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农民工救人感动京城

　　对话时间：8月24日上午

　　对话地点：北京市海淀区四季青乡中坞村民工临时宿舍

　　对话人物：本报记者、在京务工的我省农民窦刘堂

　　对话动机：8月19日中午12时20分左右，北京市海淀区长春桥西侧昆玉河长蓝靛厂路河段，一辆3个女子乘坐的夏利车在躲避行人时失控，冲入到三米深的河中。一女乘客逃生，另外两名母子经抢救无效死亡。

　　据北京多家媒体报道，在轿车落入河中大约20分钟内，虽然河岸边聚集了很多人，但是没有人出手抢救落水者。第一位跳入河中救人的是路过此处的我省在京务工农民窦刘堂。8月20日以来，《北京 青年报》、《新京报》和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先后报道了窦刘堂的救人故事。

　　窦刘堂，40岁，初中文化，周口市郸城县钱店乡窦庄村人。

　　1、人在水里一分钟是一分钟的危险

　　本报记者(以下简称记)：夏利车出事时，你恰好路过吗?

　　窦刘堂(以下简称窦)：那天吃过中午饭，我骑着自行车去城里买泥摸子。当时经过长春桥那面儿看到昆玉河两岸站的都是人,大概有三四百人吧。有人在那儿喊救人。

　　记：在你去之前有人下水吗？

　　窦：好像没有，可能是好多人都不会水(不会游泳)。当时，我看到一个消防队队员在河边站着。

　　记：现场有警察吗？北京有家报纸报道说，有许多警察在，但他们都没有下去。

　　窦：有，河两岸停了很多警车，站了许多警察。

　　记：当时你没有询问情况就下水救人去了？

　　窦：不是，我问在场的人，是不是有人掉到水里了。他们说，水里还有两个女的。

　　记：随后你就下去了？

　　窦：早下去一分钟就可能救活，晚下去一分钟可能人就不行了。我脱了衣服穿个小裤头就下去。可能是家属吧，他们在那儿骂，说警察应该下去救人。我给他们说，我下去。

　　记：衣服和随身携带的钱物放哪儿了？

　　窦：我弟弟看着衣服和自行车，当时他在现场玩。

　　记：那天的水凉吗？

　　窦：不是太凉。

　　记：你知道不知道水有多深？

　　窦：不知道，那时候顾不得多想，下去后感觉有二三米深。

　　记；当时没有考虑到，如果下去你出不来怎么办？

　　窦：什么也没有想。如果都怕淹死，那人臭到水里也捞不出来。

　　记：当时现场的警察没有人下去救人，毕竟救人不是你的必然义务，你怎么看这一点。

　　窦：其他人下去不下去我不管。但是，我想，人在水里一分钟就有一分钟的危险。在现场，我也听到家属和群众都喊着要告那些在场的警察，他们说，“这么多警察怎么就不下去救人啊”。

　　2、那个母亲让我很感动

　　记：你跳进去后摸了多长时间找到了车？

　　窦：不到一分钟吧，我踩到了车。踩到车后我就潜了下去。

　　记：当时下面什么情况？

　　窦；我感觉前挡风玻璃没有了，车窗户没有摇起来。

　　记：第一次潜下去找到人了吗？

　　窦：摸到了一条人腿，腿在窗户外面伸着。

　　记：害怕吗？

　　窦：不害怕。没有想到害怕。

　　记：怎么把人救出来的？

　　窦：我浮到水面上，让消防队扔绳子，然后把绳子拴在汽车的后轮子上。岸上的人拉车时，我把后坐上的姑娘拉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孩才21岁。太可惜了。

　　记：拉上来时，这个姑娘还有气息吗？

　　窦：不知道，上面有120的在抢救。

　　记：救出第二个人花了多长时间？

　　窦：摸了不到一分钟，那个年龄大的是从前面向后爬的。她的手向后伸着，眼睛瞪着。

　　我感觉，那个年龄大的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如果按照没有挡风玻璃推测，她完全可以自己爬出来，但是，她放弃了。她没有爬出来而是向后摸她的女儿。这个母亲太伟大了。

　　记：救人的时候你的脚能够着河底吗？

　　窦：够不着，我身高一米七三。我蹬着四轮朝上的轿车刚刚露出头。

　　3、没有把他们救活，心里怪内疚

　　记：有报道说，把人救出后家属塞给你了什么东西。

　　窦：可能是那个年龄小的女孩的姨夫，他很感动，搂着我哭。他给我500块钱，我不要。

　　记：最后呢，要了吗？

　　窦：后来他硬塞给我，来回扔了几次。他说，这是他的心意不要不行，我不要他不愿意，最后我接住了。

　　我给他说，我救人不是为了钱，为了钱我也不会去救人。这几天，我一直想把钱还给他，但是我不知道她们家属的电话、地址，我就知道她们都是北京人。

　　记：有媒体报道说，你出来后穿上衣服就想走。

　　窦：出来后许多记者和警察围着我不让走。我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很害怕。怕说不好话，人家笑话。他们问我为啥下去。我说，下去就是下去，没有为啥不为啥的。我在河边长大的，会游泳。

　　记：出来后你看到那对母女了吗？

　　窦：看到了，120正抢救她们。她们死的很平静，没有外伤，也没有出血。到现在我心里都很难受，没有把他们救活，心里怪内疚的。

　　4、我跳下去时掌声很隆重

　　记：看到你下去时，两岸的现场群众有什么反应？

　　窦：鼓掌啊，他们鼓掌鼓了有四五分钟，那场面可隆重啦，几百人啊，他们高兴啊！特别是家属，他们激动地说不出话。

　　记：看到你下去，他们看到希望。

　　窦：是，他们喊我是“英雄”。出来后，群众也很激动，他们和我握手，开轿车的人也跟我握手。好像他们还是干部，穿戴打扮不一样。

　　记：以前没有和开轿车的握过手吗？

　　窦：没有，没有。咱出来打工挣钱，跟人家不打交道。

　　记：你认为自己是英雄吗？

　　窦：咱不是啥英雄，也没有做啥事，一个打工的，咱很平常。

　　记：你感觉很平常吗？为什么？

　　窦：是，没有为啥吧？！

　　记：你的家人知道你救人的事吗？

　　窦：不知道，他们离这儿那么远，咋能会知道呢？

　　记：如果你的孩子知道后，他们会怎么想？

　　窦：我孩子比我思想觉悟高多了，姑娘从小学到高中都是班干部，而且成绩都是班上前几名。

　　记：你以前救过人吗？

　　窦：刚来北京时帮助人家打捞过人。

　　记：哪一年？

　　窦：三年前，刚从老家来北京的时候。也是这条河，不过那个地点在海淀区长春桥南大概400米左右。

　　6、出门谋生要做出个样子给人看

　　记：在北京打工几年了？

　　窦：三年了，以前在大连打了10年工。

　　记：干些什么活儿？

　　窦：

　　记：一天能挣多少钱？

　　窦：除了吃除了住，一天35块。

　　记；在北京三年都去过哪些地方？

　　窦：去过一次天安门，一次动物园，三年就这两个地方，别的哪儿都没有去过。

　　记：很忙？

　　窦：我们白天干活，没有时间。出来就是干活挣钱，那有心去玩啊。

　　记：你有自己的业余生活吗？

　　窦：没有，我们住的地方偏僻，没有啥娱乐。白天干活晚上睡觉，生活很单调。

　　记：你有没有因为自己是外来的农民工受到过一些歧视？

　　窦：有，有人感觉我们是外地打工的农民，他们觉得我们下贱。穿着脏一点的衣服，他们都不愿意挨，嫌脏。

　　记：你认为，作为外出打工的农民兄弟该怎么看待自己？

　　窦：出来是为了生活，好好干活，把活干好，要做出个样子给人家看看。我是为了孩子上大学，将来孩子有考上大学有出息了，就不用像一样我再外出打工了。

　　7、见死不救成了心中永久的痛

　　记：打工这十几年间，有让你最高兴的事吗？

　　窦：有，我曾经给长跑冠军王军霞家干过装修儿。

　　记：有让你感到痛心的事吗？

　　窦：七八年前，我女儿的事最让我伤心。那年春节，本来我和妻子不准备回老家。因为没有电视看，我妻子让我到旧货市场买台电视。但是，我孩子在家把咳嗽药当成糖豆吃了。一瓶药她吃了半瓶。当时我家属身上没有带钱，孩子在床上放着，但

　　看到孩子死了，我气的不行，孩子才3岁啊。后来我把孩子放在山洞了，每天都去看她，我怕她再活了。

　　工友眼里的窦刘堂

　　巴科技：他经常做好事，其他人有困难，他都主动帮助干活。谁经济上不宽裕他都主动借钱。

　　钱军良：舍己救人的，这种精神好啊！

　　陈天国：这个人不错，经常关心工友，就是不爱说话。

　　王道勤：有点啥事，他跑的可快。

　　特稿主笔 杨非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