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丽：有梦就去追

　　采访-本刊记者 刘新平 图-秦丽 提供

　　片场——“小蛮姐”的酸甜苦辣

　　得知被选定为电视连续剧《少年包青天III》的女主角小蛮，秦丽说她当时的心情其实很紧张。因为之前她一直在演舞台剧，对电视剧的拍摄无疑是陌生的。她不知道面对镜头时，自己会有怎样的表现。

　　进入片场的第一场戏，是她用大段的台词讲述“包拯”失忆的经过。在表演和台词的处理方面，她显然是得心应手和应付裕如的。而且，那场戏全部是中景，导演事先也划定了她的活动区域，再加上摄像师的移动镜头可以对演员走位时的某些偏差进行校正，所以，那场戏拍得相当成功，导演笑容灿烂，说不相信她是第一次拍电视剧。

　　但几天后形势便急转直下。

　　可以说，初进片场，秦丽对镜头、机位什么的，几乎毫无概念。主要的表现是经常会“出画”。就是说，摄像师在拍摄的过程中，常常会看不到女主角“小蛮”的身影：“咦，小蛮呢？小蛮哪去了？”探过身子一看，“小蛮”被别人整个挡住了。摄像师就苦笑、摇头。一般来说，有经验的演员在片场都知道该如何面对镜头，即使没有自己的戏，也会在镜头前找到最利于表现自己的角度，行话叫“抢戏”。可秦丽倒好，不仅不去“抢戏”，还白白浪费掉本该是表现自己的机会。“秦丽，记住一点：只要你能看到镜头，镜头就能看到你！”导演告诉她。导演的话她记住了，可拍着拍着，一旦情绪上来，她便如在舞台上一样，自顾自地表演，完全忘记了镜头和导演的告诫。

　　有一个特写镜头，是她手托道具，慢慢抬起入画，然后镜头摇动，切到脸部特写。但她对镜头的配合显然是太不老道了，经常将道具抬到一个不恰当的位置，使得镜头无法分切道具和面部特写。就那一个镜头，先后拍了近十遍，把导演急得眼冒金星，徒叹奈何！

　　其实，秦丽比谁都急，甚至还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哭过。可急和哭都解决不了问题。秦丽的办法是即使没有自己的戏，也呆在片场，细细琢磨别人的表演，还总是站在导演边上，盯着监视器看。导演偶尔会指着屏幕，教她怎么处理走位与镜头之间的关系。慢慢地，秦丽对镜头有了自己的心得。此后，“出画”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

　　在《少年包青天III》中，秦丽与邓超饰演的“包拯”有大量的激情戏。秦丽的泪腺比一般人发达，经常可以说哭就哭，但哭多了便难免麻木，有时候怎么都哭不出来。偏偏导演不允许滴眼药水，说那样太假。有一场戏是“小蛮”被误抓进监狱，“包拯”前来探望，很动情地对她说：“小蛮姐，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小蛮”则说：“大包，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一边说着，按导演的要求，泪水就得无声地流下来。但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她的眼泪就是流不出来。邓超在边上开导她，让她去想那些伤感的事情，还给她放那首伤情的曲子《假如爱有天意》，却依然没有结果。当时，片场有好几十个人，就等着这场戏拍完收工。导演急了，很是凶恶地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一通骂，骂得当然很难听，秦丽当然也就感到了极大的伤心和委屈，于是，泪水横溢。导演边往后退边大喊：“快，说台词，说台词！”又一指摄像：“镜头跟上！”戏拍完了，导演很满意，笑着说：“我要不骂你，你能哭吗？好了，快回去歇着，明天还有场重头戏呢！”

　　从夏到冬，戏终于拍到了尾声：在一个悬崖边上，“小蛮”与“包拯”有一段近15分钟的对白，回顾了两人相识、相知的过程。这段对白写得深情、感人，刚拿到台词本时，秦丽读着读着就无法克制地哭了，而且哭得一塌糊涂。那天在片场，除了对白的感人，秦丽还想到了拍摄过程中的种种酸甜苦辣，这时泪水便忍不住地汹涌而下。导演本来的意思是要她表演时适当控制自己的情绪，要给观众传达一种淡淡的忧伤。可拍摄时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泪水。到那种时候，导演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秦丽后来笑着说，自己在最后关头用眼泪“报复”了导演一把。

　　如果说，技术和表演上的一些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勤奋与努力去解决的话，拍摄环境的艰苦，则是秦丽无法改变的。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忍受。

　　剧组刚进场时正是盛夏时节，拍的却是冬天的戏，演员都被服装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已经热得不行了，还得时时往手上哈气，做出寒冷不禁的样子。秦丽就更惨了。戏开始的时候，她的身份是佣人，有好几场戏是在灶台边做包子。身边炉火旺旺地烧着，头顶几千瓦大灯烈烈地烤着，一场戏下来，秦丽几近虚脱。

　　到冬天，又轮上夏天的戏。一身单衣，在寒风中冻得直哆嗦，演员只能咬牙挺着，还得做出一副酷热难耐的样子。“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秦丽说。

　　还有就是困和累。秦丽清楚地记得，有一段时间里，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凌晨4点多就得起来化妆，然后在片场一直拍到第二天凌晨。困和累，是秦丽那时感受最深刻的两个字。化妆的时候，经常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化妆师只好托着她的脸给她化，等化好了妆，再把她叫醒。“演员在荧幕上呈现给观众的，大多是风光无限的一面，而演员所经受的酸甜苦辣，谁又能体味一二呢！”秦丽说，颇感慨。

　　舞台——我为话剧狂

　　2007年1月12日晚，北京人艺大剧场；向中国话剧100周年诞辰献礼大戏《我这一辈子》的最后一场演出。

　　灯光全亮了，落下的帷幕又重新升起来，秦丽出场谢幕，台下掌声雷鸣，一声声直落入她心里。刚刚演出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如影如幻、如泣如诉的表演；还有从她口中吐出的大段大段的台词，字字如血，句句如刀——而现在，那一切都离她远去，大脑里空荡荡的，唯有观众的掌声，让她感觉出自己的存在。

　　鞠躬瞬间，她心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回到后台，就收到一个朋友的短信：你的声音穿透了人艺剧院的屋顶，字字如泣血般直刺人心！

　　大约一年前，秦丽的毕业大戏《死无葬身之地》在中戏小剧场上演，人艺导演李六乙前往观摩，因为对秦丽在舞台上的表现极为赞赏，便决定让秦丽在自己即将执导的话剧《北京人》中出任曾文彩一角。人艺在秦丽的心目中，一直以来都等同于表演艺术的圣殿。能在人艺剧场演出，而且是跟名导合作，自然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以一种忘我的投入和激情，秦丽开始了《北京人》的排练。让她倍感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个好导演。李六乙抠戏之细在话剧界尽人皆知，排练现场，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演员分析剧情，分析台词背后的意蕴和情感，打开演员的想象力。秦丽因此获益匪浅。

　　《北京人》首演那天，人艺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导演林兆华就坐在台下；戏份儿虽然不多、但却以自己的激情演绎让人物生动、出彩的秦丽，给这位大师级的导演留下了深刻印象。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秦丽先后在林兆华执导的《白鹿原》和《建筑大师》中担任重要角色。那半年里，秦丽几乎都是在紧张的排练和连轴转的演出中度过的。辛苦、劳累，但心中快乐无比。

　　2007年是中国话剧诞辰100年。为此，北京人艺决定将老舍的小说《我这一辈子》搬上话剧舞台，导演，正是李六乙。而在李六乙心中，秦丽就是该剧女一号的不二人选。

　　得到消息时，秦丽说自己“简直都乐疯了”：“一年多时间里接了人艺的四部大戏，而且第四部还是女主角，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知道人艺有许多老资格的演员，很多年都只能在舞台上饰演一些小角色，我呢？一个20出头的毛丫头，却拥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也只能暗中感激命运对我的特殊眷顾了！”

　　在《我这一辈子》中，秦丽的角色年龄跨度从18岁到40多岁，人物命运大开大合，还有大段极富激情的独白，秦丽也因此狠狠地过了一把瘾，但紧张与艰辛也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排练从2006年11月中旬开始，首演定在12月24日，整个排练时间只有短短的40天，从导演到演员，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为了赶时间，每天的排练都从早上9点持续到晚上12点。秦丽住在城北，早上7点就得匆匆起床挤公交车往人艺赶。凌晨时分回到住处，不能马上入睡，因为还得背熟第二天的台词。

　　在秦丽的博客里，有几段文字记录了《我这一辈子》的排演过程：

　　2006-12-09——这几天的排练进入高峰期，我觉得我的心都被掏空了，这是我第一次出演老舍先生作品里的女一号，细腻的人物内心，恢宏激情的人物对白，即使路上、车里、睡梦中，也与我行影不离。仿佛，剧中的人物已经灵魂附体，我想我已经不是我了……

　　2006-12-20 ——《我这一辈子》24日公演，今天开始上景排练。我们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每天没有在晚上12点之前结束过！我虽然已经累得几乎崩溃，但心中极度兴奋，充满了期待……

　　期待的日子终于到了。人艺舞台上，《我这一辈子》连演20场，场场爆满的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观众与演员融为一体的氛围，令秦丽几度垂泪！或许，话剧的魅力就在于此吧——虽然到目前为止，话剧给她带来的名声和收益远远不及影视剧，但在内心深处，她最热爱的还是话剧，她喜欢那种情绪连贯的表演方式，沉醉于那种酣畅淋漓的激情展示；在现场，她可以与观众毫无距离地交流，可以在大幕缓缓落下时，一任掌声如潮水般将自己包围。“那真的是一种享受，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秦丽说。

　　人生——有梦就去追

　　1999年初夏，16岁的秦丽面临中考。

　　初中三年，她的成绩在全年级没出过前五名。也因此，考重点中学、上名牌大学，成了母亲和老师对她一致的期许。

　　不过，秦丽有自己的打算。她喜欢唱歌，喜欢表演，小时候还跟着一位专业老师学过多年钢琴。她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某一天，在舞台上，在荧屏里，在追光灯下，自己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

　　她将自己的梦想讲给母亲听，讲得声情并茂。母亲沉默良久：“有梦想就该去追求——好吧，妈不拦你了！”

　　背着一把电子琴，秦丽独自从青岛赶到济南，考进山东省艺术学校。艺校三年，勤奋的秦丽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毕业那年，更获得山东省大中专优秀毕业生荣誉称号。

　　带着这样的成绩，秦丽毫无悬念地进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

　　梦想依旧，而勤奋如故。因为她知道，若要梦想成真，她就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

　　中央戏剧学院小花园里，有一座戏剧大师欧阳予倩的铜像。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别的同学还在睡觉，秦丽就开始了自己的“晨功”：对着师尊欧阳予倩的铜像，猛练台词。

　　有一次，她正俯下身子念一段经典台词(俯身是一种特殊的台词训练方法)，一位早起的同学跑来喊她吃早饭，她答应一声，站直身子，却因为俯身太久，起得又太猛，一阵晕眩后，便一头栽倒在地，下巴磕在地上，破了一道口子，血顿时流了出来……

　　考试时，秦丽的表现让台词课老师大为惊讶，因为老师一直认为她的声音飘，缺少穿透力。殊不知，秦丽在台词上脱胎换骨般的突飞猛进，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

　　正是凭借在中戏表演系打下的扎实根基，秦丽为自己赢得了许多令人艳羡的机会。

　　如今，她有了一批拥护她、热爱她的影迷，同时还有几部影视剧的主要角色在等着她挑选，但秦丽知道，自己与梦想之间，其实还隔着相当的距离：“我不会停下脚步；我会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地追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