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失去的灵魂：马向东妻子南京监狱改造纪实

　　【龙虎网讯】原沈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马向东之妻章亚非，曾因在轰动全国的沈阳“慕马大案”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而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人物。如今，尚有余刑三年二个月的章亚非是狱中的医生、编辑、囚犯小组长。在经历了人生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后，年届五旬的她在南京女子监狱演绎了一幕真实的重塑自我的故事。

　　为救丈夫干扰办案

　　章亚非，现年50岁，是当年轰动全国的沈阳“慕马大案”中的主犯之一———原沈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马向东之妻。章亚非被捕前系沈阳医学院副院长，研究生学历、教授、省市劳模。她因犯受贿行贿罪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1年，之后投入南京女子监狱服刑。

　　章亚非于1996年2月至2000年10月，受贿45万元，购物卡5000元，是她阻挠中纪委办案，使案件迟迟不能定案。中纪委遂实施异地接管办案，这在新中国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在“慕马大案”涉案的122人中，一些人的个人生活相当糜烂，甚至有人一连包养了五六个情妇，而马向东和章亚非这一对结发夫妻始终“恩爱”，可谓鲜见。

　　作为妻子的章亚非在丈夫被检察机关审查后，仍然沉陷于“夫妻感情”之中难以自拔，她行贿一百多万元，为马向东开脱，最终夫妻双双被判刑。

　　入狱之初生活不习惯

　　很多人都说章亚非属于感情型的女人。刚踏进南京女子监狱时，章亚非因挂念马向东，每当夜深人静总是泪水涟涟。她每天都为马向东写日记。

　　南京女子监狱对女犯实行的是准军事化管理，过去舒适生活过惯了，一开始章亚非极不适应：过去每天可以洗澡，现在要按规定天数洗澡；整天和其她女囚一起生活、学习、劳动不习惯，与其她女囚经常话不投机；有几次，她偷偷洗囚服，没有在规定的时间洗，违反了监狱规定，因此受到了批评，为此她像小孩受到了委屈一样哭了。通过女警官的个别教育，她的思想“疙瘩”一个个得到解决，与其她犯人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

　　2002年元旦之夜，是章亚非在狱内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之夜。那一夜她彻夜未眠，思绪万千：“我最牵挂的是我的丈夫，我们夫妻感情很深，他对我感情很专一。他是孤儿，是在姐姐的养护下长大的。记得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对我说，是他害了我和儿子，对不起全家，也对不起沈阳。他说，要到远方服刑，他向我要了一些头发，并把它放在了胸口贴身处。他要我振作起来，照顾好儿子及亲人。当时，我感到痛苦万分，不知道这一别，何时能团聚，更没有想到这一面竟是诀别。”

　　章亚非的一举一动，当然逃不过监狱女警官明亮的眼睛。监狱在研究制订教育改造章亚非的方案时，估计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觉得纸是包不住火的，已经发生的事实，掩盖是不能长久的，她们开始创造适当的时机。

　　老母告知其夫死讯

　　2001年12月19日，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马向东被执行注射死刑。临刑前一天，司法机关从人道主义出发，依照有关规定安排他们夫妻见了最后一面，马向东心知肚明，章亚非蒙在鼓里，还泪眼婆娑，千叮咛万嘱咐，要丈夫一定要照顾好自己……2001年12月31日，章亚非被送进南京女子监狱服刑时，她对马向东已被执行死刑的消息还浑然不知！她的心一直伴随在“远行”丈夫的身边，还坚持每天为丈夫写日记……

　　1月8日，经南京女子监狱领导积极联系安排，章亚非的母亲、妹妹、儿子、外甥等从沈阳坐飞机来监狱会见章亚非。会见之前，监狱领导与他们交谈，并对如何“捅破那层窗纸”提出意见。

　　会见中，章亚非74岁的老母亲不愧是老教师，瞅准机会，话题一转，把马向东的死讯告诉了女儿。章亚非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虽然十几天前与丈夫的会见给她心里留下一丝希望，但敏感的她还是嗅出了一股不祥的味道：丈夫贪污受贿的数额那样巨大，罪行那么严重，活下来也许只是自己一相情愿、一个幻想！

　　就是这样“心中有数”的章亚非，听到母亲一出口的话，霎时间，像是五雷轰顶，天昏地暗，一把抓住自己的儿子，扑到母亲的怀里，老少三代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狱警眼中的章亚非

　　章亚非最为感激的是监狱管教刘警官对她的关心。采访中，刘警官拿出管教章亚非的手记。通过手记，看到的是一个普通女警察与囚犯的心灵对话。

　　“第一次跟她正面接触，她是那么机械、闪烁，还有一丝回避。她对其夫现状一点也不清楚。她想问但又怕捅破那层纸，我不捅，因为时机未到。然而，这又是她必须面对的不争的事实。”“一双颤抖的手拨通了她母亲家的号码，报平安、叙家常，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只有那句话她不敢问，她的母亲也不敢说。确定1月8日接见。在殷切的盼望中，1月8日下午，她的母亲、儿子、妹妹、外甥来了。接见前，监狱领导与其亲属交谈，介绍她的近况，希望家人配合。”“监狱第一次启用了亲情共餐与特优会见室。面对无法接受的事实。我知道，此时的她应该有个感情宣泄过程。第二天，她的亲人走了，我清楚，今夜是关键一夜，是她独自面对这一现实的一夜，今夜过去了，她的情绪也就会逐渐稳定下来。”

　　“又一次长谈，我谈到章的丈夫触犯刑律，对社会来说是罪人，对章来说是最挚爱的人，伤心是人之常情。章说，我一想到他长眠地下，就悲伤，他是我生命的唯一。我对章说，他临刑前没有把真情告诉你，把你的头发放在贴胸的口袋，叫你不要沉溺于往事之中。分手时他要你对他笑一笑。他是多么希望你勇敢活下去。我听说你一直是个要强的人，我相信你不会逃避现实，而是踏实改造，直面人生，早日回到母亲、儿子身边。章亚非的泪渐渐止住了。我欣慰地看到她的笑容。”

　　负责分管章亚非的马警官说，章亚非近来身体不佳。有高血压、颈椎病等多种疾病，有时脚也红了，经常晚上失眠。但监区警官一直关心她。当她生病时端上一杯热茶，送去几句安慰，生日时送上真诚的祝福；当其子上学遇到问题，允许其给家里多打个电话，多写两封信。现在章亚非情绪稳定，甚至对出狱后的生活也有初步的设想，她成了监区犯人中的骨干，从忙碌中，她仿佛又找到昔日的成就感，看到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狱内做起医生、编辑

　　根据章亚非的改造表现，南京女子监狱安排她在四监区409室任犯人小组长，组里有10多名犯人，业余时间，她利用自己当医生的特长，经常帮犯人看病，或撰写女性健康方面的文章。由于文化水平高，她兼做犯人扫盲班教员。联欢会上她领唱《祖国，我仰望你》；演讲比赛中，她一举夺魁；由于改造积极，她当年的总积分在监区名列前茅。

　　2002年8月，监区安排她做监区医犯。因她在处理一名精神病犯自伤自残问题上有突出表现，被监狱加奖励分10分。2002年10月，南京女子监狱成立了《心桥之声》广播站，章亚非开始做广播站编辑。2003年1月，监狱开办《心缘报》，她又被选拔担任编辑。2005年5月，南京女子监狱的《心缘报》在全省监狱自办报纸评比中获得了第二名。

　　2005年1月21日，章亚非从监区第九行政小组组长调到第七小组任组长，这个小组是精神病犯集中的小组，病犯多疑好虑，情绪不稳定，她主动关心她们的生活和身体，经常与她们谈心，有的病犯生病不想吃饭，她就拿出自己的食品给病犯吃，与大家和睦相处，受到了病犯们的好评。

　　小组长、医生、编辑，在担负起三副改造担子的同时，章亚非还经常参加车间劳动。由于改造表现突出，2003年9月她获得减刑一年三个月，2005年1月获得减刑2年；目前，她尚有余刑三年二个月。对于改造前途，章亚非充满了信心。

　　章亚非部分狱中日记披露

　　一有想法写进《心语集》，狱警及时进行疏导

　　南京女子监狱从2004年起开始在服刑人员中写《心语集》的活动，就是服刑人员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写在监狱发放的统一的笔记本上，由警官进行批阅，并写下评语，以此进行双向沟通。下面是章亚非的日记和警官的批语的摘录：章亚非日记：

　　2005年4月4日（周一）我好像患上了“写信综合征”，这几天没有给家人写封信，坐立不安，总像有什么事没办，这是否心理有病啊？……2005年4月5日（周二）今天清明节，一早起心中便“阴云密布”，痛苦满腹。当见到监区长时，一直想掩饰自己的情感的我，竟然被您的关切所感动不已。虽然我暗暗掉了眼泪，（被小王监区长碰到，她问我为什么，我没讲），但我真从心底里感谢您的心理疏导，否则，我很想大哭一场，但这里的环境是不允许的。警官批语：所有的苦难和不幸都会过去，小组的管理也是这样，困难和反复都是暂时又永久的话题，相信大家都会好起来。章亚非日记：

　　2005年4月22日（周五）苦苦盼望多少天，好容易和儿子通个电话，没曾想心里苦滋滋的，真想哭一常突然觉得彼此之间话不大投机，其实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也许是我要求过高……2005年5月5日（周四）早上起来，感觉身体不适，头晕无力，最近进入亚健康状态，还是要给自己敲警钟了，能否是精力和体力透支呢？警官批语：孩子在成长，你要把心放宽，凡事往好处想，以自己的身体为重，有了健康的身体才有一切，才能更好地关心孩子、母亲。小组目前平稳，这与你的尽心、努力是分不开的，相信你会做得越来越好。《心语集》成了她与警官沟通的桥梁。在日记中，她写下每日改造生活中的所思所想，遇到想不开的事情和烦恼，也请警官及时给予帮助。警官每次都及时批阅，都与她进行无声的交流，使她能及时解除烦恼。迷失人生路上的章亚非终于找回了失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