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她的生母才能了我心愿”

　　阿依仙木23岁时在天池的留影。（阿依仙木提供）

　　9月14日9时。

　　顺着二道湾路幸福花园南侧一条窄窄的小巷朝里走，走到尽头，是一栋二层的居民小楼。

　　阿依仙木和女儿穆巴拉克就租住在二楼。

　　她们的“家”只有20平方米，里外两间，外面是厨房，里面是卧室，除了电视机，没有什么家什。

　　18岁的穆巴拉克正在厨房里煮稀饭，桌上摆放着一碟凉拌黄瓜。刚下早班的阿依仙木在一旁洗手。

　　阿依仙木说自己是环卫工，每天在社区打扫完卫生都特别累，女儿很懂事，都是女儿做好饭等她回来一起吃。

　　19岁姑娘捡弃婴

　　1988年6月6日黄昏，19岁的维吾尔族姑娘阿依仙木参加完朋友的婚礼往回走，当走到乌市雅山火车隧道口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她好奇地快步向前，发现地上有一个白色网套。网套里的一块天蓝色的布单里包裹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网套里面有一张50元人民币和一张叠着的信笺。信笺上写的一段话表明，孩子就出生于当天，汉族。

　　孩子当时的模样，阿依仙木记忆犹新。“胳膊和腿都细细的，头发黑黑的密密的，身上还沾着出生时留下的血迹。”

　　“我先抱回去养着，等有了合适的人家，再送出去。”阿依仙木心想。

　　“这一抱就是18年。”阿依仙木笑着告诉记者。

　　闲言碎语不为所动

　　当时阿依仙木在一个维吾尔族大姐家里做保姆。——阿依仙木是个苦孩子：母亲生下她就去世了，父亲是市上兽医站的临时工，没有房子。童年时她和父亲一起过着流浪的生活，经常夜宿在碾子沟汽车站。七八岁时，父亲又给阿依仙木找了个后妈，她就出来给别人家当保姆，她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阿依仙木把孩子抱回那位大姐家时，大姐说：“你一个姑娘身边突然多了个孩子，人们会说闲话的。你明天赶紧把她送出去！”

　　第三天凌晨，阿依仙木悄悄把孩子放到福利院门口，当她准备离开时，孩子突然哭了。想到自己从小就没了妈妈，她心酸了，流着泪冲回去抱回了孩子。

　　阿依仙木抱着这个孩子来到一位刚做母亲的朋友家。让这位朋友用母乳喂养这个可怜的孩子。当天晚上，阿依仙木给小女婴取名为穆巴拉克。阿依仙木告诉记者，“穆巴拉克”在维语里是“恭喜”的意思。“我希望她一生都是喜悦的。”

　　阿依仙木收养小女婴的事很快传开了。闲言碎语像潮水一样涌来，甚至有妇女当面谩骂：“这个小女婴是不是你和汉族男人生下的？”

　　面对闲言碎语，阿依仙木不为所动。当时阿依仙木的男朋友在劝她把孩子送到福利院不成的情况下，愤然离她而去。

　　曾卖血养女儿

　　在女儿穆巴拉克1岁前，阿依仙木都是带着她寄居在朋友家，这个朋友家呆一段时间，那个朋友家呆一段时间。

　　为了养活女儿，她去市场卖过菜，去食堂洗过碗，贩卖过衣服，还在乌鲁木齐、阜康卖过20多次血，有时候一个星期就卖800CC。阿依仙木挽起袖子给记者看，手臂上尽是密密的针眼。

　　“穆巴拉克没上学前日子还好过，只要让她吃饱，哄一哄就行了。可自从她上学以后日子就苦了，为了养活她，我向朋友借了7800块钱去卖服装。但因为没钱买摊位，在街上流动卖，7800块钱的货都被城管给没收了。直到现在，这7800块钱还未能给朋友还上。”说到这里，阿依仙木哭了。

　　“有时候，日子真苦啊，交完房租，再买点治关节炎的药，连买菜的钱都没有了，我就恨我自己，让她跟着我受委屈。”阿依仙木哭着说。

　　看到母亲哭了，坐在一旁的穆巴拉克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阿依仙木说，18年中，她也想找个人成家，但她怕成家后丈夫对女儿不好，就放弃了。

　　阿依仙木身上有着一股浓重的烟味。阿依仙木解释：“收养女儿后，生活压力大，就抽上了。”

　　要为女儿寻生母

　　阿依仙木说，今年6月份她开始有了给穆巴拉克找亲生母亲的念头。

　　穆巴拉克出去给茶壶添水。阿依仙木小声告诉记者，“年轻时候，血卖得太多了，现在身体很虚，我不知道自己能活5年还是10年，所以想给她找到亲生母亲。”

　　“如果能找到她的亲生母亲，她也许就能过上好日子，再不用跟着我受苦了。”阿依仙木说：“以后我不在了，她有个依靠，我也就放心了。找到她的生母，才能了我心愿！”

　　记者问阿依仙木：“如果，穆巴拉克被亲生母亲带走了，你不难过吗？”

　　阿依仙木回答：“我肯定会挂念她、会哭，可我不会让她看到。”

　　“有一天，你的亲生母亲出现了，你会跟她走吗？会原谅她吗？”记者问穆巴拉克。

　　“我也想见到我的亲生母亲，我想问她‘为什么要将我遗弃’。如果她确有迫不得已的难处，我会原谅她的。”穆巴拉克语出惊人。

　　“有没有想过，将来怎么报答维吾尔族妈妈呢？”记者问。

　　“想过，她特别喜欢吃鸡肉和牛肉，我要天天给她买肉吃，还有给她买栋房子。”

　　“她太懂事了，还给我洗衣服。”阿依仙木笑望着女儿，眼里满是幸福，穆巴拉克眼里却是泪花。

　　说到女儿童年的趣事，阿依仙木和女儿都很开心

　　母亲： 7岁时她攒钱为我治病

　　阿依仙木看着坐在身旁已经18岁的女儿穆巴拉克，脸上是微微的笑意，眼神里透露着幸福。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蓝色的毯子上。

　　“她太令人心疼了！”说到女儿童年的趣事，阿依仙木即刻就兴奋起来。

　　“她5岁就会做饭了，我给她把面和好，饺子馅拌好，她就自己擀皮子，包饺子。现在她的饺子皮都擀的好得很。”阿依仙木说穆巴拉克很聪明，在二道湾小学上幼儿班和一年级的时候，都是班长。

　　“1995年10月，医院说我的肚子里长了一个瘤子，动手术要1500元钱，当时我拿不出那么多钱，决定放弃手术。可我的穆巴拉克说‘妈妈你一定要看好病’，她把我往床边拉，我伸手往席梦思床的木板和海绵缝里掏，掏出了737块零钱。这些零钱都是我那几年随手给女儿的。可我没想到，一个7岁的孩子存了那么多钱。我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唉，当时她太令人心疼了，那个感觉不提了。”阿依仙木的表情很满足。

　　女儿：最怕失去母亲

　　“我一直很幸福、快乐，小时候，尽管家里没钱，但我妈经常带我去红山公园、动物园、水上乐园。”穆巴拉克说。

　　穆巴拉克说她最怕失去妈妈。她说她7岁时，医院查出妈妈腹内长了一个瘤子，要动手术，她就拿出从5岁开始存的737块零钱给母亲做了手术。

　　“幸好我妈肚里的瘤子是良性的。”穆巴拉克庆幸地说。

　　穆巴拉克说，知道自己的身世是2004年夏天。

　　“前年办户口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妈妈捡来的，我原以为自己只是没有爸爸，没想到妈妈也不是亲的。”穆巴拉克说当她知道时，甚至怀疑妈妈在骗自己，“因为妈妈对我就像亲生女儿”。

　　“我恨我的亲生母亲，这个苦不该让我妈这个无辜的人来承担。”穆巴拉克说。

　　邻居：说起她们我就落泪

　　邻居马琴一直在帮助阿依仙木母女。她说认识阿依仙木母女有11年了，虽然阿依仙木和穆巴拉克不是亲母女，但两人的感情特别深，就像亲生母女。“为了这个孩子，阿依仙木到现在都没结婚，女儿就是她现在唯一的寄托。”马琴说：“阿依仙木太不容易了，一说起她的事我心酸的就要落泪。”

　　幸福路街道办二道湾东社区居委会主任张浩说，今年9月1日，在社区的帮助下，阿依仙木成了社区的一名保洁员，每月有350元的收入。“这么多年，她们母女都过着租房住的飘摇生活，希望她们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实习编辑：孙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