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要讨好的男人太多了

　　吕频：游戏里面的女孩不可思议巨大的胸，不可思议超长的的腿，如果现实生活中有一个人的话，她马上就倒在地上了，绝对不能维持平衡的。当你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不管是游戏还是什么别的，去满足了那种超乎常理的性感享受之后，你在现实生活当中平凡的人际关系男女相处当中，你怎么还能心平气和？

　　吕频：只要有一个女人觉得自己坚强，因而讨厌柔弱的伪装，定有一个男人意识到自

己也有脆弱的地方，因而不愿再伪装坚强。

　　吕频：一说女权主义这个词，经常用在一种，觉得你这个人有问题，这个女人有问题。

　　记者：觉得精神上有问题？

　　吕频：对，嫁不出去就这类的，会觉得跟这个有关系，特别好斗，不理智。

　　记者：痛恨男人？

　　吕频：恩，痛恨男人，就这样，就是这个词本来是正面的一个词，被负面化，那我就要用这个词。

　　第一次见到吕频，是在一个女权组织关于注射隆胸的讨论会上。

　　吕频：对我来说确实是乳房文化重新塑造的十年 ，10年前我真的不认为胸大是美的。

　　男人：昨天我在

　　吕频：上世纪以前，女人只需要讨好一个男人，讨好一个男人是很容易。可是你看到，自从有了资本主义，有了市场化 ，有了人口流动，有了就业开放以后，有了教育 ，你发现一个女人她要讨好的男人太多了。每一个男人，大街上遇到的，她的办公室里的，她的约会对象，她的结婚对象等等。每个男人都可以给女人打分。

　　男人：假使我们承认有这个话语霸权存在，为什么女性不能够有这么足够强大内心力量，来消减 来对抗这种，如果有的话，这种男性对美的话语霸权。

　　女人：我觉得这不公平，说这个话太容易了，叫你自强 叫你有内心力量，这太容易了，如果说你一方面要求女性这样，你有内心的力量，不要以外貌为美，抬起头走自己的路，但是另一方面，社会还是在按照这种拿女人当赏心悦目的对象的话，我们最后造成的是什么。

　　吕频：从我小时候我妈就说，这孩子太丑了，因为我姐姐比我漂亮多了，她是无意的。然后我也认为自己丑，但是曾经不自觉，因为在我上学的时候，我是功课非常好的学生。那个年代如果功课好的话，就会给你带来很多荣誉，让你不去发现其他问题。但是后来年龄增长环境改变，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你会很惊奇发现美丽很有价值。在食堂里一个大师傅，会因为一个女孩漂亮而多给她一勺菜。而且更让我痛苦的是，我经常会看到漂亮女孩的人格发育很乐观，因为她们很少受到压抑，她们比较受到尊重 爱护 承认，这些对一个女人的成长是非常重要。而我自认为我得到这些东西很少。和她相比 我就是，孤单 自闭 自卑。我就把它转化成一个可以展示的伤疤，一个焦虑的伤疤。当然这事还有另外一个影响，我比我的一些朋友更能理解整容，我想我不是，起码我不会再采用特别简单的方式，告诉女人，或者告诉自己，我要接受我自己，我不需要去整容，我挺好 我可以不在乎，这没那么简单。

　　整形者：我从家偷着跑出来的。

　　陈焕然：从家偷着跑出来的？

　　整形者：好好给我设计设计，让我变得漂亮一点。我们说脸部问题。

　　陈焕然：脸部没有问题。

　　整形者：问题好多啊，你看这里这么深，这里要垫一垫。

　　陈焕然：不能垫 不好看。

　　整形者：这里有点塌。

　　陈焕然：也不用动 真的不用动。

　　整形者：我觉得我不好意思见人，问题很多 人家都会看到我的缺点。

　　陈焕然：你现在需要的是要么是看心理医生，然后把注意力转移 ，然后你真的会比现在过得好。

　　整形者：求您了 您再给我看看吧，我实在是。

　　陈焕然：不能做。

　　整形者：你们别劝我了，我一定下决心了，我这个年纪也确实需要。我每天照镜子看我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有这里，然后皮肤松弛，我都很不开心的。

　　陈焕然：你现在整容整出病了，过度整容是种病。

　　整形者：不是 现在确实问题也存在，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 ，也确实会年轻了，心情也就好了。我下决心了，真的。

　　陈 焕然：下决心也不能做 ，因为你现在也没有职业需求。

　　整形者：个人有需求啊

　　陈焕然：你给人的感觉，你是心理问题不是身体问题。你现在缺乏亲情 温情 ，那种感觉比整容强，整容对你没什么用 真的。我们天天看那么多女孩。

　　整形者：那些我都不需要，我就想让自己漂亮一点。

　　陈焕然：漂亮没有用的 ，漂亮真的没有用的，对于你来说你不缺漂亮。

　　整形者：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啊。

　　陈焕然：你气质也好身材也好 ，你身高多少。

　　整形者：一米六。

　　陈焕然：体重呢？

　　整形者：九十二斤。

　　陈焕然：身材很好啊，一米六 九十二 挺好，胸呢 真的假的啊。做的？ 是吗？胸是假的 ，把胸拿出来，恢复到原来的形状。

　　整形者：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焕然：因为你这个胸……

　　整形者：比例不协调。

　　陈焕然：那你胸是什么时候做的？

　　整形者：小的时候，就是二十岁。

　　陈焕然：二十岁就做胸啦 ，说明你很臭美，你这个纯粹就是美变成一种病。

　　整形者：您确定其他地方不管我啦。

　　陈焕然：其他地方不是不管你，是不能做。

　　整形者：做了就不好看了啊？

　　陈焕然：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整形者：那这个你再帮我设计设计。

　　陈焕然：你先看完心理医生 ，看心理医生，看完心理医生，你拿测试结果我们再给你做。来 再喊下一个。

　　吕频：用这个方式你没法找到一个自我解放的出路，你没法获得安宁。你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为这个发愁，并且大量资源去改造这些问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估计女人能多得好多诺贝尔奖。真的 如果你把全世界女人为照顾你的身体或安抚你的身体焦虑，花费的时间来统计一下的话，绝对是个惊人的数字，不知道能创造多少生产力。

　　吕频：现在我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背同一个包，穿西装 裙子，再正经的衣服我都背同一个包，这样我就不用为搭配衣服搭配包费功夫了。我觉得这就是我，我就这样。

　　吕频：这首诗真的不错，我给好多人念过。名字叫《在某颗小星下》。我为把碰巧称为必要而向它道歉。我为万一我错了而向必要道歉。请幸福不要因为我把它占为己有而愤怒。请死者不要记得他们几乎没有留在我的记忆中。我为世界每一秒都老在俯视而向时间道歉。我为把新恋情当成初恋而向老恋情道歉。原谅我，远去的战争，原谅我把鲜花带回家。原谅我，张开的伤口，原谅我刺破我的手指。我知道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正当的，因为我自己是我自己的障碍。

　　吕频：你应该成为一个独立的女人，和自己的软弱 依赖，萎缩 畏缩 自卑做斗争，就是说用我的说法就是和我自己内心当中固有的那个女人斗争。

　　记者：固有的女人？

　　吕频：对 因为像我这代人中，在我成长过程当中，接受了很多的性别观念，那么需要一个自我清晰和重新自我建设，一种新的自我塑造。

　　2004年，身为中国妇女报妇女权益部主任的吕频选择到甘肃漳县扶贫，回北京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放弃工作成为自由职业者，把大部分精力投入性别平等工作。现在，她是一个民间女权组织的成员，专门对媒体广告进行监测

　　吕频：歧视广告里面有很多，我们称之为传播成规定型。有的广告会表现男人开车，那么女人对机械对汽车完全无知，或者是有的广告会把女人当作一种潜在的可交易的对象。如果你成功了就能获得漂亮女人，这个你肯定指的是男人，那么女人在这种暗示中被就物化了。这些广告不只是为了推销产品，在推销产品的同时，它去传播一些关于性别潜在的意识。我跟你讲过我的一个以前的朋友，她就老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讲这些以前是要沉塘的，你知道沉塘吗?就是进朱笼,把那些大逆不道的女人放到朱笼里面沉到水里.她就跟我讲 你这要沉朱笼的,我觉得特别可笑。

　　吕频：这个社会给人生活很多规范，你要做什么样的人。是有规范 是有期待的，如果你满足这种期待，你就会获得一个奖赏，起码你会得到一个关于幸福的奖赏，人们会承认你的生活是正常的，是幸福的，是和别人一样，以及在别人眼里受到肯定的。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个了，我不在乎我是否和别人一样，也不在乎在别人看来我生活得是否正常和幸福，我不在乎是别人看来重要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已经不属于我了。

　　吕频已经在北京生活12年了，比他大两岁的姐姐早就结婚生子，现在孩子已经9岁，而34岁的吕频仍然是单身。吕频的母亲在山东一所大学做老师，每年，母亲都会利用暑假来北京看她。

　　吕频母亲：本身她离家太早，她从15岁离开我。很多人就说 特别是女性，她外表都挺坚强的，其实内心更脆弱，她更渴望一种感情，真正的感情，说渴望婚姻还不如说是渴望感情。

　　吕频：因为我们第二期的好多事都没干完呢，咱们那本书还没编完呢，这不都第二期了嘛。

　　整容整形用10年的时间改变了中国数百万女性的身体，而吕频，也许用了更长的时间寻找着真实的自己，直到现在。

　　吕频：有的时候会有一种绝望的感觉，觉得我和这个世界都没有希望了。也许我已经越走越远了，越走离这些传统男性越远了。可是一种新型的我所说的新型的，不同于传统的异性恋模式，一种男女关系，我有多大能力去建设，或者又有多大机会去建设。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最终乌托邦的实现需要来自一个全面的社会变革。

　　不知道吕频所说的乌托邦何时会到来或者能否到来，但至少，当社会对男人女人的传统意识不再成为唯一的标准时，作为女人，追求美丽可以真正成为我们的权利，而非压垮我们的重担和责任。而作为男人，也许同样受益。

　　这是上海男性关怀沙龙的一次活动，创办人是一个叫蓝怀恩的女人，为了让男人们在平时能有更多沟通交流的机会，她每周会邀请不同职业的男性参加她的聚会。

　　蓝怀恩：在你们的生活经验里面，哪个部分是觉得比较容易被女人误读的？

　　男人：我觉得女性在某些方面比较敏感一些。

　　男人：女人真的有时候比男人复杂，你一件很简简单单的事，她给你想出很多意思来，搞得你满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男人：你说这样一件事，她会变另外一件事跟你说。

　　蓝怀恩：男人有很多的做法 想法，很多的行为，对男性来说是理所当然，可是在女性的眼光里面就不一样。

　　男人：所以导致男女通常会有战争发生。

　　蓝怀恩：我自己身为女性也好，或者我作为一个长期观察男性文化的人来讲也好，我是看到了男人跟女人的一些思考惯性，跟我们的社会文化，自己成长的过程，会造成一个不同的面貌。但是我们一定要带着自己的习惯，带着自己的执着，去和对方沟通的时候，一定会产生冲突。所以最大的一个学习就是在自身，我的认知上做调整。

　　蓝怀恩以前在台湾一直专注于女性研究，后来逐渐发现女人的困惑大多来源于对男人的不了解，为了帮助两性得到更好的沟通，她开始转向研究男性文化。

　　蓝怀恩：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我想说，奇怪了，我们女人是一半人口，男人一半人口 对不对？关怀男人和关怀女人应该是对等的，大家好像觉得关怀女人是顺理成章，关怀男人大家都觉得是很畸形的事，那怎么会这样？

　　蓝怀恩生长在台湾一个贫穷的家庭里，在家中是长女，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在她24岁那年，她的一个弟弟和妹妹分别得了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

　　蓝怀恩：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有一个因果在那儿，无形中其实是我从小对父亲，后来是我的弟弟，我有二个弟弟，其中一个弟弟生病。去看看男性他们在传统角色，在比较负重的角色里面，他有很多的承担。但那个承担是他们不会对外诉说的，不会对外诉说，那到底是带给他什么呢？是很多的压抑 例如说。在我来看是很多的不忍。

　　蓝怀恩：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那天起你对我说。

　　蓝怀恩：我这会要认真地把我的男歌队建立起来，第一首歌就是女人不应该让男人太累，第二首歌是真心英雄，男生唱得特别带劲，沾上英雄两个字 ，男人就没命了，反而对男人哭吧不是罪有点抗拒。

　　为了关注男性的身心健康，蓝怀恩举办了一次健康讲座，并且找来一些男性朋友参加活动。

　　蓝怀恩：一溜美女，来的都是女性 没有办法呀。

　　男人：现在只有女人才关注男人的健康，男人都忙着赚钱。

　　蓝怀恩：都忙着赚钱 ，用命去赚钱，再用钱去买命，到最后一场空。他觉得我身上带了一个病体，他首先就垮了，女人就会很积极地再仔细地去做检查 料理，男人你说他工作放得下来吗？他放不下来。不过我们晁夕不错，晁夕不错，真的 我看着我觉得你很精神。

　　女人：好象有一点点胖了

　　男人：已婚男人都这样，幸福的已婚男人。

　　女人：你继续幸福。

　　男人：不够幸福。

　　蓝怀恩：你别是控诉你太太 是吧。不够幸福。

　　男人：我让她更加努力让我更幸福。

　　蓝怀恩：是呀 不过幸福都得往自己身上找。我们其实人都在关系里，夫妻是一种人际关系，跟子女也是一种人际关系，不是说只有我跟同事之间，你跟你自己也是一种关系，人生没有什么关系是过不去的，就是存乎一心 我们怎么去看待。

　　蓝怀恩：我常常说我们这个年纪了还善用这种工具，蛮了不起的。老花 ，很多人宁愿用讲的都不用这种发短信的，更有很多人是不愿意戴老花眼镜的，特别是女人 不服老。

　　记者：戴眼镜就觉得自己老了是吧？

　　蓝怀恩：对 她就觉得我暴露我的年龄了。

　　记者：您不在乎这个吗？

　　蓝怀恩：我不在乎，我从年轻就这样子，年轻的时候我就觉得，时间对每个人来讲都很公平。不管你是贫富 你是什么种族，你是什么学历，年龄对每个人都是很公平的。我想既然是公平就没必要去隐瞒，难得有这么公平的事是不是？

　　蓝怀恩从20年前开始研究两性话题，而51岁的她，至今从未结过婚。

　　蓝怀恩：很多人说 你那么了解男人，你就自己给自己找一个男人，更多地了解。我说那么累，我为了要去了解婚姻，我去结个婚吗？我要懂一个小孩，我就去生一个小孩吗？我觉得这个工程太大了。当然有这样的经验，我就顺其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要勉强为之，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我常常觉得我的生命不需要去放在一个小的环境里面，一个小小的家庭，一个生命一个小小的孩子，或者一个老公。你每天都要去消耗在他们的衣食住行生活里面，我常常觉得我对一群男人更有兴趣。

　　蓝怀恩：就像你们男同事在一起，肯定有什么毛病他都不大说的。男人就要像个男人，男人就是打落牙和血吞，有苦不会轻易地去倾诉。然后女人就开始咄咄逼人，更理直气壮。一定是女人解放男人。

　　蓝怀恩：喂 你好，钟孝仁医师在吗请问？钟医师您好，我是蓝桂秋先生的女儿，我叫蓝怀恩。是这样因为我现在人在北京，我从家里知道，我父亲现在他可能要安排住院，是不是 ？您方便告诉我他现在目前的状况怎么样，那接下来住院是要做什么事情。

　　今年9月份，蓝怀恩80岁的父亲被检查出得了癌症，对于蓝怀恩来说，父亲一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蓝怀恩：爸 是我，我现在人在北京，这几天就会安排住院，住院就先检查，他就看有没有变化，你不用担心。好了 你不用担心啦。你后面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了，你不用担心了。好了 那就先这样子，好 再见。

　　蓝怀恩：看看有没有扩散，关键是在这呢，看他情况吧，如果说情况不太好的话，那我就要回去一趟，跟他商量嘛。看吧 都要等到下礼拜一以后了差不多。恩 今天天气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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