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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对话携款回家受助者:我并没有治愈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12日02:45 新京报
昨日,郭小娟谈起往事几度落泪。本报记者 吴珊 摄 郭小娟,深圳打工妹,因患脑瘤,曾一度为手术费用而焦虑发愁。奥一网网友得知后为其两次上街募捐,筹得善款15万元。手术后,郭小娟将理应转捐他人的余款10万元,携带回山西老家,引来社会非议。 □本报记者吴珊 山西祁县报道 -对话动机 10万元,郭小娟手术之后的慈善余款。郭小娟原本口头承诺要转捐其他患者。7月24日,她则将此款携带回山西老家。 帮助筹捐的奥一网网友认为,郭小娟践踏网友爱心,慈善款是为救病,属于救死不救穷。同时该网站相关负责人承认,慈善捐款管理确有漏洞。 8月10日,郭小娟推掉了当天下午的高压氧治疗来见记者,声音嘶哑地说,她的病还未完全好,痊愈后,会将余款转捐。 “等我的病好了,再把余款捐给他人” 新京报:网上媒体上都在说你带了剩下的捐款私自回到家乡,并不接手机,也不跟外界联络? 郭小娟:我没有“卷款而逃”,我只是回老家做后续的治疗和休养。我的手机并没有关机,我没有逃避,只是有太多的电话和短信找我,要我给一个解释,我的嗓子都这样了,现在没办法去一一解释。 新京报:发起募捐时,你曾经在公开场合表示过,等你的病好了,会把捐款转捐给其他需要救助的人? 郭小娟:募集之初,奥一网副总编八分斋大哥曾经开玩笑地问过我,等你的病治好了,剩下的捐款你打算怎么办?我当时就回答他,我会捐给其他需要救助的人。包括现在,我也是这么想。 新京报:但你没有捐,而是携款回了山西老家。 郭小娟:我现在还是个病人,还在治疗过程中,我并没有治愈。3个月之后我还要去复查,不知道会不会复发,我的脑袋里还有淤血,我还在做高压氧治疗。 新京报:可是你的主治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肿瘤切除地很干净,尽管你这个手术的难度很大。 郭小娟:手术是成功了,但是切断了一根神经,造成我现在发声十分困难,我还没来得及去检查,我的声音是否能恢复。 我在北京做手术时,同一个病房的病友,都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做脑瘤切除手术的,他们说复发的几率很高,我就觉得对自己能恢复到什么样很没有底,很害怕。我后来也去问过主治医生,他说他们也不敢保证我不会复发,手术时哪怕在脑袋里留一点皮,都有复发的可能。 新京报:但八分斋他们急需钱去救助其他六七个和你当初一样需要救助的人。 郭小娟:我只能先保证自己的健康,再考虑其他人。只有爱自己的人,才能爱别人,不是么?等我的病好了,我再把余款捐助给其他需要捐助的人。 “不知道谁有掌握这笔钱的权利” 新京报:你在携款回家之前,还在深圳待了20多天,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使你做出惹人非议的举动? 郭小娟:我在北京治疗了近一个月,原本准备直接回山西养病,南哥(南山飞虎)叫我回趟深圳。我也想到应该去深圳感谢一下他们。但是在深圳的这几天,我看到听到太多事,觉得爱心没那么纯粹了。 新京报:是什么让你形成这样的看法? 郭小娟:回深圳后的第二天,南哥来我家说,我在北京和深圳的生活费,需要自理,或者就要由我们来做假帐,做在医院的治疗费里,其他钱就不能再动了。 新京报:这让你产生了逆反心理? 郭小娟:他们对这笔钱如何使用的想法并不一致,还整天为钱的事吵来吵去,没有人过问过我的病情。南哥他们说,如果我带1万回山西,以后还会帮我组织捐款,如果我带走3万,他就不管了。我觉得自己从北京回来后,他们就不再关心我后面的治疗了。我渐渐对这件事有了很强的逆反心理。 新京报:这笔钱究竟由谁来管? 郭小娟:不知道谁有掌管这笔钱的权利,局面很复杂。 网上那些老乡们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拿着这笔钱,李哥(奥一网的汾酒飘香版主“那就是我”)比较倾向于给我3万元。为此,他们之间开始产生矛盾。 我妈当时就说,在北京还是一杯清水,回到深圳就是一杯浑水,不知道他们是帮你,还是害你。 “这笔钱由我自己来掌管,并不违法” 新京报:为什么存折、银行卡都在你手里,没有别人代你管理账务么? 郭小娟:一开始银行卡在我手里,存折在西哥(奥一网网友,网名深圳老西)手里,西哥负责“刷”存折,公布捐款明细。后来我去北京准备做手术的时候,西哥把存折也给我了,他说他忘记密码了。 新京报:那你手中这笔钱都是用于相关医疗内容吗? 郭小娟:网友李哥曾找我报销了他陪我去北京的3680元机票钱和住宿费,还有复印费3400元。之后对于余款的使用,李哥就不管了。我问西哥,该怎么办。他看我的账本,发现李哥利用善款报销,很生气,连账本都没拿就走了,也不管了。 新京报:你是说后来没有人管理你的账户了? 郭小娟:对,我没办法,只好咨询我一个做律师的亲戚,问他如果这笔钱由我自己来掌管,是否有法律上的问题。 他说不违法,但是必须要保证是用在治疗上。 “救人救到底才是对的” 新京报:你带走了余款,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郭小娟:我只是想,等我的病好了,再把余款捐助给其他需要捐助的人。 新京报:但是奥一网的网友希望现在就将这笔余款捐给其他急需的人。 郭小娟:但是我的病还没有好,那为什么要剥夺一个人对捐款的使用权。湖北的李芳芳曾被硫酸泼了,也得到了奥一网友的捐助。手术后,余下的4万多元钱被转捐给一个山东的病友了,但是最近她又面临第二次手术,现在奥一网又在联系山东那边,希望把转捐的钱再要回来,但是山东病友那边也等着这钱来做手术。 我听到这些,就会想,为什么不能让病人完全治好了再考虑转捐呢? 新京报:你是说暂时不转捐余款能给你带来安全感? 郭小娟:受捐者出于良心上的考虑肯定会把钱转捐了,但是像我这样做了,我也觉得问心无愧,按我的家庭状况,如果要再做一次手术,肯定就要卖房或借钱了,一个匿名的网友给我捐了6万,我想如果换做八哥,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这笔钱转捐出去。 新京报:但你事先曾答应将余款转捐他人的,你考虑过携款回家的后果吗? 郭小娟:当时我也想过这样会不会引起别人的误解,我想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今天这样,八哥、南哥、老乡和网友会觉得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会来声讨我;一个是他们宽容我这样做,等我的病好了再捐助给其他人。 不过我想这是我良心上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衡量。 新京报:你觉得这样做对得起那些热心的网友吗? 郭小娟:我在深圳和北京的感动,在医院所受的痛苦,我全都写在了一个日记本里。 回到深圳那些天,八哥让我整理一下,发到网上,作为对网友们的感谢,我经历了那些事,突然就觉得没有感觉了,没有写的灵感了,好像整个人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把日记整个撕掉了,写不出来了,我想,对他们的感谢,只有藏在心里面了。 新京报: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你这样做,那些捐助你的人会对你的行为产生怀疑? 郭小娟:我没想过我的这个决定会伤害到网友对其他受捐人的捐助热情,我没考虑到那么多。我想我是个病人,我只有先让自己活过来,才能去考虑别人。我不想为此伤害我自己的原则,我不觉得八哥说的“救急不救穷”是对的,我觉得“救人救到底”才是对的。 在这件事上我可能错了99%,但是还有1%是对的,我要坚持这个底线。 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带着钱回到山西,即使背负良心债我也要这样做,这是我的原则,我不想改变。 不过即使是现在,我还是觉得八哥他们很伟大,仍旧很感激他们。一想起老乡,我就觉得难过,对不起他们。(哭)我很愧疚,心里很煎熬,以后我一定会回报他们。 -回应 “慈善捐款管理确有漏洞” 奥一网负责人称,很快将公布详细调查报告 对于小娟的出走所暴露出的“财务监管漏洞”,募捐事件的奥一网另外两位主要负责人今日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该募捐活动从一开始就没有明确财务监管责任人,“老李(奥一网“汾酒飘香”版主“那就是我”)工作太忙,经常要出差,而我离工行比较近,就把存折放在我这里,负责打印和公布捐款账目。”捐款发起人、网上论坛“老西会”的负责人“深圳老西”说。 据介绍,郭小娟的捐款得益于小娟手术成功后,一个名为“老西会”的QQ群和奥一网。而如今奥一网转捐受阻背后,其背后也是因为“老西会”和奥一网在小娟该带走多少捐款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老西会”的网友“深圳老西”在奥一网发帖,告知众网友郭小娟得病无钱医治,才引出了网友热心为小娟募捐行动。 而对于慈善余款的使用,老西会“希望留3万后续治疗费和生活费给小娟”,“深圳老西”发起20多人在一份意见书上签名。 奥一网爱心社区的版主“南山飞虎”和八分斋坚持只“给小娟留1万元的后续治疗费,并报销她治疗期间的9000多元生活费”,其余立刻转捐给爱心社区其他几个亟待救助的人。 对于郭小娟为何能握有慈善账户,“深圳老西”解释,“钱都是捐给小娟的,我并没有监管的主体资格,本人的工作也比较忙,就不再想管理这笔捐款账务。”深圳老西”以“存折磁条消磁不能再刷账”为由,将存折转交小娟自己掌管。“当时奥一网网友那就是我和南山飞虎都在场,都没有异议。”“有时我也想不通,小娟现在还在恢复期,为什么现在急于把捐款拿回来?”“深圳老西”说。 而“深圳老西”则称自己遵从奥一的意思,在7月23日曾发短信给小娟,“明天上午把存折和卡准备好,我来取”,小娟回复“好”。而“第二天上午手机关机,到下午才打通电话却没人接,直到上了火车,小娟的妈妈才接了电话,无法发声的小娟在给我回复的短信里说,‘我的事情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给老八一个交代’。”而小娟表示,她和母亲,在老西会和奥一争论转捐事宜时,“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听从最终的决定,只是因为迟迟得不到最终结果,身心俱疲,才返回了山西”。 “我们很快会公布一个详细的调查报告,”八分斋在8月11日见过了小娟及其母之后说,“必须还网友一个真相,不能伤害那些为慈善无私付出的善良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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