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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回顾:

装卸公司以招聘为名安排应聘人员做苦力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1月12日10:55 东北网

  东北网1月12日电 自去年12月下旬以来,不断有读者向本报编辑部反映,哈尔滨市一家名为“亿拓伟业”的装卸公司以高薪招聘押运、库管、保安、更夫、司机等人员为名,收取应聘者档案管理费、保险费等300至1000元不等的费用后,将应聘人员集中到香坊区的义发源,以熟悉工作为名,要求应聘者从事搬运饮料、装卸果菜等重体力劳动。当应聘者无法承受“亿拓伟业”要求的24小时高强度体力劳动欲离开时,该公司却以应聘者违约为名,不仅不支付一分钱工资,应聘者当初交纳的一切费用也被扣留。

  据这些受害者反映,他们曾多次向劳动、公安部门反映,但都因证据不足被告知无法立案。

  为揭开其中内幕,2007年1月5日,本报记者乔装成求职者到“亿拓伟业”应聘押运员岗位,亲身体验了残酷的“苦力集中营”。

  记者体验“包身工” 收费繁多层层扒皮

  5日,记者给“亿拓伟业”招聘网络之一——鸿达公司的刘经理打电话,称想应聘押运员。按照该人提供的公司地址,记者来到了道外区地灵街70号。面积仅10余平方米的“鸿达公司”就在一废品收购站的二楼,室内仅有两张沙发、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上面布满灰尘;木制窗户破旧不堪,玻璃残缺不全,寒风不时地刮进室内。

  屋内一自称是刘经理的男子告诉记者:“押运员月薪1700元,工资可月结或按趟结算。”说完,这位刘经理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份

劳动合同,说记者面试通过了,在合同上签字后就可以上岗。合同上大致写着押运员的工作内容、公司规章制度以及单方违约给付对方200元等条款。记者在合同上签字后,刘经理便将合同放进抽屉中并说,签合同后必须交324元的合同公证费,公司、个人各交一半,并将款项上交劳动局,3个月试用期后费用全退。当记者表示公证费不应由劳动局收取时,刘经理一再强调就是劳动局收的。交了162元钱后,刘经理拿出一张“报到单”,上面写有工作单位地址等信息。在记者的要求下,刘经理写了一张收条。刘经理讲,拿着“报到单”就能上岗,不需要再交其他费用。

  记者过后发现,这张收条上写的是“合同公证费在合同期满后全额报销”,而“报到单”上却写着“合同公证费不返”。合同和收条的落款处均写着刘经理的全名——“刘少华”。

  按“报到单”上的地址,记者来到位于先锋路298副2号的“亿拓伟业”。这里与鸿达公司大不一样,很是气派。走廊两边共有5间办公室,另外还有一间会

客厅。在第二办公室,一名黑瘦的女子接过记者的“报到单”后称,押运员跟车押运有风险,要交200至1000元的保险费,而且必须在单位投保,以免出事后员工找单位麻烦。当记者表示身上没带那么多钱时,这女子立刻说“带多少就交多少?否则表报不上去。”记者表示实在是没钱了,该女子要求记者回家取钱,次日来补交。

  6日上午,记者再次来到“亿拓伟业”补交保险费。因第二办公室内有人便被安排在装潢考究的“会客厅”等候,此时已经有十几个人等候在这里,其中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门口一位女接待员负责安排面试顺序。交了保险费后,前一天接待记者的黑瘦女子递给记者一张卡片,称到香坊区义发源找陈队长就可上车押运了。

  走进“苦力集中营”

  6日11时许,记者来到哈市香坊区朝阳镇金星村义发源,被接待人员领到哈平路附近胡同内的一间民房里。这间民房的外屋不足40平方米,除了一张桌子外,余下的空间挤了17张上下铺的铁床,床上的被褥都是军绿色,室内冷得可以看到“哈气”。十多个人无精打采地在床上坐着,角落里几个人正蒙头大睡。记者在靠窗的一张床坐下后,新来的工人被逐个带进里屋谈话。没多久,里屋的房门再次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看上去不到20岁的女子。环视一圈后,她将目光落在了记者的身上,问道:“你是新来的吗?”记者点了点头,对方随即用命令的口吻说“跟我进来!”

  年轻女子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联系卡头也不抬地快速说道:“押运员就是看货、点数、防止货物丢失。但最近公司业务特别多,为了让你尽快熟悉工作,你必须先做几天搬运工作,实习一下,工资日结,每天50元。”该女子问记者是否能加班,记者表示可以。随后该女子说:“你到公司后得交20元的卫生费,就像小区里都收卫生费一样,是一次性的,以后不再收,也不会退。”见记者有些犹豫,她又强调一句:“这笔费用每个员工都收,必须得交!”

  记者从里屋出来时,外屋的办公桌前多了一名脸上涂着腮红的中年女子,她身后的床上叠放着许多军绿色的衣服。该女子对记者强调,公司要求员工必须统一着装,否则不能上岗,公司不强迫员工买,自己到外面买也行,但价钱要比公司贵。无奈,记者交了50元买到一套衣服。随后,她又说,你如果没有被褥,公司的被褥158元一套,公司负担58元,剩下的100元由员工负责。记者表示自己身上已没有钱了,腮红女子说了句“以后再交,被褥先用着”。

  12时,屋外进来十几个疲惫不堪、蓬头垢面的人。屋里一个模样凶狠的中年男子见人回来了,就朝厨房喊了声“开饭”。不到1分钟,从厨房走出一个男子,端着盛满米饭的洗衣盆。接着,又有一个男子端着洗衣盆从厨房走出来,将盆放在了窗台上。随着吃饭的人挤到窗台前,记者看到洗衣盆里装的是菜汤。窗台上放着一摞当碗用的小塑料盆,最上面的塑料盆里还残留着洗涤剂沫子。挑了一个干净些的小盆,记者到大盆里去盛饭,发现大盆里的饭全带着糊底。记者用勺搅了搅那盆汤,发现全是土豆片,没有一点菜叶和油星。刚捞了一勺,后面的人就把勺子抢了去,并将记者挤到了一边。记者坐在床上开始吃饭,饭是夹生的,土豆片也没熟。正在犹豫是否吃下去时,腮红女大声嚷道:“吃多少盛多少,不许浪费粮食。”无奈,记者硬着头皮吞了下去。旁边一个刚干完活儿回来的男子边吃边说:“这比早饭强多了,早上吃的土豆汤是黑色的,跟猪食似的。”吃饭时,记者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询问旁边的人才知道他刚16岁,是来应聘保安的,到这里同样要干搬运。

  工作就是搬运饮料

  吃完饭,有几个搬运工报告想上厕所,模样凶狠的中年男子说:“上厕所得登记,每次只能去一个。”没过半小时,中年男子在屋里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站起来,按大小个排成两排。”等大家排好队后,他从这群人里挑出十个人,由一名帮厨男子领到“哈达”,随后又挑出包括记者在内的9个人去“外库”。

  9个人在帮厨男子的带领下,步行了一公里左右,来到一个大库房。整个库房大约有近万平方米,里面装了大约上百万箱的各种“康师傅”品牌的饮料。

  库房里一个穿着绿色羽绒服的男子宣布了“纪律”:“这里的饮料你们不能喝,如果发现谁喝带有‘康师傅’标志的饮料,一律罚款500元;发现谁在库房内抽烟罚款500元。累了休息或上厕所都必须向队长报告。”随后,一个中年男子把军绿色的工作服发给大家,让大家穿好衣服后便开始干活。

  大家干的活都是一样的,就是装卸康师傅饮料。先将成箱的饮料整齐地码在木头托板上,由叉车把木托上的饮料运到库房外,工友们再把饮料卸下来装到卡车上。同时,从生产线上下来的康师傅饮料还在源源不断地运到库房里。

  记者和另一个年轻人负责库房外的装卸工作,即把叉车运来的康师傅饮料码到卡车上。这辆平头货车近10米长,大约可以装50吨左右的货物。上午刚下完雪,外面的气温零下十几摄氏度,记者站在车厢里直打哆嗦。经过紧张的搬运后,记者浑身是汗,把一个木托上的饮料全都码到货车后,在等待叉车运来饮料的几分钟里,风一吹身上的衣服全打透了,冰冷冰冷的。大约过了1个小时,这辆车装了近半车厢的饮料后开离厂区。

  搬运的间歇,记者看到在这些搬运工中有一位老者,正在吃力地搬着饮料箱,他腿脚看起来有些毛病,走路颤巍巍的,佝偻的背影在整垛的饮料堆中显得很渺小。老者花白的头发有些杂乱,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对工作人员说要去厕所,记者也跟了过去。交谈中记者得知老者姓张,今年60岁,家住香坊区,他应聘的是库管员,但也被送到这里先“熟悉工作”。张大爷说,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他先后交了720元钱。“没想到会这样,我这把老骨头真有点吃不消啊!可是不干的话,钱就要不回来,没办法只能坚持到最后,好歹把钱挣回来!”

  记者称自己口渴,库房的一名工作人员指着地上一个白色塑料桶说:“这里的水和纯净水一样,没有杯,对嘴喝吧。”记者闻了一下,塑料桶里的水带着一股腥味,根本无法入口。

  整整一下午,记者和工友们一直干着搬运的活。一个木托可装100箱饮料,在记者工作的4个多小时里,共和一名搭档码了30多个木托,搬运了3000多箱饮料。往往是刚码完这个木托,气还没喘匀,就要码下一个。期间,经监管人员批准,记者只休息了两次,每次都不到十分钟,其他人同样如此。其中一次记者靠在饮料箱旁休息时,一个眼睛通红的工友对记者说,“你才干这么一会就累成这样,我已经连续干了一天一宿了,本来应该睡觉的,但又把我派出来干活儿了。”

  据工友们讲,新来的人能到这里搬运饮料待遇就算很不错了。要是被分到果菜批发市场,那就更惨了!许多蔬菜和水果每件都在上百斤左右。

  记者发现,在这些装卸工中还有“内奸”。他们的动作很慢,总歇着。他们干活时总在看着其他人,而当别人说话时,他就会上前督促干活。当有人抱怨活多累人时,他们就会加以鼓励,说公司很有实力等话。其中发工作服的中年男子就曾对记者说“你们这些新来的人好好干吧,公司很有实力,努力干活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公司会给每个员工买一台私家车,住房公积金也会给”。虽然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但他却说得跟真事一样。

  辞职讨要工资遭威胁

  “亿拓伟业”无形又庞大的招聘网络引来大量求职者,而与此同时,有越来越多的人在上岗后发现被骗不堪重负被迫逃脱,不但得不到一分钱,交的几百元钱也打了水漂。

  暗访过程中,一位已干了3天的工友对记者说,刚来时公司说加班凭自愿,他们从未“自告奋勇”,但公司却天天安排他们加班,累得受不了。

  17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亿拓伟业”的工作人员称需要加班,记者决定辞职要回所交的钱。

  记者回到宿舍,对腮红女子说要辞职。该女子拿出一份合同书说,合同里写得明白,你签了3个月,干了不到一天就想走,得赔偿公司违约金200元。记者表示没有钱,该女子拿出一张纸,要求记者在写着“自动辞职”、“放弃交过费用”的证明上签字,签完字就可以走。记者质疑,前后共交了近500元钱,还有一天的装卸费,为什么都不给?腮红女子称,把钱交给谁了就管谁要去,干一天活的钱得等到用工回执单拿回来才知道应该给多少钱,而回执单什么时候拿回来她不知道。最后,腮红女虽未强迫记者签字,但记者所交的费用和一天的工钱都没索回。

  7日9时许,记者来到亿拓伟业公司,要求退还所交的公证费、保险金等费用。该公司经理郭平接待了记者并表示,不但所交费用不能退,干一天活的工钱也不会给,当初承诺的是日结算工资,而不是日支付工资。日结算是记下工人一天赚多少钱,什么时候支付由公司定。正当记者打算离开时,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凑上来恶狠狠对记者说:“你要是有啥别的想法就说。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有什么想法都没用,你来时可是已经登记了家庭住址,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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