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母割耳少女签字保释母亲 其父愿为妻顶罪(图)

14岁的阿俊(化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记者 王小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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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快报讯 (记者 梁健中 魏凯 实习生 吴茵) 14岁的阿俊(化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纯真无邪。包扎在耳朵上的纱布和手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将人们带回前日凌晨零时发生的悲剧：她的双耳被亲生母亲生生地割掉了。

　　悲剧发生时，阿俊从熟睡被惊醒，母亲陈玲(化名)拎起菜刀在阿俊的哀求声中割掉了她的两只耳朵。正在街边看下棋的父亲赖军接到妻子的电话赶回时，被血淋淋的场面惊呆

了：阿俊的右边耳朵仅剩下一丁点儿耳根，左耳也只留下耳垂；闻讯赶到的大舅陈勇(化名)愤怒地伸手扇了姐姐两个耳光，“怎么下得了手啊！”

　　阿俊随即被送到了花都区人民

　　花都区城东派出所当夜就将陈玲带回派出所，调查初步认定陈玲涉嫌故意伤害罪。赖军请求警方为妻子办理取保候审手续。当警方去医院征求阿俊的意见时，刚刚包扎好止了疼的阿俊在取保候审书上签了字。大舅陈勇流泪了，他拉着阿俊的手说，“阿俊，你要是恨你妈，我帮你起诉，送你妈进监狱！”

　　“我不恨妈妈！”阿俊说

　　警方接受了赖军父女的请求，为陈玲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据花都区人民医院医生钟玉红说，阿俊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两个星期就差不多了，伤势对她的听力不会有太大影响。等她耳朵伤口长得差不多稳定就可以做硅胶模型整形手术了，两个耳朵都做的话大概四万元左右。

　　这笔费用对于仅靠赖军骑摩托载客维持生计的四口之家无疑是天文数字。而母亲陈玲将面临刑事指控，入狱服刑是这个家庭每一个成员所不愿看见的。

　　记者试图通过对阿俊、陈玲、赖军的对话，还原这起家庭悲剧发生的背景。

　　阿俊 不愿妈妈坐牢但不想与她一起生活了

　　记者来到花都区人民医院的时候，阿俊正躺在病床上休息，眼睛呆呆地盯着

　　记者：中午吃过饭没有？

　　阿俊：我吃不下，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妈妈这样对我，我心里很难过。(哽咽，眼眶开始泛红)

　　记者：想过自己以后怎么办吗？

　　阿俊：没有也没有办法啊，可是医生说等我17岁的时候就会有耳朵了，没关系的。(擦干眼泪，天真地笑笑。)

　　记者：妈妈平常对你好吗？

　　阿俊：(低头沉默，然后摇摇头)她经常骂我，三年级以后就开始打我，有时候还用火钳抽我的腿，她说我不听她的话。有一次还说我偷她的钱，然后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去上学，可是我根本就没偷啊！她对弟弟就很好。弟弟从3岁开始就呆在她身边，他们经常一起说话。”

　　记者：你现在想上学吗？成绩好吗？

　　阿俊：想，很想。我成绩最差的时候是第三。我还想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可是我经常转学，一共6次了，有时候在广州，有时候在家乡。同学们有些就记不得我了。

　　记者：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想妈妈吗？

　　阿俊：不想，从来没有想过。(眼泪马上夺眶而出)小时候都记不起来妈妈长什么样……

　　记者：你在老家的时候，妈妈多久给你打一次电话啊？妈妈回去看过你吗？”

　　阿俊：妈妈从来没有给我打电话，都是爸爸给我打的。回去过一次吧，那个时候还是回去接弟弟过来广州，她走的时候也没有抱我，我记得我躲在外婆的身后偷偷看她。她抱了弟弟以后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手在微微地颤抖)

　　记者：你现在怪妈妈吗？

　　阿俊：不怪她，也不恨她，舅舅说妈妈的脑子可能有问题，我不能怪她。可是我还是很伤心！我现在只想好了以后可以回去老家上学。我以后也不想跟妈妈生活在一起了……

　　记者：你来医院以后，妈妈来看过你吗？

　　阿俊：没有。就是妈妈没有来。(低下头，不停地扯着床单)

　　记者：那如果妈妈真的坐牢了怎么办？

　　阿俊：我不愿意妈妈去坐牢，我已经不怪她了。她坐牢了就没有人照顾弟弟和爸爸了，那这样的话我会更难受的。

　　父亲 如果她妈去坐牢我就去顶罪

　　家里突然发生的惨剧让赖军(以下简称赖)顿时憔悴了很多，这两天也没有出去载客。他没有什么表情，眼睛空洞地盯着墙角。

　　记者：为什么她们亲生母女会发生这样的事？

　　赖：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孩子不太听她妈的话……她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落下了心病，不愿意和别人接触，有什么事藏在心里，憋久了出的事。记者：你恨妻子吗？

　　赖：事情已经这样了，恨有什么用……她对我很好。

　　记者：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赖：阿俊伤好后送她回老家，以后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阿俊做整形，安上耳朵。

　　记者：你妻子可能因此入狱。

　　赖军：如果她入狱，我就去顶罪！……两个孩子不能没有妈。

　　母亲 我希望她恨我，我愿意坐牢

　　赖军38岁，陈玲35岁，家乡都在重庆潼南县的小乡村，1990年结婚。婚后第三年，赖军夫妇撇下才1岁半的女儿阿俊，来到广州打工，随后又生下个儿子。阿俊始终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长大。直到1999年阿俊8岁时，才被父母接到广州。这是阿俊记事起第一次见到父母。但随后，阿俊穿梭在广州和潼南之间频繁转学。事发前的一个月，她被父母接到广州花都，但一直没有上学，10月27日凌晨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记者找到位于新华镇大塘边油甘三巷的阿俊家里。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出租屋，屋内稍显凌乱。

　　母女长得很像，一样的乌黑眼睛长睫毛。陈玲脸色平静，普通装束，头发整齐。见到记者她非常热情，同样平静而坦然地接受了采访，不回避问题，情绪始终稳定、逻辑清晰。陈玲(以下简称陈)说，“(这事)我想了很久，只有这样才能惩罚她(阿俊)……她总是不听话。”“你们可以写我狠心，写我割了她的耳朵。”她反复如此强调。

　　记者：为什么这么极端？母女之间有这么大仇恨吗？

　　陈：(沉默一会)做了事自己承担，我愿意坐牢。至于其他的事，你们就别问了，我也不太想说。(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记者：你女儿长得挺漂亮的。

　　陈：她漂亮吗？我不觉得人重要的是心灵美，外表美有什么用。

　　记者：难道她心灵不美吗？不听话？

　　陈：那些事我不想说了，你们就写我狠心吧，我愿意坐牢。她听话不听话的事，她现在已经在医院里，我也不想在背后说什么。耳朵割了，以后她应该会听话，不听话那也只能这样了。我和她不太说话，就是一般的关系。

　　记者：等她伤好了，你以后怎么面对她？

　　陈：我希望她恨我，想自己去坐牢。

　　记者：她说不恨你。前晚在派出所保释你，是她签字的。

　　陈：(没说话，长时间沉默。)

　　记者：你这样做后悔吗？

　　陈：做都做了，想那些也没用。

　　记者：你爱不爱自己的女儿？

　　陈：都是自己的儿女，怎么不爱！她在老家读书，乡里的学校倒闭了，要到镇上的学校。十几里远，我说太远了，住校也不方便，就让她来广州上学，这边学校近。

　　记者：女儿以后怎么办呢？

　　陈：还能怎么办，手术要那么多钱，我们都没有。现在只有让她把伤先养好，留长头发遮住耳朵，等以后自己挣了钱再整形。

　　律师 阿俊母亲最高量刑为死刑

　　新快报讯(记者曹晶晶)广东君之杰律师事务所周玉忠律师告诉记者，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阿俊的母亲如果被确认患有精神疾病，且行凶时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不负刑事责任。如果行凶时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的行为能力，应当负刑事责任，但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阿俊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坐牢，法院在审理案件时，会考虑被害人的意愿和被害人的家庭实际情况，有可能酌情从轻处理。

　　心理专家

　　阿俊亟需心理辅导

　　新快报讯(记者尹来)“在不影响外伤治疗的情况下，应该对小女孩及时地进行心理辅导，否则，很容易产生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昨天记者采访了广州白云心理医院业务院长王德民医生，他表示，孩子的父亲可与孩子进行一些交谈，以减轻孩子对妈妈的怨恨情绪。王院长说，阿俊母亲可能在承受了一定心理压力的情况下，才爆发这种情绪。

　　“这个案例十分极端，更应该及早对孩子的心理进行辅导，孩子的父亲可以先期做一些交谈，不过还是应该由专业医师提供系统的心理治疗。”王院长表示，该医院愿意给小女孩提供这样的心理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