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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让生死两界的人都满意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27日09:01 南京晨报

  在远离繁华喧闹的石城南郊,有一群整天与白花、黑纱、哀乐和遗体为伴的殡葬工。他们在“人生末班车”上给丧户慰藉,让逝者完美谢幕,是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近日,记者走访了石子岗殡仪馆,了解殡葬工的酸甜苦辣。

  一趟寻常的接运服务

  昨天上午,记者来到位于安德门外石子岗的南京殡仪馆。正对大门的一个礼堂里传来低回婉转的哀乐,里面好像正在进行遗体告别仪式,黑纱和花圈透出肃穆、压抑的气氛。

  殡仪馆的崔馆长安排记者走访馆内三大工种的班组人员,按顺序,第一站是接运组。在大门南侧二楼值班室里,记者见到了接运组中有30年殡葬工作经验的吴永林师傅和他的徒弟郭鸿雁。刚坐下来没说几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热线称鼓楼区一小区有个丧户要服务。年近花甲的吴师傅接到任务后,马上给丧户打电话核实:“您好!请问您刚才要了车吗?请把详细地址告诉我。”然后,记者跟随师徒俩一起上了接运车。

  上午9时许,标有“南京殡仪馆”字样的殡葬车来到某小区附近,这里一幢居民楼一户人家有位中年男子病逝了。郭鸿雁把车停在距离丧户家十多米远的偏僻处,吴师傅再次拿出手机拨电话核实:“您好!请问您刚才要了车吗?我们到楼下了。”对方答:“我出来接您。”师徒俩进屋后,先让死者家属在火化委托书上签字,然后拿出白布将遗体轻轻包起,慢慢抬起来。师傅在前头,徒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将遗体抬上车,整个过程只有10分钟左右。丧户处于极度悲痛中,看到他们轻拿轻放的周到服务,表示很满意。 全省惟一的殡葬车女司机

  今年41岁的郭鸿雁开车技术一流,也是江苏省殡葬车司机中惟一的女性。中午吃饭时,记者在殡仪馆食堂里再次见到她,脱下工作服的郭鸿雁文雅漂亮,甚至有点害羞。

  郭鸿雁说,她原是南京一家电子厂的工人,1986年应聘进了殡仪馆,工作6年后,对象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1992年接运组人手不够,她被安排过去,每天跟师傅出车接运死者遗体。当时每辆车一个司机两个接运工,司机也要抬尸体。她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抬尸体时的情景:“那年秋天的一个上午,师傅带我到省中医院太平间,那里有个中年男子医治无效死亡了。那时我才20多岁,看到停尸房,我两腿打颤,浑身起鸡皮疙瘩,整整在门口站了10多分钟,才鼓足勇气走过去。我几乎是闭着眼睛配合师傅将尸体抬上车的,慢慢地,心情才平静下来。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我再见到尸体就没了恐惧感,有时夜里出车,一连要接运十几具尸体,照样坦然处之。”

  也就是在那年,郭鸿雁开始学开车,正式成为一名殡葬车司机,至今已14年了。殡葬车出行常遇尴尬

  记者注意到,南京殡仪馆的总机和服务热线电话分别是52894444和96444,几位工作人员均表示“这个数字好记”,并非有特殊含义。随后,司机们讲述了殡葬车的种种尴尬。

  他们说,现在社会上很多人的世俗观念依然很重,殡葬车只要上路,尴尬就随时存在。殡葬车在马路上一般不好停,也不好调头,一旦这样就有人说:“你这个车哪里不好停,偏偏停在这里,赶紧走!”车要调个头,车头对着谁,人家都觉得是晦气。很多行人和车辆见殡葬车停在道上,宁可绕道走,也不从车边路过。

  原来南京平房多,殡葬车到丧户家时,门口都有灵棚,其他地方都是别人家门口,车子一停下来,马上有人过来赶:“干吗停在这边,真晦气,再不开走给你砸了!”无奈,他们只好将车子开到百十米外的地方,然后再把遗体抬过去。

  在高楼林立的小区里,殡葬车进去更要小心,因为车上有特殊的标记,居民们看了都忌讳。接运工必须保证不出一点差错,将车子停在丧户家的单元下,更不能敲错门,否则必有麻烦,通情达理的人还能体谅,如遇到性格不好的主,打人砸车的事都可能发生。

  化妆组里的情侣搭档

  殡仪馆的第二工种是化妆,化妆组里8个人,每年要为无数具遗体整容化妆,人们同样称其为化妆师。记者走进化妆组时,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为一死者整容,看上去跟手术台前的医生、美容院的化妆师没多大区别。

  这对年轻的化妆师,男的叫辛平(化名),女的叫邱桂(化名),他们是一对情侣。24岁的辛平本来是电子商务学校毕业的大学生,2003年8月,他选择了这个职业。同时跟他一块应聘的有5个人,3个月后只剩下他一个了。

  辛平第一次给死者化妆就要整容,死者是一名车祸男子,脸部损伤很严重。“把口罩戴好,过来!”师傅喊他过去,5米路他挪了3分钟,刚靠近就忍不住呕吐起来。师傅于是对他说:“什么工作都得有人干,既然选择干这一行,你就要爱上它,死者的亲人还等着向遗体告别呢,我们要尽量让他变得安详。”辛平只好帮师傅递东西,不知不觉已是一身冷汗。为了减轻死者亲属的悲痛心情,他们一遍遍用热毛巾清洗、敷压遗体的面部,使皮肤尽量恢复原来的光泽,一针一线缝接破碎的皮肉……就这样,辛平完成了他第一次化妆工作。

  邱桂和辛平现在是一对情侣,两人都是南京人,邱桂比辛平早工作一年,算得上是他的师姐。因为长期在一起工作,他们的友谊很快升华为爱情,组长看他们珠联璧合,于是安排他们做搭档。辛平说:“因为工种特殊,生活圈子很小,我和她此前都没恋爱过,我们最能理解对方,以后在一起生活比较合适。”

  如今,两个人的化妆水平已很不错了,拿手的是给年轻死者化妆。不久前,一位年轻女孩遇车祸身亡,亲属要求化艳妆。他们给死者垫面部缺损,缝合皮肤,用特殊材料覆盖,然后打上粉底,让死者恢复柳叶眉、高鼻梁、樱桃嘴,脸上仿佛浮现着微笑……死者的亲属见了化妆后的亲人遗体,拉着他俩的手激动地说:“你们的工作让我们安慰了许多,谢谢!”

  能按照片恢复容貌的化妆师

  记者见到化妆组组长刘智时,主动上前跟他握手,可他马上摆摆手说“还是不握了吧。”36岁的刘智也是南京人,在殡仪馆工作13年了,是这里化妆技术最优秀的。

  殡仪馆的人提起刘智,都会提到2002年秋天的一件事。当时句容有一对夫妇因车祸身亡,头部上半截都轧碎了。死者被送到南京殡仪馆后,万分悲痛的家人拿着死者生前的照片,要求尽量恢复原貌,领导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刘智。刘智将死者的照片进行了多次对比,先画出骨架图形来,然后使用特殊材料做成骨架,填充“肌肉”,最终修复的相貌酷似死者生前的相貌。他因此声名大振,后来经常有外地殡仪馆请他过去帮助解决整容难题。

  “有没有考虑过放弃或转行?”记者问。“最初几年有这种想法,但做了这么久后,我们已爱上这工作了。看着生者为逝者痛哭流泪,我们每天都被感动着,我们的工作可以使死者亲友减轻痛苦,也使我们更加珍惜生命,热爱生活。”刘智代表组里的工作人员这样回答。

  守在“天堂”门口的火化工

  一个人生前无论是平庸还是显贵,当他(她)踏上“人生末班车”走到另一个世界时,都不再有区别了。送他们最后一程的,除了接运工、化妆师以外,就是火化工。

  昨天下午3时许,记者走进火化车间时,30岁的刘宾(化名)正忙碌着。他和同事将遗体抬上电动送尸车后,按动电钮,送尸车行至炉膛,顷刻被烈焰吞没。每隔10分钟,小刘和同事必须出来躲避高温,身上的工作服已经湿透,贴着后背。大约40分钟后,一具遗体火化完毕。他们将骨灰冷却十多分钟后,推到隔壁的拣灰室,顿时弥漫着一股令人难以承受的异味。小刘并没有躲避灰尘,将骨灰一块块拣到白布袋中碾碎,最后放入骨灰盒,外面再用一块方红绸巾扎起,交给早已等待着的死者家属。

  小刘说他是湖南民政专科学校毕业的,学的就是殡葬专业,毕业后分配到该殡仪馆,一晃已在这里干了6年了。小刘原来在接运组,后来又到化妆组,到火化组还不到一年。他每天至少得在高温炉前忙碌4个小时,原来烟酒不沾的他,为了抵抗骨灰难闻的味道,跟师傅们学会了抽烟、喝酒。

  小刘的爱人是上大学之前谈的,女孩当时非常支持他的选择,并在他到殡仪馆工作后嫁给了他。如今他们已有了儿子,爱人为了让他安心工作,辞去了工作,在家做专职妈妈。“干我们这行能有这样善解人意的老婆,我非常满足。”小刘点上一枝烟,一脸幸福的笑容。

  有苦难言的殡葬工们

  见面不主动与人握手、告别不跟人说“再见”,聚会不提自己的职业……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这是殡葬工作者不得不注意的“忌讳”,尽管它源于社会旧俗偏见。

  据陪同记者的高师傅介绍,因为单位的车有标志,他每次夜班开车回家待命时,车子都不好停,物管不让进;有时赶不上单位班车,他要打的赶时间,只能对司机说“去安德门”,到了安德门后再让司机“往前走一点”,车子到殡仪馆门口停下,司机才明白过来,但已不好说什么了。如果大清早直接说“去殡仪馆”,司机不去是小事,还可能会骂人。除了亲戚朋友外,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般不随便参加聚会,碰巧赶上了,不会发名片,也不会说自己在殡仪馆工作,他们称这是“善意的谎言”。

  执行公务时麻烦也不少,时不时收到一些无聊电话的骚扰,谎称某户家里死了人,要去收尸。有一次高师傅开殡葬车去接运遗体,确认门牌号敲门时,主人是个教授,活得好好的,结果自然挨了一顿臭骂,后来才知道是恨教授的人搞的恶作剧。殡仪馆的人如果出远门公干,开有标志的车去,一般的饭店都不给停车,吃住都成问题,所以馆里出差专门配备了一辆没有标志的车。殡仪馆里的工作人员上夜大,填表写上“殡仪馆”,同学们就会指指点点,当面又称“在那儿工作也不错,工资高”。

  殡葬工最难的就是婚姻问题。女工小张已谈过6个男友,基本相处不了几天,人家一听说她这个职业,就打了退堂鼓。因为这样的特殊工作,殡葬工的社交圈很小,除了在单位和家里,他们能快乐地生活工作外,在其他场合总有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的孤独和失落感最重。

  殡葬工们说,他们热爱殡葬事业,努力让两个世界的人都满意,他们为此辛苦并快乐着,但社会上一些人的歧视和偏见又在打击他们,让他们痛苦着,他们太需要理解、支持和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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