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旬老汉也要做“苦力”

　　六旬老汉也要做“苦力”

　　家住哈市的李先生已60岁，他只在义发源干了一天就被累跑了。回忆起那段经历，他气愤地说：“‘亿拓伟业’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不管多大年纪的人都被安排做搬运，跟苦力没有区别。”

　　老李告诉记者，他是在道里区抚顺街劳动力市场看到的诚聘押运员等工作的传单。1700元的月薪很诱人，而且对应聘者没有什么要求，想想自己既没技术，年龄又大，能够碰到这样的工作不容易。为争取这份难得的工作，他立刻赶到传单上的招聘地，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民宅。招聘人员一再强调他们是正规的运输公司，招聘押运员名额有限，前来应聘者非常多，如果想要第二天就上岗，必须交162元押金，若当天不交就没机会了。交钱后，在他的要求下，招聘者在“报到单”背面写了一张收据，并让他到“公司”去签合同。当他赶到“亿拓伟业”时，觉得那里看上去很正规，一位女接待员接过他的收据后立刻撕毁。他按要求填写了一份自己的详细资料后，对方又以押运员工作性质特殊为由所取了保险金，并保证试用期过后所交费用返还。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赶到义发源，先被领到宿舍，当时里面有30多个工人，由三四个男子看着。开饭时，有两个工人说话，管理人员立刻大声呵斥“不准交头接耳！”有一个穿着白色运动鞋、新来的南方男孩要去厕所，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住，看管的男子大声骂着：“真他妈不懂规矩，外出必须请假，签过后才能出去。”几分钟后，另一个工人捧着几

　　件衣服申请出去洗，看管人员犹豫了一会儿才同意。看管男子给身边另一个看管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立刻尾随出去。不一会儿，跟出去的男子回来说“又跑了！上道没走几步，他就打车跑了”。

　　不一会儿，那个上厕所的小男孩进屋后，看管人员立刻把他派往哈达市场卸水果。看到这些，老李感到自己上了当。不久，他和十几位工人被安排到“康师傅”卸货。整整一下午，他都在不停地搬运刚从生产线下来的康师傅饮料。库里有一个人监督，门外还有两个人把守，想逃跑太难了。

　　期间，老李从其他工友那里得知，大多数工人应聘的都是押运员、保安员，但交完钱后却全部都安排做搬运工。白天卸康师傅饮料，到了晚上还要到哈达果菜批发市场去卸货。许多人签协议都是“通勤”，但晚上如果不去卸货就会被罚款200元。公司称搬运工按日结工资，但最长干半个月活的工人也未拿到一分钱。其中，有几个哈市的人来干活已六七天了，由于怕被罚款，他们始终不敢回家，仍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干满试用期后能拿回钱。

　　老李觉得再久留自己肯定挺不住，他利用随身带的笔和散落在地上的“康师傅”包装皮悄悄地记下了几位工友的电话，后来趁向看管人员申请到外面抽根烟的机会逃了出来。

　　“包身工”梦魇回忆 怕遭罚款被迫加班

　　哈市的王先生说，他是2006年12月25日乘坐公交车翻看车座旁悬挂的广告杂志时，看到“亿拓伟业”的招聘押运员信息的。从字面上看公司很正规，工资又很高。于是，他来到位于文林街16号的一民房里参加面试，工作人员十分热情地介绍了押运员工作，称“亿拓伟业”在哈市有35个网点，负责押运康师傅饮料，公司可就近安排员工工作，每天工作时间从早8点到晚5点。可通勤也可住宿，一周休息一天，有法定假日。然后，工作人员称，员工必须交纳120元档案保管费，3个月后退还。交完押金，对方将一个写着“亿拓伟业”地址、电话的纸条递给他说，拿着它就能上班了。

　　随后，在“亿拓伟业”第三办公室，一名女子接过王先生手中的介绍单，顺手将其撕毁。女子说，公司业务忙时需要加班。王

　　先生表示家中有妻子孩子需要照顾，只能偶尔加班，还不能太晚，该女子表示不会经常加班。在这名女子的要求下，王先生又交了200元的保险费。

　　12月26日，他赶到义发源后，发现事实并不像“亿拓伟业”那位女子所说的那样。30多位工人全都和他一样是来“熟悉公司”的，其中，有一名要求“通勤”的工人已经来了7天了，至今也没回过一次家。其身上的衣裤非常脏，但不敢回家，因为请假就会被罚款200元。上午，王先生和其他一起来“熟悉公司”的人去搬运康师傅饮品，直到下午1点多才吃上饭，仅有的一道“菜”是难以下咽的土豆汤，而看管人员却在一旁吃从外面买来的盒饭。刚吃完饭，看管人员就通知他们去果菜批发市场卸水果。王先生说，当时他想直接和看管人员辞职，但怕被罚款200元；想要回所交的钱，但感觉已经要不回来了。于是，他暗示身旁的几位工友一起逃跑，但工友们都表示已经交了押金和保险金，如果逃跑钱就要不回来了，他们想再坚持几天看看。在去往哈达市场卸货前，王先生一个人借口“方便”一下，乘机逃脱了。

　　连续加班三天三夜

　　1月9日，在“亿拓伟业”搬运队伍中坚持20多天的王树平终于顶不住了，也离开了义发源。在这20多天里，究竟搬运了多少饮料，他自己都算不过来了。按照他的话，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都在干活，期间有3天3夜，他被要求一直干活。

　　从12月21日到27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从早晨8点起开始搬运康师傅饮料，中午在大库里吃过午饭后继续搬运，晚间回宿舍吃过饭后不到1小时，又被叫起到大库去搬运饮料，一干就是半宿。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令他的脚上起了大泡，疼痛难忍；衣服也因“工作繁忙”无法换洗，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回家，因为这意味着将被罚款200元。当他困得直打晃时，只能坐在饮料箱上歇一会儿。

　　工作第2天的晚间，他就向看管人员要求按当初的“通勤”约定回家，两名看管人员立刻将他拽出宿舍，指着他的鼻子说，必须加班。他再想说话时，对方瞪着他说；“让你闭嘴你就闭嘴。”怕被挨打他不敢再说话，只能继续干活。20多天以来，他只有在12月28、29日2天晚上睡了一会儿觉。从12月30日起，他被“亿拓伟业”调配到哈达果菜批发市场搬运货物，在一个寒冷的宿舍等活，只要看管人员的对讲机一通知来货，他们立刻就得去卸货。每天都要卸四五车货，如果是普通的货物两个小时就能卸完一车，但如果是精品货，每车至少要用三四个小时才能卸完。

　　最令人无法承受的是，他们时常要在凌晨一两点钟去卸货，一卸就卸到天亮，人都快瘫在地上了，可看管人员还是要求他们继续干活。3天前，他又被调回义发源搬运康师傅饮料，20多名工人3天3夜中除吃饭外从未间断过搬运，许多人被累跑了，新来的人再补充上继续搬运。

　　“监禁”5天才回家

　　“我丈夫去‘亿拓伟业’做库管员上班至今已5天了，但他始终没再回家，不知出了什么事。”2006年12月27日，哈尔滨市民贾女士在电话那端焦急万分。贾女士讲，两天前她接到了丈夫姜凤翔的电话，说他在“亿拓”做送货员，当初说好是通勤，但公司要求24小时不能离开，因为晚上也要工作，如果回家就要罚款，他只好先干着。现在，她也只能等丈夫再打电话才知道他近况如何。

　　2007年1月6日上午，再也无法坚持下去的姜凤翔回到了家，回忆半月来的“苦力”生活，姜凤翔哽咽着表示：“太欺负人了！”他应聘的是送货员，“亿拓伟业”称送货员只负责将康师傅饮料送往各大超市后的卸货工作，不负责装车。但上岗后他什么活都干过了，其间他只到位于道里区的一家沃尔玛超市送过一次饮料，其余时间全部都在装卸康师傅饮料和一些从外地运来的果菜。除了白天要搬运生产线上下来的康师傅饮料外，凌晨一两点钟他和许多工友还要被送到果菜批发市场去卸货，每天睡眠时间不到两小时。他曾提出自己是通勤不能加班，但“亿拓伟业”称不服从安排就罚款，加班也不白干，每小时5元。于是，他被没日没夜地安排搬运，但至今他也未能拿到工钱以及报到时交的近300元档案保管费和保险金。

　　“亿拓伟业”将招聘来的员工全部安排做“苦力”，每天都有很多人选择离开，其中包括刚刚退伍的武警王云鹏和其战友邱博。

　　他们告诉记者，他们应聘的明明是保安，但交完押金和保险金却要去当“苦工”，整整一天不停地搬运，搬完饮料又去搬水果，晚间7点钟又要安排他们和十几名工人去新发市场卸洋葱，公司根本不把员工当人看！“亿拓伟业”在收钱时说工作是“早八晚五”，但当他们向看管人员提出要下班时，看管人员却称在没有完成工作前不管几点都不能下班，想走就罚款现金200元！王云鹏说：“回家还要罚款，哪有这样的公司！”他和战友说要不干了，看管人员称，走可以，但必须签字证明自己是主动辞职，与公司无关，过去交的一切费用不予退还，如果不签字就离开后果自负。当晚，他和战友无奈之下签了字才回家。再去“亿拓伟业”要钱，女经理拒绝接待，并立刻叫来公司保安，保安对他们大声呵斥，“钱退不了，想打仗奉陪！”因为不想节外生枝，他们只好离开。

　　“亿拓伟业”的真实面目 员工常被累跑公司天天招人

　　“亿拓伟业”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亿拓伟业”经理郭平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她们公司是经工商局批准的装卸公司，有员工60余人，主要负责饮品、果菜等装卸及押运工作。为大量招聘员工，他们与全市多家中介公司合作。至于所收取的应聘者的押金和保险金，他们会在3个月试用期结束后返还。

　　而“亿拓伟业”的驾驶员王师傅告诉记者，“亿拓伟业”公司除承包了康师傅饮品在哈市的装卸及运输工作外，还时常承包哈市几大果菜市场的装卸工作。因为工作太辛苦，招聘来的员工时常被累跑，所以公司天天都在招聘。

　　“亿拓伟业”实为“装卸公司”

　　记者从大成工商所查到了“亿拓伟业”的工商注册档案。“亿拓伟业”属个体工商户，2006年12月8日登记注册，全名为“哈尔滨市南岗区亿拓伟业装卸服务站”，法人代表卢忠礼，从业人员1名，注册资金30万元，经营范围仅为装卸服务。其地址为南岗区先锋路298副2号，该处房子是租的，租期从2006年12月1日至2007年12月1日。

　　日前，在本报记者跟踪采访下，除王先生和李先生要回交到“亿拓伟业”的钱款外，包括本报暗访的记者在内，几乎所有应聘者都未要回“亿拓伟业”承诺的“日结”工资及上岗前被要求交纳的各项钱款。

　　如今，南岗区先锋路298副2号的“亿拓伟业”的招聘工作仍如火如荼，许多人将就业乃至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里……

　　作者： 邹呈娣 张 强 　　　来源：黑龙江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