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出生后脑部出现问题 奶奶十年艰辛维权路

　　十年 (二) 上

　　导语:

　　今天我们将继续给您讲述一起历时十年的医疗损害赔偿案。1996年5月，一对健康的双胞胎兄弟出生在安徽省省立医院，这是当地最好的，也是安徽省唯一的一家全国百佳医院。但在出生48小时之后，这对双胞胎兄弟中的弟弟小青，全身青紫，呼吸停止，并导致了脑瘫，智力低下等严重的后遗症。为了追问孙子患病的真正原因，双胞胎兄弟的奶奶李文峰，开始了十年漫漫维权路。一起来看广角记者的采访报道。

　　【奶奶把小青的脚放到自行车脚蹬上：0231 来来来，走，走啊，加油。在后面推，推，走不动啊，走不了，来，加油。快撞车了。】

　　因为脑损伤，已经10岁的小青至今平衡感很差，不会骑儿童自行车，连糖纸都剥不开，邻居5岁的小女孩急得上去教他。

　　【实况：0242 要把这个下面的纸揭掉从下面剥。你看看人家能找到名堂，你看懂了没有？从下面剥？】

　　(小女孩剥好了，小青凑上去吃糖，结果碰掉了的实况：024245 (小青自己笑)哈哈哈哈，没吃上！)

　　这个正在和小青玩的小女孩是邻居高皖亮的女儿，高皖亮是蚌埠坦克学院的老师，也是小青的奶奶李文峰早年的学生。这些年来，他和学校的很多人，一直在默默的支持李文峰。

　　(高皖亮：042731我在工作中一半兼她的秘书，是这个角色。[大笑])

　　笑声的背后，是十年的辛酸。这十年来，一直帮助李文峰整理各种法律材料的高皖亮，目睹了老人近乎顽固的坚持，也目睹了这个原本富裕幸福家庭，生活如何越过越艰难。

　　(高皖亮：042152[也有半夜去你家敲门的时候？]有，常常有。[一清早也有？]也有，比如说麻烦你个事，这边麻烦过了，那边可能又麻烦你个事(大笑)062206她可能一天麻烦你个十次八次的，一会麻烦你个事，一会麻烦你个事，这很正常。我现在就是很习惯。)

　　(李文峰：022020 家破人亡不能说吧，因为人没死，家破人残，我儿子现在一个人在合肥，媳妇在上海一个人，大孙子在亲家那儿，小孙子在我这儿，一家四口分四处，这是过日子吗？)

　　李文峰认为，自己一家十年来的痛苦，责任在孙子出生的医院：安徽省省立医院。因为当时媳妇是剖腹产，双胞胎孙子刚出生的48小时还没有

母乳喂养，而医院强行禁止用母乳之外的任何东西喂养婴儿，严重的低血糖才导致小孙子小青患病。1998年，李文峰把安徽省省立医院告上法庭，2000年合肥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李文峰败诉；这以后，李文峰一方面继续上诉，一方面购买了大量医学和法律书籍作参考，开始逐字逐句分析病历材料，她首先质疑的，是医院提供的《新生儿24小时监护记录》。

　　【实现标板：存疑的《监护记录》】

　　(李文峰：012030(上面写着)出生后24小时，吃奶12次，就这个表格从头划到底，从上到下，两个小时一次，记了12次。)

　　按照李文峰的说法，孙子小青从出生直到病发从未进食；但如果依据这张《监护记录》，两个孩子一天喂了12次，也就不可能有低血糖症状。但李文峰认为，这份《监护记录》有很多疑点。

　　(李文峰：012145 两张新生儿24小时监护记录，都是第一项10点35，第二项12点35。也就是说，两个孩子同时吃奶。012122 而且错误也一样，孩子是9点多出生，(如果喂养是)上午10点，上午英语缩写是AM，下午是PM，他统统都是PM.(下午)。)

　　对于这张《监护记录》，李文峰还提出了其他疑问。

　　(李文峰：0123 剖腹产的产妇，生了以后因为刀口刚缝住，要求绝对平卧六小时，在这六小时之内按这个表格，就要喂三次奶，这三次怎么喂的？而且两个一起喂，任何人给我表演一下？)

　　此外，李文峰指出，小青从出生到病发是两天，但《监护记录》却只有一天的，而且没有日期。十年来，她从没有见过这份监护记录的原件。【关于原件的表述引自《抗诉书》】

　　【实心标板：矛盾的抽搐时间 】

　　(李文峰：011155 (病历有些地方)写着我呼吸困难伴抽搐三十分钟，//011230 在这之前都说是5分钟//从来没有说过是30分钟。我这一天拿到复印件一看，里面好几张都是三十分钟的。)

　　在病历资料的复印件中，有5处写着“抽搐30分钟”，7处写着“抽搐5分钟”，而几乎在每个写着5分钟的地方，都可以隐约看到周围有黑色的小颗粒。

　　【分屏 沈维堂：全国儿科学会委员 新生儿缺血缺氧性脑病著名专家 曾参与本案法医鉴定 】

　　(沈维堂：113146[抽搐五分钟跟踌躇三十分钟有什么区别吗？]区别就是抽搐时间越长，损伤越严重啊。113213三十分钟抽下来，这个本身没有缺氧性心血脑病也抽出缺血缺氧性脑病了。113248[如果是五分钟呢？]五分钟嘛要看情况了，如果处理及时，给他吸氧，给他保持到呼吸通畅，那么五分钟的话也不是一定很严重很严重。)

　　---------过场---------

　　【实心标板：不完整的化验单】

　　小青发病原因的争议焦点在于，省立医院认为是缺钙，而陈家认为是饥饿导致低血糖。这个问题，其实可以从孩子的化验单中，找出一部分答案。但奇怪的是，尽管在小青的病历医嘱单中，有发病当天5月31号以及6月6号两张生化全套化验单。但病历中却根本找不到5月31号的化验报告，6月6号化验单复印件，也只有16项指标，最后一项是钙，正常。钙值以下全部被覆盖，没有血糖值。

　　(沈维堂：112600正常的生化全套包括肝功能，//包括葡萄糖，血磷，包括血钙。还有其他酶。112620[也就是说它应该有20几项？]对[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只验了十几项没有验其他的呢？]哪有不验血糖的？不会的。[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不可能没有血糖值？]112638没有的，不可能的怎么做不出血糖呢。)

　　【小青写字的实况：我竖着写还是横着写？】

　　替代5月31号消失了的全套生化报告的，是一张单独的血钙化验单，这也是省立医院证明小青患低血钙的唯一证据。在这张化验单上，小青的血钙值是1.62，比正常值低。但问题是，在这张写着“补”字的化验单上，没有检验员的签名。

　　(李文峰：011630 检验员那里是空白，也就是说没有检验员。这个字是谁写的？)

　　而另一方面，在仔细研究过病历以后，沈维堂教授还提出，如果是已经脑损伤的患儿，补钙其实会加速脑细胞死亡。

　　(沈维堂：1117 钙流到细胞里面去造成细胞的损伤，这是该病发病机理的中心环节，所以有人提出，对这种病人不适宜多补钙。)

　　这也就是说，如果小青真的是由于低血糖而导致脑损伤的话，省立医院补钙的做法可能就是适得其反，只会加重孩子的病情。

　　为了搞清是谁填写了化验单和《新生儿监护记录》，李文峰把病历材料做了笔迹鉴定。

　　(李文峰：011730结论非常明确，从字体结构和书写习惯都和(住院医生)张爱梅一样，//唯一的一张，没有检验员签字的这张所谓血钙低的数值，是医生自己填写。012420 而这(《监护记录》)一共12栏，前三项是一个人的笔迹，一个人的笔迹签了两个人的名字，后9项是一个人的笔迹，后9项签了四个人的名，也就是说你来不来我都给你签了。这说明什么？)

　　(沈维堂：112040 主要的问题是修改病史，这个很不应该，这是医患纠纷当中最忌讳的，病史怎么能随便修改呢？112113 真话也变成假话了，说不清楚。113611[有修改？]有，这看得出，我想他们自己也赖不掉的。)

　　在掌握了所有这些证据之后，李文峰对自己的上诉充满希望。

　　编后语:

　　法律会给这个家庭什么样的答案？又是什么，让李文峰的官司打得如此艰难？在这个强势、倔强而又慈爱的奶奶的呵护下，奇迹会不会发生在小青身上呢？接下来继续关注。

　　2001年4月，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这起损害赔偿案作出终审判决：上诉请求证据不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李文峰：013320 我怎么办？没路可走了，是啊，按照法律程序我终审(输了)，我到此结束了，//013345 但是我想我的孙子太可怜了，然后我还有个拗劲，//013358我对国家的法制还是寄予了希望的。)

　　(高皖亮：041557 她好象也不在乎赔多少钱，我就认准这个理，是你错就是你错，我要这个理。这是理啊，向理不向人吗，就为追求这个理。)

　　此后，李文峰开始了漫长的申诉过程。

　　【音乐＋黑底白字向上翻滚实心标板】

　　2002年：13位安徽省全国人大代表，对本案提交建议案，希望最高法院依法纠正该案。

　　2003年：安徽籍人大代表12人、解放军代表9人再次提出建议案。

　　2004年：19位解放军全国人大代表，联名向最高人民法院提出建议案，要求重申。

　　2004年12月13日 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驳回李文峰的申诉，维持原判。

　　(李文峰：013920 我并不只是为了我孙子在这儿奋斗，我就要试试看，我就一个单薄的婆婆，瞎眼婆婆。我就和你之间较量，我就看你拿我怎么着，最后能给我什么说法。)

　　李文峰的家里堆满了各种医学和法律书籍。这些年，她写了70多万字的申诉材料。她的近视，也从600度，上升到了2700度。

　　(爷爷 陈国征：032650 稍稍光线暗一点就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视力已经到了极限了。再下去就瞎了。//032650 这十年来我们俩的工资都搭进去了，什么也没有(得到)，如果官司打不赢的话就什么都没有。我想过的，我说放弃算了，但是他奶奶就是要坚持，认为真理在我们这边。她相信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能够把这个事情落实好，她有这个信念。)

　　---黑转---

　　【小青和爷爷一起做功课的实况：03//0305//0307】

　　(爷爷 陈国征： 032120 [您有没有教他教到失去耐心的时候？]有失去耐心，算了，今天就这样了，不做了。//032140但是他还是坚持写。)

　　李文峰老两口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孙子以后的生活能自理，但现在看起来，想实现这个愿望很难。

　　【小青剥不开桔子拍桔子的实况：053230 】

　　(李文峰：044723(有一天)他拿着桔子搁在腿上，嘿，嘿，剥了半天没剥开。//(他说)奶奶你帮我一下，//撕开以后呢，他就先拿了一小块，他第一个就送到我嘴里了。//而且我孙子还说了一句话，我就非常感动，我说你吃，他说奶奶你吃吧。(要哭了))

　　---黑转---

　　2006年2月，最高人民检察院经过调查后，对于本案发出了一份40页厚，长达2万5千字的抗诉书。在这份抗诉书的结尾部分，使用了“主要证据不足”，“违反法定程序”，“适用法律错误”等等表述。

　　【黑底白字标板：抗诉，是指人民检察院对人民法院作出的判决、裁定，认为确有错误时，依法向法院提出重新审理要求的诉讼活动。】

　　抗诉主要结论包括以下几点：

　　【透明标板：夕阳下李文峰牵着小青在走】

　　第一,根据找到的1996年6月6日生化报告单原件，可以断定安徽省立医院，是故意将小青血糖数据遮盖。

　　第二, 安徽省立医院为逃避责任，故意将抽搐时间涂改成5分钟。

　　第三, 法院向

司法鉴定所送审的材料，有不真实的情况，未调查取证，却以此作为定案依据，违反相关法律规定。

　　【黑底白字标板】

　　2006年9月20号，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这起案件开庭再审。

　　编后语:

　　最高人民检查院抗诉，这也就意味着，小青和奶奶，已经走完了保证司法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个故事，其实已经不仅仅是一起医疗纠纷，不仅仅是一个孩子和一个家庭的未来和命运，它其实关乎到，当一个公民走完了国家所有的司法程序之后，是否会得到真相、被给予公平；关乎到人大监督、检察院的司法监督以及媒体的舆论监督，是否能够真正影响行政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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