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铁路盗窃团伙探秘 背小孩作案只为做掩护

　　昆明东站北货场，“铁盗”游击队手拿铁钩，从货运火车缝隙伸进。瞬间，货车中的物品流出……这样的场景，昆铁东站派出所的民警并不陌生。这群妇女，让东站一痛就是7年。

　　“铁盗”游击队由一群“钩漏贼婆”组成，她们坐在货场两边的墙下，打着毛线，嗑着瓜子。汽笛长鸣，一列火车缓缓驶入货场，坐在货场两边的妇女突然全站了起来，快速冲

向缓慢驶来的火车，只见一名在前的妇女拿出一根铁钩，快速地伸向车厢底下，片刻，一股白色的物体流了出来，妇女们拿出编织袋，接住流出的白色物体。此时，火车还在动，妇女们也跟着跑动……

　　昆铁东站派出所所长杨恒说：“这群妇女制作了专门的工具，手指粗的钢筋，一米到两米长，把一头打制成镰刀状，磨得很锋利，从车门底下的缝隙伸进去，割破袋子，袋里的东西顺着缝隙快速流出，她们接了就跑。”

　　“由于每次偷盗的物品主要是大米、包谷、黄豆、小麦和一些化学原料，零零碎碎，价值都不是很高，而且她们基本上都带着婴儿，或者挺着‘大肚子’，给警方的处理带来很大的难题。”

　　“钩漏情况出现于1999年，到2004年的发展高峰，每天都有上百名妇女守在北货场，车一进站就钩。7年来，地方、铁路等多个部门想尽各种办法打击钩漏，但情况不乐观。原因有三个，首先是要对钩漏妇女进行处罚，难度很大；其次是线路责任划分过细，导致各家扫门前雪；第三是大量外来人口聚集在货场周围，造成‘靠山吃山，靠铁路吃铁路’。”昆铁东站派出所退休老警察何钜纯说。

　　记者随警作战

　　昆铁东站派出所北货场的值勤点一共有4名警察、6名保安，4名警察都是曾经的所、处老领导，最大的警官年龄已有57岁，其他的3名警官也都是50多岁的年龄，6名保安都是20多岁。

　　北货场不大，长度不超过300米，值勤点主要负责货场3条铁路走行线的治安管理，值勤点的10名警力24小时轮流值班，每班一名警察和2名保安。

　　“钩漏婆娘今晚一定会动手，你等着看，我们一定要将她们抓个现行。”保安小丁说。9月1日凌晨，本报记者跟随昆铁东站派出所民警在东站北货场值守夜班，见证了值勤民警和保安的抓贼经过。

　　神秘妇女出现

　　8月31日20时到9月1日8时，轮到民警赵锦通、保安小丁与李松华3人值班，赵锦通今年55岁，曾经是昆铁东站派出所的老领导。

　　20时，老赵准时来到值勤点。民警老赵说：“今天晚上我们得守好，千万小心，不要让那些贼婆钩走东西。”

　　而小丁随后说的话让老赵有点担心。“今天傍晚6时左右，我看到了‘队长’，她从货场东端的入口处进了货场，手上拿着毛线，还嗑着瓜子，转了一圈后就出了货场。”

　　有保安告诉记者，“队长”是钩漏妇女中的一个领头人物，人很狡猾，主要负责侦探，只要“队长”一出现，就有钩漏妇女前来盗窃。

　　20时10分左右，5名妇女从东端入口进入货场，每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小孩，手上拿着一圈包装绳。

　　保安李松华说：“她们经常来货场闲逛，初一看还以为是路过，其实是为了观察货场内是否有值得动手的火车，她们白天一般都带着孩子，晚上就不会带了。虽然知道她们的来意，但这是一个开放式货场，所以我们也没有多少办法，只能劝她们离开。”

　　“钩漏”贼婆现身

　　9月1日凌晨2时25分，有火车进货场。李松华一骨碌坐了起来，把头朝外看了看。“是一列装有粮食的车，贼婆们可能要行动了。”李松华说，小丁也站起来朝外观察。

　　老赵说：“这是一列拉有物资的火车，现在又是深夜，钩漏婆娘常趁这个时间动手，我们赶快出去盯着。”

　　这时，一名列车司机从值勤点外面经过。

　　司机对老赵说：“货场另一头的路边有十多个贼婆，拿着袋子和钩子，看来她们快要动手了。”

　　老赵迅速做了简单的安排，小丁和本报摄影记者由他带队，从货场后面的小路前往货场另一头包抄，李松华和记者在货场这头守候，他们那边一追，这边就堵。

　　安排完毕，老赵等3人迅速离去。5分钟后，李松华和记者也出发，10余分钟到达货场的另一头，没有发现钩漏婆娘的身影，就连老赵他们也没了踪影。走出货场，遇到了老赵开着车过来。老赵说：“我们开着车过来的时候，那些贼婆看到我的车就四处散开。我这车是私家车，她们应该不知道里面有警察，现在她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往下面的铁路去了，应该就躲在路边的草丛中。”这时记者发现，前面的铁路边果然有一个黑影探出了脑袋张望。

　　为了不打草惊蛇，简短商议后，大家一致决定，老赵和李松华将车开走，绕道回值勤点在另一头守候，小丁在货场西端的一处仓库守候，如果钩漏婆娘们动手，就迅速出击，力争抓住现行。

　　贼婆动手行窃

　　随后，小丁带着记者绕到专用线里面，经寻找后，决定就在靠近装有粮食的车厢旁一个非常黑的夹缝里面守候。这是一个两边由破烂仓库，一端由红砖墙围住的死夹缝。悄无声息地躲好后，军人出身的小丁用手摁住两边的墙，噌噌爬得老高，伸头向外观察。可才一伸头，又急忙缩了回来，并迅速滑了下来。

　　“对面路面的墙边有个妇女在探风，我可能被她发现了。”小丁轻声说。这时，墙外面突然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难道是钩漏婆娘动手了。

　　9月1日凌晨3时35分，传来沙沙的声音。

　　“她们动手了，我们出击。”小丁轻声说完后，立即用对讲机联络上老赵，让他从另一边出击。

　　随后，小丁迅速冲出夹缝，弯腰从列车下面钻过去。此时，负责专用线内列车安全的储运公司保安也冲了出来。

　　抓获一钩漏贼

　　看到有人冲过去，正在盗窃的妇女迅速四散逃开。3名妇女和一名小孩模样的女孩从火车下钻了过去，往货场北边逃跑。同时，还有两名妇女背着口袋、提着铁钩，朝货场南边的一处出口跑去。想到火车北边有小丁他们，记者便和储运公司的保安朝往南跑的两名妇女追去。但这两名妇女速度飞快，很快就从断墙处跑出了货场，等记者和保安冲出去时，已没了人影。

　　火车的另一边，小丁已经抓住一名30岁左右的妇女。小丁说：“我钻过车底后，几个婆娘已经钻过车底，我看清了，是一个大约50岁左右、两个大约30岁左右，还有一个好像只有10多岁的小女孩。她们4人开始是迎着我这边逃跑的，看到我们冲过去之后，其中两人转身往回跑，而另外两人就从我前面分开，一个往一边跑，我看到这名30岁左右的婆娘离我最近，我就抓住了她。你看，她手上还提着口袋，袋里的东西就是刚才从车厢内偷的。”

　　被小丁抓住的妇女大约30岁，身高在1米55左右，手上紧紧地攥住一个饲料口袋，袋内有少许的被盗物品。

　　聚乙烯流了一地

　　带着这名被抓获的钩漏妇女，小丁等人回到被钩漏的车厢旁，白色颗粒状物体仍然在快速地流着。在被钩漏的车厢处，正有大量的白色颗粒状物体像水一样流了出来，很快就在地上堆起了一大堆。

　　“怎么不把它堵住？”记者问。

　　“根本没办法堵，里面的袋子已经被铁钩割破，而车厢钥匙又在货主的手上，货主根本不在这里。”

　　“那要损失多少？”

　　“这列车装的都是聚乙烯，一种制造塑料袋的原料，价格很高。有一吨一袋的，也有50公斤一袋的，今天算是比较幸运，被割破的是50公斤装的一袋，这一袋肯定是全没了。”

　　该保安还告诉记者，聚乙烯价格很高，一吨价格在2万元左右，当晚50公斤的一袋损失大约在1000元左右。

　　就在大家检查漏下的聚乙烯时，老赵和李松华也赶了过来，李松华一个劲地说：“我都跑得飞快了，还是没有能追上那两名妇女。

　　9月1日凌晨4时许，涉嫌偷盗的妇女被昆铁东站派出所南货场值班警长带到值班室作笔录。

　　内幕

　　对话“钩漏”女 “内行”抖内幕

　　警方长期重点打击，这些人为何肆无忌惮？这些人对付警方又有何“高招”？为此，记者分别采访了这名刚刚被抓获的妇女和一名曾经多次参与钩漏和盗窃的妇女。8月31日，天气炎热，在凉亭村一间破烂、阴暗民房内，记者采访了曾经多次参与“钩漏”盗窃的妇女刘二丫(化名)，她讲述了“钩漏”的许多内幕。

　　钩漏妇女自爆内幕 背小孩只为做掩护

　　内幕一 钩漏人员大都超生

　　“我是会泽人，2002年来到昆明，一直租住在凉亭村，因为之前听老乡说这里好苦钱，我就来了，来了以后觉得这地方真的好苦钱，整个凉亭货场很多，有很多地方随意摆放着很多钢筋、铁块，我们顺手拾来就可以买一些钱，比自己去大街上捡瓶子、塑料板划算多了。”

　　“不怕你笑话，我今年已经44岁，有3个孩子，最小的才3岁多。老大老二都是女孩，我们家乡封建思想严重，全家一直想要生个男孩，生到第三个才生了这个男孩，我的大女儿和我公公、婆婆们在老家，已经上5年级了，第二个女儿和小儿子和我们在一起。”

　　“我老公在牛街新村一带擦皮鞋，每天可以赚10多块钱，由于我年龄大，出去找活干很不容易，所以就每天提个编织袋，每天出去捡矿泉水瓶、铁片什么的，现在捡东西的人很多，所以我每天能赚10多元就不错了。后来，我的老乡跟我说，不如去铁路上偷火车上的东西，要是偷到值钱物品，一天赚个100来块不成问题。后来，我就跟着老乡们经常去铁路上搞点东西。告诉你，其实我们并不是坏人，主要是生活困难，我的很多老乡都有3个到4个孩子。”

　　内幕二 钩漏工具专门打造

　　一般拉粮食的火车车厢都有两扇门，是往两边拉开的，拉槽在外面，拉槽和车厢就有一个缝，当车门关上后，拉槽里面就有一个手指头宽的缝，我们就是通过这个缝隙来偷东西。我们偷东西时用一种专门制作的工具，用硬度很高的钢筋，大约手指头粗，选大约一米多长的，然后将钢筋的一头打制成镰刀的模样，并磨锋利，另一头缠上布条，防止使用时脱手。我们通常把钩子藏在铁路附近的隐蔽处，要钩东西时才去拿出来。

　　火车来后，只要将钩子从车门拉槽的缝隙里面伸进去，轻轻一划，就将里面的袋子割破了，袋子里面的东西就会顺着缝隙留下来，我们只要张开口袋接住漏下来的东西就可以。我们钩到的东西多数时候是大米、黄豆、麦子、等一些粮食，在北货场，还有一种东西就经常钩到，塑料子(也就是聚乙烯)，这种塑料子很值钱，拿到收购站去，1公斤可以卖10元左右，而且很好钩，一钩就漏，漏得还很快，不像大米一样，漏得很慢。如果钩到塑料子，两三分钟就能接到一大袋。要是量多的话，直接拿到加工厂去卖，一公斤可以买到15元左右。

　　内幕三 钩漏妇女有领头

　　在北货场钩东西的人主要有两伙，这些人主要是老乡或者亲戚聚在一起，像我们这群人，主要是来自会泽的老乡和亲戚。一开始我们是单干，后来我们就不这样了，人多力量大。我们这群老乡有一个带头的，我们叫她“老大”，她很有经验，我就是她介绍去偷东西的，她以前也亲自去偷，现在不去了，一般只负责侦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有车来，哪几节车厢有可以钩的东西，什么时候动手最合适。按她说的做一般不会出错。”

　　我们有个规矩，就是钩来的东西一般不许自己私自拿去出售，都要交到老大那里去，由她来攒着，攒到一定量的时候，由她来拿去销售，因为量多价格也就相对高一些。把货卖出去以后，老大根据每个人去了多少次将钱分到我们每个人手中。据说最多的一次，有人曾经一个月内分到过好几千元。有时候，只能钩到一些少量的米，就拿回家里自己吃。

　　内幕四 钩漏时有人把风

　　去年以前，我们去钩东西，根本不必躲闪，只要在货场两边等着就可以。火车来了后上去就钩，反正没人管。那时候收入真不错，可现在不行了。从去年年底开始，就有好多警察和便衣在北货场巡逻，我们的好多老乡都被派出所抓去过。

　　“特别是今年4月份，派出所在北货场的入口处设了一个值班室，每天都有警察和保安在货场里值勤，我们一去钩就被他们抓住，所以我们白天一般就不去了。但不去偷家里就没有什么收入了，那娃娃还要上学，还要交房租，还要吃饭，我们就晚上出动，时间一般是在夜里3点到5点，我们会安排一两个人先去探路，看当晚有些什么车？保安守的是不是很紧。钩东西时，也要安排一两个人去把风，一看到人来就通知赶快逃跑。

　　内幕五 借小孩来做掩护

　　在这几年的钩漏中，我们总结了一些经验，白天去的时候，一定要背着小孩，如果自己没有小孩，跟别人借都得借一个小孩来背着。小孩越小越好，你在钩漏时，保安或者警察来了，就抱起小孩，说是带着小孩在这里逛逛，根本没有偷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偷的东西，警察和保安没有证据，他们就拿你没有办法。

　　如果被警察抓到了，一定要说说老公死了，或者

　　要是孕妇去钩东西，警察更拿你没有办法，所以有时候我们很羡慕那些怀孕的妇女，她们的收获比我们的多很多。当然，要是让警察抓到几次的话，处罚还是很重的。

　　内幕六 有男人在背后保护

　　我去偷东西老公不管，因位很多时候都比他赚的多，他当然支持，我的钩子还是他帮打得呢。其实我们去钩东西的时一般都会带上老公去，但他们男人不能动手，如果被警察抓到处罚会很重，要坐牢的。他们躲在暗处，负责侦察或者放风，有时候也帮背东西。

　　要是被警察抓到，我们也不会承认偷了东西，只说是恰好从铁路上路过，看到别人在接东西，也就跟上去接，或者说只是在一旁的铁路边捡煤或者木柴，根本没有偷东西，没有证据警察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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