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支持Flash

上海犹太女当上富妈妈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01日12:55 《环球人物》杂志

  命运多舛,她与孩子们学会了赚生活、赚幸福

  本刊特约记者李君

  第一次听到沙拉的名字,是被她独特的教育方式所吸引:“家里的任何东西无论是谁,都不能无偿使用,包括我这个 母亲所提供的餐食和服务。在家吃一顿饭,需要支付100雅戈洛的成本费用,洗一次衣服需要支付50雅戈洛……在收取费 用的同时,我给予孩子赚钱的机会,以每个春卷30雅戈洛的价钱批发给他们,他们可以自行加价出售。”

  沙拉是一个在中国土生土长的以色列女人,1992年她独自带着3个孩子以新移民的身份回到了以色列。从一贫如 洗到家境殷实,其间最富传奇色彩的是沙拉对每个家庭成员实行的“有偿生活机制”。

  这是一个怎样的母亲?

  听说沙拉最近作为以色列

钻石公司的中方总代表,已经回到中国居住。于是,我立刻动身,去会会这位犹太母亲。

  爱打扮的时髦老太

  找到沙拉并不难,她现在是上海洋泾地区的名人,不但在医院当义工,还积极参选政协委员,热心政治。

  沙拉的热情通过电话就能感觉到。“你知道吗?沙拉阿姨很漂亮,你一定要到我家里来,我们好好聊聊。”一位57 岁的母亲跟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夸奖自己漂亮,还真是少见。

  沙拉的家位于浦东张扬路边一个安静的花园小区顶楼。200多平米的复式房子里,到处可以看到以色列文化的痕迹 。我去的时候快中午了,沙拉刚刚洗完澡,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把我拉到她的大衣柜前,“哗啦”一打开,红红绿绿满满一柜 子的衣服。

  “看!阿姨的衣服多不多?!”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被她拉到另一个柜子前,“这里还有!”又是满满一柜子。 她迅速地挑了一件举到我面前:“你猜这件衣服多少钱?”“400块?”“不对,10块钱,我有时也会去地摊买衣服。” “再猜这件?”她又拿出另外一件。“这是我儿子买给我的,400欧元,就是4000块钱人民币噢!”

  沙拉拖着长长的尾音,又搬出首饰箱介绍她的宝贝:宝石戒指——是儿子们第一次挣钱买给她的礼物;钻石手链、劳 力士金表——也是儿子们送的生日礼物。

  沙拉神采奕奕,精力充沛,显得很满足。当把一切介绍完毕,她才似乎想起了我们今天的主题,突然拍着额头说:“ 噢,你是从《环球人物》杂志来的丫头!怎么想到要采访我的?”

  我把听说的沙拉教育儿子卖春卷的故事告诉她,没想到沙拉勃然大怒:“怎么把我说成这样!说得如此轻松?我让孩 子们出去挣钱完全是生活所逼,那样的环境,你们不知道有多艰难!”

  沙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在眼前……

  4个佣人伺候的童年

  1939年,是德国纳粹残害犹太人最厉害的时期。当时在世界各地,只有上海是唯一不用签证和官方文件就能入境 的地方,它被犹太人称为“东方的诺亚方舟”。

  我的父亲伊迈斯,就是在这一年来到上海的。10年后,他娶了他的保姆——一位苏北农村女子。1950年,我出 生了。

  还记得小时候在洋房里玩耍的情景。那时候家里很富裕,不但住着花园洋房,还有4个佣人伺候我。1岁时,母亲改 嫁了。虽然我没有享受到母爱,但在父亲的呵护下,我还是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在我12岁时,父亲因病去世。从那时起 ,我开始了独立生活。

  “文革”时最惨,我的生活一下发生了很大变化,红卫兵把我赶出了洋房,我失去了工作。无依无靠的时候,我最大 的希望就是嫁人。

  不久,我遇到了一个心仪的男人。然而,刚刚结婚,却有另一个女人找上门来,我挣扎着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段婚姻。 短暂的婚姻给我留下了一个儿子,当我再婚后,我的第二任丈夫始终不肯接受他,我在痛苦和矛盾中煎熬了10年,决定再次 离开。

  婚姻似乎总在捉弄我。我先后结了3次婚,3个丈夫分别留给我3个孩子后,都离我而去。

  1991年,中以正式建交,第二年我决定回到以色列。留在上海,满眼都是痛苦的回忆。怀着一种逃避的心情,我 成为了第一批回到以色列的犹太后裔。那个时候孩子们还小,老大以华13岁,老二杰瑞11岁,小女儿才2岁。而我已经4 2岁了,没有什么文化,年纪又大了,怎么生活下去是最大的问题。想起以前在上海菜市场,看到老太太做春卷皮,我便去超 市买几斤面粉,回家琢磨。

  大概前后糟蹋了两三斤面粉,我终于做出了第一张春卷皮,我心里的那种喜悦啊,就像中了大奖。以色列的官方货币 是谢克尔,1谢克尔兑换人民币2块钱,更小的币值是雅戈洛,1谢克尔等于100雅戈洛。当时一个春卷可以卖一个谢克尔 ,也就是人民币两块钱,我差不多一个月能卖1000美金。

  随身带着两根橡皮绳

  到以色列的头两个月,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打得正凶,几乎每天都有爆炸声。我现在还习惯随身带两根橡皮绳,一根长 一点,一根短一点。这在当时很有用,如果碰到炸弹,受了伤,可以用来绑住大动脉。我用这种方式自救或帮助别人。

  孩子们刚来的时候住在防空洞里,我们把从中国带来的糖果分给邻居小孩。作为交换,让他们教我的孩子希伯来语。 在以色列,你会发现任何东西都是有偿的,甚至包括“助人为乐”。

  我为什么会在家里实行“有偿生活制”?其实我刚去时,是个纯粹的“中国式妈妈”。下雨天我送孩子们去上学,然 后让他们换上干净的鞋子,把湿鞋拿回来用吹风机吹干,从来不让他们干家务。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样并不好。

  有一次,大儿子以华想买一辆自行车,邻居的孩子说他的一个朋友正好有一辆要卖。以华花了150块钱向邻居的孩 子买了这辆车。后来有一天,以华碰到自行车原来的主人,他告诉以华,这辆车当时是100块钱卖给那个邻居的孩子的。也 就是说邻居的孩子从中过了一手,赚了以华50块钱。这件事情给了以华非常大的伤害,孩子回来问我:“妈妈,我们不是朋 友吗?为什么他要赚我的钱呢?”我无法回答。

  还有一次,我想买希伯来语和汉语的翻译磁带,但这种磁带只有机场才出售。机场很远,于是我买了空白磁带拜托邻 居帮我复制一下,他收了我20块钱。因为经历过自行车事件,所以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机场的原版磁带还附带一本书一共 只卖15块钱。当我找到邻居询问时,他理直气壮地反问我:“我的时间不是钱吗?录音机没有损耗吗?我的劳动没有钱吗? 所有东西加起来我才要了你20块钱!!”我什么话也没有说,给了他20块钱,然后恭恭敬敬地说:谢谢你,如果哪一天, 我的以色列语学好了,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富豪的妈妈。

  从此以后,我在家里开始实行“有偿生活机制”。

  我买做春卷的材料,老大和老二一个负责做,一个负责卖。老大很内向,怎么都不肯卖,所以春卷几乎都是老二卖出 去的。孩子们很可怜,穿的都是垃圾堆旁捡来的衣服。以色列人会把他们不要的旧衣服洗干净,熨平,喷上

香水,叠得整整齐 齐,放在垃圾筒边上,买不起衣服的穷人就去捡来穿。孩子们最初几年穿的衣服都是捡来的。所以当我告诉孩子们,我将在家 里实行有偿生活机制,他们非常高兴,这意味着他们将会有自己的收入。

  老大每天早上3点起来做春卷,做一个提成一毛钱。老二6点出去卖,卖一个提成两毛钱,到了8点两个孩子再背着 书包去上学。老二会在上学路上顺便去给客人送春卷。如果碰到有人开PARTY,就能一下子卖出50、100个,当然也 会碰到吃了不给钱的。遇到这种情况,老二就会一直跟着不给钱的客人,直到要到钱为止。为了防止作弊,老二自己在路上是 不能吃春卷的,再饿也不能吃,要吃只能回家吃,这是事先就商量好的。

  儿子帮我挣了5万美金

  我的孩子们到现在都非常节约,因为他们知道金钱来之不易。一支牙膏用完了,用剪刀剪开,还可以用三天。能坐大 巴绝不坐火车,能坐火车绝不坐飞机,花公司的钱、自己的钱都一样节约。

  在以色列的时候,孩子们攒了钱以后开始贴补家用,电话费、水费的帐单,都是他们悄悄替我付的。肥皂没有了,孩 子们会买来新的,

冰箱里的食物永远塞得满满的。只是短短两年,我的孩子似乎长大了许多,这让我感到非常欣慰。每当生活 的艰难要将我击垮时,孩子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以华15岁的时候,我一方面开始为他们联系中国学校,一方面送他们去面包房打工。按照我们的约定,他们必须自 己挣够回国读书的费用,因为我不会为他们负担一分钱。

  孩子们急于回中国读书,他们觉得卖春卷和打工挣钱的速度太慢了,于是开始发掘中国的资源。他们给以前在国内的 小伙伴写信,把自己的积蓄寄给他们,让他们买一些有中国特色的商品。比如丝巾、中国结等等,寄到以色列。

  老大和老二开始轮流在菜市场卖这些商品。当时中国浙江25块钱一条的丝巾,在以色列能卖250谢克尔。孩子们 下午4点放学后就去市场摆摊,送点东西给市场的管理员。管理员会给他们一块小小的地方,孩子们铺上红布摆上商品,一直 卖到下午6点。收摊后再去帮菜农搬运蔬菜,这样一小时又可以挣15谢克尔。最后,菜农还会送些卖剩的菜和水果给他们, 孩子们就拿回家来做晚餐,这样又省了菜钱。

  当老大在法律课上学习了移民法后,他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应该可以去移民局领取安家费。我半信半疑地去了 ,结果一下领回了12000谢克尔的安家费,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笔了不得的财产。老大说因为他提供了信息,我应该付给 他酬金。我决定支付500谢克尔给他,他拿到钱后,给我和弟弟妹妹都买了很漂亮的礼物。

  我们用这笔安家费在特拉维夫开了一家中餐馆,可以同时容纳200人就餐。经营了3年,在餐馆最鼎盛时期把它卖 掉了,这次的收获是5万美金。

  当孩子们回到中国读书的时候,中以之间的贸易做得更频繁了。以色列最有名的产品就是钻石,杰瑞开始一点一点地 积攒财富,到了一定时候换成一颗小小的钻石,然后拿到中国来卖。那时候在钻石圈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杰瑞,他们叫他“小 犹太”。

  孩子们在中国读完大学,正好到了服兵役的年龄,兄弟俩先后回到以色列。在等待服兵役的日子里,老二去中餐馆打 工,一个来吃饭的军人注意到他:“这个中国男孩子这么帅!”然后问杰瑞在这里干什么?杰瑞说在等着服兵役,军人很吃惊 地问他:“你凭什么当兵啊?!你会希伯来语吗?”杰瑞说:“我会!”“那你会汉语吗?”“会,我还会日语和德语。”这 时候才知道,那个人就是埃胡德·巴拉克,后来的以色列总理。巴拉克记下了杰瑞的身份证号码,然后杰瑞就进了以色列的国 防部当上了政府官员。

  孩子们刚到以色列的时候,我曾经跟他们说将来要给妈妈三把钥匙,老大承诺给我一把房子的钥匙,老二给我一把车 钥匙,老三给我一把保险箱的钥匙,保险箱里放满珠宝。现在前两把钥匙已经变成了现实,第三把钥匙应该也已经不远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沙拉的脸上闪着幸福的光芒。

  沙拉一家的故事,让我久久回味。早就听说犹太人是用敲击金币的声音迎接孩子的出世,赚钱是他们人生的终极目标 。犹太文化和中国文化的相互浸透,让沙拉非常可贵地把握母爱与溺爱的界限,找到了闯出苦难的路径。

  就在我打算告辞的时候,沙拉捋起袖子,一再地挽留我:“丫头,先别走,我昨天刚发了面,正好让你见识见识阿姨 做春卷的本事。”筋道的面团在沙拉手里甩来甩去,却不会掉下来,仿佛她自己的命运也一直在这样充满韧劲的努力下走向幸 福。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