身。战士们把手榴弹成捆地朝洞里炸,用石灰罐扔进去呛,用点燃的柴禾熏。突击部队则提着铡刀冲进洞奋力砍杀。”何志聪说。战斗持续到31日下午4时,日军所余不过百人了,阵地上布满日军尸体。这时5路日军及数十架飞机赶来救援,彭德怀下令撤出战斗。这次战斗,不仅歼灭了大量日军,在精神上还给日军以重创。战斗之中,日军竟在死人堆中抱头痛哭。战斗之后,一提关家垴,日军便心惊胆战,小股日军再不敢轻易外出。不久,百团大战结束。12月中旬,八路军总部公布战绩:破坏铁路474公里、公路1502公里,消灭敌据点2993个,毙伤日伪军和武装移民25800人,俘虏18744人。1945年8月15日正午十二点,广播里传来日本天皇裕仁嘶哑的声音:日本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愿意接受其联合公告,立即停战。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然而为了这胜利,我们已经付出了太多。仅是百团大战一役,我方伤亡就达22000余人,其中第129师即达8000余人。抗战7年,何志聪左小腿、左腿膝盖、左大腿,三处负伤。时隔60多年,老人腿上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伤口早已愈合,而痛楚却长留心底。在采访中,何志聪老人常常陷入对牺牲战友的深切怀念。他说,许多的人没有看到民族解放的那一天,没有看到日本投降,他们的死轰轰烈烈,他们给了我们活着的人以勇气和力量。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何志聪简介

  何志聪,南京军区原炮兵司令员。四川省通江县人,1917年12月生,1933年5月参加红军,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中,先后参加了阳明堡、神头岭、响堂铺、反“九路围攻”、百团大战等大小数十战。抗战胜利后便担任了团长职务,是抗日烽火中成长起来的军事指挥员。1947年被授予“战斗英雄”称号。在解放战争与抗美援朝战争中战绩卓著。 【原载南京日报】(编辑 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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