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承包荒山为儿还债感动债主放弃债务

张福正和于金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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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帅

　　央视《共同关注》3月22日播出《巨额血债》，以下为节目内容。

　　有句俗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句话变得好像不太流行了。演员黄宏有个小品，说的就是现代的杨白劳把黄世仁都逼得走投无路的事儿。其实象小品中那样欠钱不还、还趾高气扬的事儿在我们现实生活中也时有发生。我们今天节目的主人公是辽宁省的一位农民——他叫张凤毕，张凤毕就欠了很多人的钱，具体打了多少张欠条连他

自己都数不清，但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的债主们都不上门要钱，而是一个个主动放弃了债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呢?这一切还要从10年前说起。

　　1996年的8月3号，辽宁省大石桥市普降暴雨。下午三点多钟，张凤毕老人的大儿子张福正驾驶着

　　张福正：快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这个车奔着我这面就来了。

　　当时，张福正本能地打了一把轮，希望能避开骑车人。 就是这一把轮，使张福正的车急速进入了逆行道，与对面开来的一辆机动三轮车迎头相撞，在这起车祸中，对方一家四口都倒在了血泊中。

　　张福正：当时就觉得赶紧抢救人，赶紧抢救人。

　　尽管张福正及时地将伤者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但由于伤势过重，对方四位伤者中除一人重伤外，其余三位全部死亡。

　　伤者家属：那个惨景，那就没法说。扔下的孩子，那时候四、五岁，小子，那个小子抱着他爸爸的脑袋直找爸爸，没法形容当时那个状况。

　　车祸发生后，张福正的父亲张凤毕闻讯后立即赶到了医院，

　　伤者家属：我这个人是大老粗，脾气不好，我就看着他，那就是说打死他解心头之恨，一瞅家里人撞成这样，谁家搁着谁不发脾气。

　　张凤毕：三、四十人都把我围上了，都是受害者的家属呗。

　　伤者家属：张凤毕见面就给我跪在地上。

　　张凤毕：我说你们失掉了亲人，这个心情我是理解的。你们今天愿打愿骂，甚至把我的脑袋揪下来当泡踩，我没怨言，但是有一点，归根结底，我们要靠和解。

　　看到张凤毕有这样的诚意，对方家属的情绪暂时缓和了下来。这时张凤毕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起，将自己儿子张福正押往相关部门处理。

　　张福正：我父亲告诉我，记住绝对不允许你跑。摊上什么事办什么事，咱能伏法就伏法。

　　张凤毕：我说你放心儿子，一切事情有爸扛着。

　　由于这起车祸造成了三死一伤的严重后果，大石桥市法院判定肇事司机张福正除承担刑事责任外，还要依据民事赔偿的相关条例，赔偿受害方十三万元整。

　　13万元的赔偿金对于当年的张家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但张凤毕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恳求被害人家属宽限他一个月时间去筹集这笔钱，一个月后他一定将赔偿款交到死者家属手中。

　　张凤毕：我说你们放心，我会按照国家规定，尽我最大的力量，我就赔偿你们。

　　为了尽快拿到钱，死者家属轮番上门催债。当他们看到张家家徒四壁后，都对张凤毕当初一个月还钱的承诺产生了怀疑。

　　死者家属：我的家庭说良心话也过的不是太好，但是我上他家这一看，他家确实也没有钱，没有钱。

　　原来，张凤毕一家一直靠种田为生，生活并不富裕，近几年眼看着两个孩子读书花钱越来越多，张凤毕狠下心向别人借钱买了辆夏利车，想让大儿子开出租挣点钱来改善家中的经济状况。 没想到出租车刚开了一个多月就出这么大的事儿。面对13万元的赔偿金和原来买夏利车欠下的外债，张凤毕只好东奔西走四处借钱。

　　张凤毕侄媳妇：二叔那么刚强，在那种情况下，他的神经真的都崩溃了，我一看。我说二叔你别着急，我说有啥困难，咱自己想办法。

　　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张凤毕凑够了9万块钱，但余下的4万元还没有着落。眼看着筹款期限就要到了，一些朋友出于好心劝他，事已至此，不如暂时放弃。

　　张凤毕：假如我是受害者，我怎么面对这个现实。亲人没回来，这经济赔偿没得到，撇下了孤儿寡母，他们将来怎么去生活。

　　张福正：因为我的过失，让这孩子没有父亲了，那个孩子当时才6岁，小孩跟他妈上交通队，看到我，抱着他妈大腿哭啊，嚎，那就是嚎哭，看着我，他哭我也哭，他哭我也哭。感觉对不起这孩子。

　　出于对死者家属的愧疚，张凤毕没有动摇还债的信念。最终，他决定卖掉一家人正居住的房子。就这样，仅一个月，张凤毕一家就将13万元赔偿款如期交到了法院。

　　死者家属：不容易，他说他借那个钱，老张家给咱造成这么大的祸事，但是张凤毕这个人，我感觉他挺正派说心里话，张凤毕这个人挺正。

　　法官：在我处理这些交通肇事赔偿案件过程中，大部分都是什么呢？有一点能力的，考虑到这个交通肇事能拖也就拖了，就是不赔偿的也挺多。作为他们家当时来讲，经济条件不好的情况，积极主动赔偿，这个是比较少的。

　　由于张家诚信守时，辽宁省大石桥法院最终对张福正予以了从轻处理。一起恶性

　　张凤毕妻子：几次他都要死，都说我不想活了，逼的我受不了。

　　张凤毕：想过自杀。那时我儿子，我就跟他唠过这事，我说儿子，假如爸爸要不在的话，咱们家这个大梁你能不能撑起来。

　　得知张凤毕要寻短见，一些亲戚朋友立即前往劝阻，然而，当他们匆匆忙忙赶到张家的临时住所时，却发现已经是人去屋空。

　　张凤毕扔下一句话，说他不想活了，然后就带着全家人突然消失。这一下子可急坏了亲戚们，他们担心这一家人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而那些债主们此时更是着急，他们一方面惦记着张凤毕一家的安危，另一方面又担心张家这一走，欠他们的那20多万块钱会打了水漂。那么，张凤毕一家人到底去了哪呢？

　　(两年后……)

　　1998年初春的一个早晨，辽宁省营口市几名交警在一片荒山勘测地形时，突然发现一幢破旧的房子掩映在杂草丛生、四周布满坟地的山顶。

　　交警：冬不遮风，夏不挡雨，

　　当他们怀着好奇敲开房门时，发现里面竟然住着一家人。

　　交警：他说，他儿子交通肇事，这片荒山他承包了20年。

　　住在这里的原来就是张凤毕一家。在他们当初卖掉房子还债后，绝望中的张凤毕突然想起几年前他承包的一片荒山，原来他就打算在这里种果树，后来由于处理儿子的事故没顾得上，没想到在一家人穷途末路的时候，这片荒山竟成了他们的希望。

　　张凤毕：农民来讲，必须得有立足之地，我只有在山上开辟荒山。

　　就这样，当年走投无路的张凤毕举家迁到这里安了家。一间破旧的房子，窗户没有玻璃，家里没水也没有电，一家人过着几乎最原始的生活。

　　张凤毕的妻子：两个孩子念书，就是点蜡烛，蜡，蜡烛在这儿点，两个孩子就是放学回来，一回来就是哭，写作业看不见，看不见，哭。

　　看着孩子们生活如此艰苦，张凤毕的心里非常难受，但他坚信只要肯干，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为此，他和老伴在上山的头一年就种了一千多棵树苗，并利用荒山的天然草场，养了30多只羊。

　　张凤毕的妻子：上山就寻思做点什么副业，搞点什么副业，把亲朋好友的钱基本都还上，

　　为了挣更多的钱还债，张凤毕让儿子外出打工，他和老伴两个人照看这片林子。由于荒山上没有水源，为了浇灌树苗，已经年过半百的张凤毕，不得不每天往返几公里到山下去挑水。

　　张凤毕的儿子：父亲一天最多的时候好像是40多担，扛着扁担，一担，二担，三担，从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中午吃饭歇一会儿，太阳从这边出来从那边下去。

　　张凤毕的女儿：夏天的时候还好一点，但是就是冬天的时候，特别难。他卡过一回，当时就是一条腿跪在地上，然后那桶水都洒了，

　　虽然张凤毕每天不停的挑水，但他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同时照顾一千多棵树苗，不久，种下的树苗就全部枯死了。偏偏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张家的几十只羊也因食物中毒陆续死掉。一年的辛苦付之东流，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张家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张凤毕的女儿：那一年的春节，我记得特别深，什么也没有。

　　张凤毕：除夕之夜吧往下一瞅，灯火辉煌，鞭炮齐鸣，我山上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张凤毕的女儿：我父亲就买了一点小鱼，然后买了那种油炸的油梭子包的饺子，点的蜡烛。那是第一个春节。

　　张凤毕：我那个心情，没法形容。

　　除夕之夜的凄惨景象让小儿子张福帅再也无法忍受，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他决定退学打工，帮助家里还债。

　　张帅：我说，爸，这个我已经决定了，我说我16岁了，在外国已经进入成年人，我说我决定不念书了。我父亲劝我，劝了很长时间。

　　张凤毕的的女儿 张雪：我记得最深的就是，哥跟我父亲说，我不念的时候，我爸这么说的，你念吧，爸卖血也供你，当时我哥就问了我爸，爸，你有多少血可以卖。

　　无奈之下，张凤毕同意了小儿子的要求。

　　张凤毕：望子成龙，望子成凤，这是父母的心愿，但是我面对现实来讲，我的家，我确实无能为力了。

　　张雪：其实那一天好像我哥哭了一晚上。

　　张凤毕的小儿子 张帅：挺悲凉，觉得自己可能这一辈子完了，但是心中又有一种快感，怎么说呢，卸下一份担子，在学业这方面和家庭这方面，放弃了学业。

　　新的一年转眼到来了，在小儿子张福帅的帮助下，张家艰苦的劳作又开始了。

　　张凤毕的小儿子 张帅：树栽了一茬又一茬，水浇了一遍又一遍。

　　张福正：为什么，现在对我们家来说，只有树活了，才能看到希望，才能去还债。

　　妻子：哎呀，树死了，他(张凤毕)是不灰心，他说过年我还栽，还栽，就是说年年栽。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尽管经过张家的不懈努力，山上的果树逐渐成林，但由于过度操劳，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张凤毕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2005年初，正在山上干活的张凤毕突然晕倒，后经医院确诊为食道癌晚期。

　　张凤毕的大儿子 张福正：上火。上火啊。这么些年，这个病他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是不是。我肇事到今年是9年了，9年了。

　　得知张凤毕患了绝症的消息，亲朋好友们都前来看望他，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张凤毕，以及这个家庭9年来承受的苦难，许多借钱给他们的人都主动放弃了债务。

　　张凤毕的小儿子 侄子：那一趟以后，压根我们俩谁也没提过让我二叔还钱这事。我说你对那个钱事你别寻思，你要寻思那，你老要上火还不好。

　　不用还债，就意味着这个家庭的负担会大大减轻，但是大家的这份好意，却被张家婉言谢绝了。

　　张凤毕：欠债还钱是应该应分的，因为你短人家的，你就必须得还。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把钱借给你，我认为说什么，那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张凤毕一家人攒钱还债的信念始终没有改变。张凤毕病倒了，这副担子自然就落在了他的大儿子张福正身上。当时张福正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在当地，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早就该结婚生子了，可张福正每天不是在山下打工就是到山上种树，根本没功夫考虑婚姻的事儿。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象他家这种生活条件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但这次他却想错了，不久后，一位年轻的姑娘走进了他的生活。　　

　　这位姑娘名叫于金娥，几年前她受伤住院时，恰巧与车祸后住院的张福正在同一间病房，在亲眼目睹了张福正勇于承担责任，事后又与家人积极还债后，她被张福正的人品深深打动，并产生了由衷的好感，以至于出院后仍然无法忘怀。

　　于金娥：就是印象挺好的，心里好像那个位置已经让给他了，别人进不去。

　　于是，于金娥开始四处寻找这位一见倾心的小伙子，然而她四处打探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就在她近乎绝望时，却在一次无意中得知了张家目前的境况，于是她立即赶往荒山去找张福正。

　　于金娥：我觉得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如果错过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

　　当看到张家窘迫的生活时，于金娥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她勇敢的向张福正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于金娥：我就觉得我要加入这个家庭，就会给他们一线希望，我就这么想，我会改变这个家庭

　　就这样，于金娥不顾世俗偏见，毅然决然地嫁入了张家。

　　张福正：我娶了个好媳妇，绝对的好媳妇。

　　负债累累的张家居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当媳妇，这一富于传奇色彩的经历立刻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很多人开始伸出双手自发的帮助张家，在大家的帮助下，张凤毕老人不仅得到了充足的治疗费用。而且，已经辍学近两年的小儿子张福帅也重新返回课堂。

　　社会热心人士 康福州：我们帮助老张是在干什么，不仅仅是让老张从困境当中解脱出来，同时我们也告诉我们社会的广大的市民，告诉什么，好人会得到社会的关照，好心会得到他人的这样一种关爱，做好人会有好报。

　　2005年4月的一天，辽宁省大石桥市数百名中学生和部队战士，带着自己买来的树苗和水泵，来到这片荒山栽下了3000棵果树。看到满山遍野的果树，张凤毕露出10年来最灿烂的微笑。

　　张凤毕的儿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我父亲笑过，但是那天我父亲笑的好像特别多。

　　张凤毕：我就想，我是不是在做梦，都说做梦咬手指头不疼，我也咬，疼，这是事实。

　　张家人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张凤毕却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2005年的8月，由于病情加重老人离开了人世。

　　张凤毕的小儿子 张帅：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父债子偿，爸，你放心，你走的时候这债一分不少，都给你还上。

　　张凤毕的大儿子：人走茶不凉，父债子还。更何况这是我交通肇事，我父亲为我落的债，我说我还。我指定能做到。因为什么呢？因为我是张凤毕的儿子。

　　为纪念张凤毕的还债精神，人们将这片果林取名为“诚信”林，并将老人的骨灰埋葬在这片承载着希望的树林里。 如今，他的孩子们仍然为还债不懈地努力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仍然辛苦，但他们坚信，只要这片“诚信”林还在，只要爸爸的精神还在，日子就一定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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