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男配美女　难！

　　因为脸上一道深深的伤疤，他被挡在了爱情门外，徘徊、封闭感情６年之后，当真爱降临，现实压力让他只能戴着面具去爱，将自己扮成一个“小丑”。神秘的“丑男”渴望真实面对爱情。

　　记者 刘静

　　赵进打来电话的声音低怪，一直不愿告诉我该怎么称呼，欲哭还笑的话音间他称自己是“爱情神秘人”。当“爱情神秘人”真正坐在我的面前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他的痛苦和关于爱情的凄美。赵进的手机彩铃是时下最动情的“童话”，他却不止一次对我说，之所以是“童话”就意味着永远不会变成现实。

　　脸上留下的伤疤，让我一次次被爱情拒之门外

　　１９９７年４月的一个中午，我像平常一样去离学校不远的一家书店看书，路过马路中央时，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转过头，一辆面包车像失控的野马，朝我的方向冲了过来。在人们的尖叫声和玻璃的碎裂声中，我倒在了血泊中，只感觉左脸一阵剧烈的疼痛，一股滚烫的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接着我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和脚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

　　父母闻讯从家里赶了过来，和医生在病房门口说着什么，不时朝我这边望来。母亲突然扶住父亲的肩旁哭道，“我的儿子啊，他这以后可怎么办呀……”从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绝望的神情中，我知道这场车祸让我一定伤得不轻。很快我的右腿拆去了石膏，医生对我说：“年轻人这方面就是恢复得很快。”但迟迟没有拆掉的是包在我脸上的纱布，它占去了大部分左脸，透过镜子我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还有嘴巴和鼻子，我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还好，我没有成为瞎子。

　　一星期后，那块纱布仍然没有从我的脸上摘去，似乎在它的背后隐藏着不愿让我接受的秘密，我开始嫌它碍事、丑陋。我开始怀疑，对父亲说：“为什么脸比腿还好得慢，是不是我……”父亲言辞闪烁地说：“孩子，我们永远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等再过一段时间，医生会详细地告诉你。”父母的异样让我觉得他们在故意隐瞒着什么。我生平第一次冲着父亲狂吼：“叫医生拿掉这个东西，我讨厌你们，讨厌欺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我的咆哮，母亲禁不住哭了出来。我不顾一切，颤抖着对着镜子慢慢地撕去了我脸上的纱布。

　　我看到一个我无法接受的事实，一道难看粗糙的伤疤长在我的脸上。“这是什么？是什么……”我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将镜子摔在墙壁上，母亲的手被我挣脱了，父亲用劲上前拉住我。眼泪第一次顺着脸，淌过伤口，我毫无感觉。医生赶来说，以后可以通过整形手术恢复一部分容貌。我幻想着一切的可能，车祸之前我一直被同学公认为帅哥，还是不少女生倾心的校篮球队主力，我不想失去这些美好。但几次整容手术之后，伤疤并没有褪去多少，像一条粗丑的虫爬在我脸上。

　　那个在中午喝醉酒的肇事司机来医院看望我，看到他，我就想到脸上的伤，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扯下纱布，拉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狂吼着，双眼充满血丝的我简直就想杀了他，我伸手去抓枕头下的那面破碎的镜子，被父亲拦住，那个司机见势挣脱我的抓扯，逃似的跑出了病房。父亲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说，“孩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赵家几辈子才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你是个孝子，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父母什么都愿意依你。”父亲的这次谈话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我是他们二十几年的心血，我不能因自己受到伤害而给家人带来更大的伤害。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第二年开学，我主动提出重回学校，这勇气来自于我对父母的爱。

　　但接下来的事需要的勇气，却是亲情无法给予的。到学校的第一天，我便感受到同学怪异的打量，女生们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善意地装作没看到我，总之再也不会像从前有任何一个女生愿意主动与我打招呼。我没有再去校篮球队，那是帅气小伙子们聚集的地方，我没资格。除了上课我都躲在家里，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女生的电话称她很喜欢我，但当我想进一步和她谈话时，电话那端突然变得怪笑不断，后来得知是几个无聊女生的恶作剧，我没有怪她们，但此时，我发现自己内心是十分渴望感情的。

　　在快毕业的一次晚会上，一个要好的男同学说介绍她的一个表妹给我认识，说实话，那女孩长得很一般，也许是夜晚，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有些腼腆的我们谁都没仔细看清对方，那晚我和她相谈甚欢，还相约第二天见面。但当我第二天来到约定地点时，那女孩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我的左脸，像是发现了怪物一样，惊呼了一声转身就走。这次遭遇，彻底让我感到沮丧，我开始强行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再幻想爱情的任何一种可能。当听说别人要给我介绍女友时，我便本能地拒绝。毕业后，因为容貌的关系一直很难找到工作，常常被用人单位误认为，我脸上的伤疤，是打架斗殴时留下的，更有人直接将我说成是坏人。２０００年，才在一位熟人的帮忙下，进入一家公司做办公室职员。可能是早已听说我的遭遇，又见我勤奋肯干，同事们都十分包容我。除了工作，我不再妄想任何的事，对男女感情向往也彻底进行冰封，直到２００２年，我在一次同事的生日聚会上见到了她。

　　坠入爱河，我们的爱情却隔着一道深疤痛痕

　　从带着疤独自生活到现在，薇薇是第一个不带任何恶意和讽刺和我主动说话的女孩。“我叫薇薇，做个朋友吧？！”她友好地向我伸出手。包间里很吵，我当作没有听见她的话，起身换到更远的角落里。她跟着我走过来，仍然持续着刚才的手势，我立即伸出手但瞬间马上停在空中，变成了招呼同事过来喝酒的手势。我的无视和无礼显然让她有些莫名和不悦，她没有理我，转身点歌。尽管这可能只是一个招呼，可此时的我怎么也接受不了，我怕又是一场恶作剧，我只能选择逃避或拒绝。

　　凌晨１时，生日聚会快结束时，薇薇没好气地走过来对我说：“没见过你这么没礼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激了，还是想要给那些可能带着恶意的招呼一个教训，我突然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光线昏黑的包间里拉出来，来到灯光明亮的走廊上说：“我让你见见你真正没有见过的！”她吃惊的表情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千百次出现在其他女孩脸上的表情。我冷笑着，退进了包间，点了首赵传的“爱要怎么说出口”，发泄着心中的郁闷，后来薇薇有没有再进来过，我已经没注意了。

　　第二天，我的手机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甜美的女声：“我叫薇薇，做个朋友吧？！”我原以为前晚我的举动会让她退缩，我说：“不行！”她接着说，“是因为那道伤疤吗？”“我告诉你，别再提那道疤！”我挂断了电话后，有些后悔，又立即拨了过去，“对不起，我刚才……”“我想见见你，可以吗？今天下班后。”还没等我说完，薇薇打断了我的话。

　　我该去吗？还是继续回避呢？矛盾的我仍然来到了约定的地方。薇薇今天穿了一件橘黄色的外套站在不远处，她说橘色代表希望和快乐。我们走进附近的肯德基店，我第一次感到春天的花开得如此灿烂，正如她美丽的笑容。我们谈生活，谈理想，我也第一次破天荒地对薇薇谈起了这道疤的来历，我们笑声不断，我也第一次对周围的人的异样眼光不予理会。

　　接下来的数个傍晚，我都和薇薇牵手相约在府河旁、快餐店、图书馆……我的生活突然变得多姿多彩，父母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们看到我每天如此快乐，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２００３年，我告诉母亲，今天有一位朋友要到家中做客，母亲没有多问，准备了一桌子菜，当他们看到薇薇时，却显得不那么高兴，薇薇走后，父亲坐到我的面前，他说：“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是普通朋友，我和你妈都很乐意，如果不是，你想想那个女孩那么好的条件，不要耽误她。”父亲的话让我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我打电话给薇薇划清界线，她却固执地不同意。

　　女友说，为了爱情，她宁愿刺瞎双眼

　　为了让薇薇能够死心离开，我频频在薇薇的朋友面前故意做出百般丑态。周末，薇薇准备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去吃烧烤，邀我一同去。我想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薇薇在她的朋友面前因我而出丑，于是，我答应了下来。吃烧烤时，有人问起我脸上的疤，我一脸不屑地说，“这是我和别人争女朋友时被刀砍的。”说完还很不以为然地去抱薇薇，见薇薇不理我，我又开始哗众取宠，借着脸上伤疤，将自己当成小丑般扮演起“鬼脸”，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厌恶的神情看我、笑我。只有薇薇一句话也没有说，手中烧烤的肉变成了焦黑。

　　见状，我起身独自一人往公园大门走去。薇薇追上来拉住我，“你给我站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怪笑着撩开她的头发说，“笨蛋，你以为你是神啊，别狼心装好心了，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哈哈，你被骗了！”她打开我的手很严肃地说，“我知道你在骗我，就在刚才我差点被你骗得离开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无论你怎么装，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善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她伸出手摸到我的伤疤上，我立即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拥入怀中，我们视若无人地吻在了一起。从那天以后，我和薇薇说好，谁也不再和谁分开，薇薇说，很多年以后，我们都将只会是普通的一对老头老太太，谁还会谈论你我的容颜呢？

　　薇薇的爱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我准备对父母说明一切，希望他们能够接受我和薇薇来之不易的爱情。“这绝对不允许，你太自私，你有没有考虑过人家女孩的幸福，你们现在年轻体会不到，等你们真正在一起时伤害就会出现，那时你和她怎么办？不准再和她联系！”见父亲的态度不依不饶，我甩开母亲的手摔门而去。

　　我这边不顺利，而薇薇父母那边更加绝决，薇薇的父母听说女儿谈恋爱了，对方是个好小伙，一直也希望见上一面，但我迟迟不敢面对，怕见面后会遭来薇薇父母的反对。所以，这么久以来，薇薇的家人都一直将我当成一个神秘人物，我知道这会让希望更加失望。但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有次薇薇回家如实地向她父母告之我的情况，话还没说完，当听到一半，薇薇的母亲站起来厉声地对薇薇说：“立刻断了，不准你和他再见面，如果没完没了，我们就没你这个女儿。”薇薇和我一样都是孝顺父母的人，一面我们不愿伤害父母，一面我们更不愿因此分开。

　　薇薇的母亲替她向单位请了假，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准她出来。直到薇薇给她舅舅打电话，舅舅赶来救场，薇薇才趁乱逃出了家门。薇薇说家人在后面追了好久，她出门很急，什么都没有带，身上也只剩下六七十元钱了。见到薇薇我很心痛，一面劝她回去，一面却又不舍地拥抱着她。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住在便宜的旅馆里，薇薇不愿回家，但我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日子维持不了多久。后来听说薇薇的家人报了警，称我拐走了他们的女儿。那天，离别时，我捧住薇薇的头说，“我们分手吧，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薇薇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她哭泣道：“我不明白，我们只是想幸福地在一起，因为你的样子他们就可以不接受，这太不公平了。如果要我离开，我就刺瞎自己的双眼，这样我们就可以公平地爱着对方了。”

　　薇薇的话吓了我一跳，我不愿她这么去做，但又不愿失去她。矛盾中，趁薇薇不注意我拨通了她家的电话，薇薇的家人赶来后，带走了她。之后，我们私下设法联系过很多次，但始终无法见面。前几天，薇薇说她准备去捐眼角膜，有一天我们会十分坦然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为了打消薇薇的想法，我告诉了她的父母，但后来我就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了，我不知道真情是不是从来对善良的人都是不公平的，不管怎样我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那怕是再在我的脸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尾声

　　１０月３１日，记者想法联系到了薇薇的父母，他们告诉记者，薇薇现在已不知所踪，有几次找了回来又都跑了出去，为了女儿两位老人已经心力憔悴。提起赵进，薇薇父母的话语间带有明显的恨意，他们认为是赵进将薇薇害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