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子生涉嫌故意伤害罪高考前夕被捕

在监狱里，王照国还梦想参加高考。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一个高考学生的前途被押在一场混乱的校园群殴之中；一场致人重伤的打斗，谁是真正的凶手？

　　●一个备受质疑的判决暴露种种不合逻辑的细节，花甲老父一年多踏遍申诉之路终于换来再审结果……

　　信报记者 庞凡 实习生 冯阿笔/文图

　　2005年12月12日，涪陵监狱。

　　52岁的彭水老农王顺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了，监狱旁边的一家旅店老板见他又来了，迎上来跟他打招呼。

　　旅店25元一晚，但对王顺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老板认熟了有时会少收一点钱。

　　王顺禄要到监狱探望的是他的儿子王照国，一年前，儿子被判犯下故意伤人罪，将在监狱里度过5年徒刑。那一年，儿子23岁，还是酉阳县一中的高三学生。

　　大学生活擦肩而过

　　2004年6月1日，距离全国高考只有6天，重庆酉阳县一中几百名高三学生正在准备最后的高考冲刺。那天上午，高三·九班的王照国像其他学生一样，抱着书本进教室上自习。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考上重点大学。打过工又重回学校的王照国对高考是破釜沉舟。此前填报志愿，他只在重点院校一栏填报了广州的暨南大学，专业是国际金融管理，普通校一栏是空白。

　　上午11点左右，一名老师敲开了教室的门，把王照国叫了出去，接着到了总务处，王照国见到了身穿制服的民警。民警告诉王照国，他因为2002年的打架斗殴，将一名叫肖林静的学生打成重伤，现在涉嫌故意伤害罪将被刑事拘留。

　　王照国一听就傻了，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说，“我没有打伤他，他的伤不是我打的！”

　　高三·九班的王照国被抓走的消息立刻就在酉阳一中传开了，二十多名与王照国相识的同学在教室里嚷着要给王照国申冤。：“此事在学校引起了骚乱，老师们都忙着安抚同学的情绪，的确这事发生在高考前，谁碰上了都着急。”王照国的班主任郑仕鹤回忆说。不少同学都找到班主任，问“王照国还能不能参加高考？”当天下午，同学们就收拾了王照国的课本，搬了一大箱到酉阳看守所，希望能让王照国继续复习参加6天后的高考。

　　王照国的父亲王顺禄当时还在涪陵的一个工地上打工。出事3天后他才接到大女婿李继刚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儿子被捕的消息。

　　一场混乱的校园群殴

　　王照国“涉嫌故意伤害罪”的打架事件发生在2002年11月，距离他被捕已近两年。

　　2002年，正在读高二年级的王照国实际上已经21岁了，比同班的其他同学要大好几岁。他的班主任郑仕鹤说，因为王照国的经历与其他同学不一样，这个孩子特别懂事，学习也特别用功，平时爱照顾同学，像个大哥哥一样。

　　班主任说王照国的经历特殊，是因为在读高中之前，他曾经外出打过一年的工。

　　“我儿子原来读书不行，考上了彭水中学也没有去读。”王顺禄说，王照国初中毕业后因为对学习不感兴趣，放弃了就读高中的机会，跑到广东

　　“回家后，他就跟我说要读书，于是就又去读了半年的初三，重新参加考试，这才考上了酉阳一中。”王顺禄很是为儿子的刻苦学习精神而感到自豪。

　　酉阳一中是一所重点中学，王照国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班主任郑仕鹤对王照国的印象是，“在校期间能自觉遵守校纪校规，从无不良行为习惯，乐助人，经常给同学讲题，与同学们的关系相当融洽。班上如有同学违纪，他经常劝导他们要珍惜学习时间，起到了班干部的表率作用。”

　　正因为这样，不少同学都很信任王照国。

　　2002年11月，与王照国同班的女同学小柳(化名)找到他，说高一年级的简晶想找她谈朋友，她不愿意，看王照国是不是能替她“给对方说说”。

　　在警方侦查的调查笔录上，记者了解到当时的情景——

　　2002年11月28日，王照国听一名叫彭俊文的同学说，简晶要找人打他，他很奇怪，自己并不认识简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招惹了他。不料，当天中午午饭时，王照国经同学的指认，就在学校教学楼旁碰到了简晶。

　　王照国问：“你是不是要打我？为什么？我们根本不认识。”

　　简晶答：“是，因为我看不惯你。”

　　王照国一听这话气愤难当，挥手打了简晶一耳光。他不知道，简晶那句“看不惯你”其实也是彭俊文教的，原本互不相识的两人被彭俊文挑拨出了矛盾。

　　11月28日中午1点过，简晶找来几名同学帮忙，拿着钢管和从桌子脚拆下来的木棒想找王照国报复。而王照国和同学何海洋也听说对方要来报复自己，准备了一根钢管来防身，藏在何海洋的袖子里。

　　这下，两拨人在学校医务室前的坝子上碰到了，简晶等约10名学生开始围上王照国和何海洋。

　　于是，一场校园殴斗事件发生了，有的挥棒打人，有的抱头逃跑，有的被打倒在地，因为互不相识，双方殴斗约10分钟，直到酉阳一中保卫科的人赶到制止，大家也不太清楚究竟打了什么人，场面十分混乱。随后，王照国、何海洋等人以及其随身携带的钢管和木棒被带到了学校保卫科。

　　致人重伤被判5年

　　当天中午，在学校保卫科录完口供后，王照国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打架时，不知道是谁用钢管打中他的后脑。下午，他又回到教室继续上课，直到晚饭时，他听到了一个令他十分不安的消息：何海洋告诉他，中午打架，有一个人的脑袋破了，恐怕是死了，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这个消息之所以让王照国坐立不安，是因为他认为打架事件是因他而起。

　　在当晚7点酉阳县龙潭派出所民警对王照国作调查时，他才知道受伤的人没有死，名叫肖林静。

　　在这份记录时间为2002年11月28日的询问笔录中，王照国称，他搞不清楚究竟是谁打伤了肖林静，他说：“反正是乱打，不知道打到谁，也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他还对民警说，他认为自己对当时的打架事件负有责任，不应该一时冲动打了简晶一耳光。

　　此后，王照国因为这件事情学习成绩下滑，他的班主任郑仕鹤说，王照国的学习成绩由原来班上第3名退步到第16名。“他告诉我，他因为打架心理上背了负担，我知道这孩子一直很规矩，平时同学犯了什么事情他还劝大家要好好读书，我就给他做工作，让他不要担心，要一门心思放在高考上，读个好大学才有前途。”

　　随后，打架事件似乎渐渐被人淡忘，公安机关也没有再来学校调查过。被打伤的肖林静经检查为头部右颞顶骨骨折，颅内血肿，在2003年11月10日，经酉阳县公安局法医鉴定为重伤。

　　2004年3月26日晚9点，王照国突然又被叫到龙潭派出所，民警要求他再回忆一下2002年11月28日在酉阳一中发生的打架事件。

　　王照国心里咯噔一下，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警察还要做询问笔录，还要调查他呢？

　　听说当时与他一起的何海洋也接受了调查，王照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他还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结果，自己的未来和前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从此改变。

　　2004年6月1日，王照国因涉嫌故意伤害罪被刑事拘留，高考的资格和权利也被剥夺。

　　2004年11月28日，刚好在王照国参与群殴事件后两年，这个曾经对自己的前途满怀希望的年轻人最终还是罪名成立，被判入狱服刑5年。

　　当事人证词前后矛盾、重要证物丢失——

　　“互殴案”依然疑云深锁

　　王顺禄是彭水县龙射镇板桥村人，地地道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王顺禄膝下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50岁不到就当上了外公，在农村，他这个年龄是该安心享受儿女之福了，可儿子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因此而奔波劳碌。

　　法院可能立案再审

　　2004年12月，王顺禄为了申诉，必须上劳改农场找到儿子签署授权委托书。此前，因为某种原因，王顺禄没能提出上诉。

　　王顺禄还记得，那时候是腊月天，他坐长途车从彭水到垫江县，打听到东印农场，“农场在山上，还下着大雪，顶着雪搭了一辆

　　简单的会面之后，王顺禄又赶着回彭水。他拿着委托书找律师，可律师又说申诉状要不得。

　　没有办法，王顺禄就把自己关在家里，自己写起申诉状来。“我只有小学文化，有的字根本也不会写，我是一边查书一边写，写了整整三天。”

　　王顺禄一边反映情况，一边四处打听儿子改造的地方。他每月有两次探望儿子的机会，每次去监狱他都会留下来吃午饭，一是为了给儿子改善伙食，喝点可乐；二是为了能跟儿子一起多呆一会儿。另外，王顺禄时常托人打听儿子会在什么地方劳动，在农场他就去农场偷偷地在外面看，在工地他就跑到工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