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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毛孩于震寰:因为特殊形象11岁开始走穴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17日16:25 三联生活周刊

  于震寰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注定与众不同:他全身96%的地方都长满了毛,他的命运也因这身毛而改变。表面上,于震寰走的路跟别人没什么不同,但在他内心深处,却经历着常人所不能体验到的东西。这种体验,才让他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活。

  ◎王小峰

  于震寰现在住在北京通州。每天坐地铁、公交车,路上,总有人会打量他。采访时,我们在一个餐厅靠窗处,窗外来往的人路过,脸都会像转动的风扇一样,盯着于震寰——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而于震寰从小就在这样的目光中成长起来,对旁人的这种目光早就没有了知觉。

  前些天,于震寰看到了一则新闻:一位甘肃残疾人运动员想报名参加残奥会比赛,结果错过了报名时间,便在北京沿街乞讨,用没有手的胳膊写字画画,赚点生活费,希望能找到机会继续参加残奥会。这事对于震寰触动很大,他从这位残疾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坚持、不放弃,所以他决定资助这个运动员,帮助他完成一个梦想。他说:“我支持他,希望他能参加残奥会,这是他的理想。他有本事,在甘肃省拿过短跑冠军,他有实力在残奥会上展示自己。基于这个可能性,我决定帮助他,让他很好地留在北京继续找各种途径参加残奥会。”

  跟很多人不一样的是,于震寰对社会弱势群体的命运格外关注,即便他今天已经成了明星,但对弱势群体的关注并没有改变。

  三联生活周刊:你说童年是很快乐的,可能小时候意识不到自己跟别人的差别,你跟别人在一起玩,他们怎么看你?

  于震寰:大家都很快乐,他们不会说什么,孩子都是天真无邪的。

  三联生活周刊:父母对你有没有担心?

  于震寰:他们担心我出门会不会遭人欺负,担心长大走向社会之后怎么办,怎么养活自己,今后能不能娶到老婆,这些他们一直很担心。

  三联生活周刊:别人说你什么对你有没有影响?

  于震寰:大一点的孩子欺负我,回到家里告诉父母,他们会说不要在乎。我小时候不太在意,比如当时谁说了一句难听的话,我确实很在意,但是两三分钟之后我就忘了。所以我的外形并没有影响到我童年的经历。

  三联生活周刊:随着懂事,童年的阴影或自卑感就会出现,你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些的?

  于震寰:10岁以后吧,不是因为什么事情让我意识到这些,而是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变化。小时候身上是茸毛,小孩不懂事,不知道这些东西,大了以后,懂得思考,思考自己的今后,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发现毛越来越粗,越来越密,身体和年龄的变化开始影响我的性格,我的心情。

  三联生活周刊:性格发生什么变化?父母又是怎么帮助你的?

  于震寰:开始变得内向,少言寡语,自卑。父母在我出生后就想到了我的一生,所以他们积极代理我的一些事情,比如有人找我演出,都跟我父母谈,无论赚钱不赚钱都去,就是为了今后给我找个出路,包括拍电影、演出。父母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就是在为我操心,替我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我11岁就开始“走穴”,因为我特殊的形象。

  三联生活周刊:父母是做什么的?

  于震寰:父母是农民,我很小的时候,国家关注,政府给我父亲安排了一个在粮库的工作,后来我父亲也随着改革开放下海经商,那份工作就不做了。

  三联生活周刊:父母对你有什么影响?

  于震寰:我们的家庭相对来说是比较乐观的,家庭氛围比较好,使我在外形逐渐发生变化、性格逐渐抑郁的情况下没有崩溃掉,虽然有时也吵也闹也有压抑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轻松,这对我影响很大。我觉得家庭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支持我的工作。想当年,我中学还差3个月就毕业了,家里开会让我做决定,是继续念书还是选择唱歌?我决定唱歌,然后我们举家搬到沈阳,他们为了我今后的发展在所不惜。如果父母说你别去了,别拼了,这辈子就算了,就没有我现在的状况了。

  三联生活周刊:上学的时候怎么跟同学相处?

  于震寰:其实跟同学相处一直都很融洽,大家也很喜欢我。后来有变化都是我自身造成的,我开始不愿意凑热闹扎堆,开始把自己孤立起来,开始自卑,不认可自己的外貌,我觉得自己长得很丑陋。

青春期的时候我也很喜欢女孩子,但我不敢接近女孩子,我觉得自己长得丑,我怕对方一个无意的眼神伤害到我。我宁可躲,避免这种伤害的发生。慢慢越来越恶化,变成恶性循环。

  三联生活周刊:最糟糕的时候什么样?

  于震寰:青春期的男孩都比较叛逆,由于我青春期的时候环境发生变化,17岁以后我选择到沈阳学唱歌,就远离了同学、老师、邻居。在沈阳我每天见到的人除了一个声乐老师就是家里人,这就让我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除了自卑、内向,又多了暴躁。我小时候是比较温顺懂事的,17岁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种暴躁在言行上都体现出来。家里的条件也越来越艰苦,那时候没有经济收入,我也没有演出,父亲也没有工作,只能吃老本。在沈阳四五年换了5个地方,住着每个月150元最便宜的房子。4个人住在几平方米的房子里,春夏秋冬就这样过,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很不方便。家里经济状况越来越吃紧,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家人是为我来到沈阳的,而我却看不到希望。我天天学,连演出也没有,钱也赚不到,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没有释放压力的方式,也不逛街。除了每周去老师家里,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应该有同学朋友,应该去玩的,但这些都远离了我。这不可避免会让我崩溃,可能家人一句话我听着不顺耳就会发火。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经济压力越来越大、看不到未来的时候,我的鼻子上长了肿瘤,家人疏忽,我也大意,以为是青春痘,就耽误了治疗。我做歌手,外形是我的特色,但是鼻子上长了瘤,这种情况下,我一丝希望都没有了,我把吉他都摔了。我住在一个学校旁边,学校里的人以为我是流氓。一个女孩进学校看到我的样子害怕,吓得往家跑,她父母以为我耍流氓,跑出来把我毒打一顿。我没有反抗。我哭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哭。2004年我在北京做了3次手术,之前我就是带着满鼻子的瘤去演出赚钱。那阶段是我人生最低谷时候,现在想想也是命运在考验我,也是我作为一个特殊的人走在这个社会中想要闯荡、想要发展事业必然要经历的一段心理历练过程。我比较幸运,我从低谷中走出来了。我骨子里有不妥协的东西,不然不会坚持下来。

  三联生活周刊: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妥协的?

  于震寰:我觉得是血液里的,天生的。可能小时候这种因素没有显现出来,遭遇挫折的时候显现出来了。所以我不愿意媒体称呼我是“毛孩”,我是一个男人,是条汉子,我是金刚,我拥有和电影里的那个猩猩一样的遭遇,也和它一样自信、乐观、不服输,同时还有一份深情。我后来之所以叫自己金刚,就是因为看到电影里的猩猩,它的精神状态、遭遇,跟我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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