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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孟氏兄弟:以后绝对不再做矿工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28日02:16 新京报
对话孟氏兄弟:以后绝对不再做矿工
昨天晚上,孟宪臣(左三)、孟宪有(左四)和家人团聚在一起

  - 对话

  “我们往天上扒就能见到阳光”

  孟氏兄弟回忆逃生经历,一共打了四个洞,最后一个洞朝天挖后终见天日

  昨日,孟氏兄弟向本报记者讲述井下逃生经历时表示,绝望的时候最想的还是家人。他们说,以后坚决不干矿工了,“我们是生命的教训”。

  一气往里塌撵着你跑

  新京报:事故发生时,你们正在做什么?

  孟氏兄弟:大约是晚上10点多,我们正在挖煤。其实,2个小时前,我们就感觉不太安稳,因为听见运煤的车乒乓乱响。过了两个小时,事故一刹那就发生了,当时就像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一气往里面塌,撵着你往后跑,如果不跑就砸死我们在里面。

  新京报:你们怎么知道事故发生的具体时间的?

  孟宪有:事故前几分钟,我二哥(孟宪臣)看过时间,还说,“我这手机上好像家里来电话了。”然后没几分钟,就出事冒顶了。

  新京报:出事那一刹那,害怕吗?

  孟宪臣:我跟他说,咱们完了,生存的希望不多,都够呛了。

  新京报:当时冒顶之后,巷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孟氏兄弟:塌陷的巷道,大约有15米左右,因为底下一条道,都被人家采空了,一下子就塌了。我们在最里头,只有五六米的巷子没有塌。开始手机还有电,但是没有信号,能看见一点光源,两天后,手机也没电了,漆黑一片。我们就只能凭借手指和耳朵的感觉在里面摸索。

  新京报:坑道有多高?多宽?

  孟氏兄弟:一米六七宽,一米五高。我们只能在里面爬。

  用镐头和手一点点扒

  新京报:出事后,你们是在里面等待救援还是马上开始自救?

  孟氏兄弟:出事后,我们听见外面有打洞的声音,心里还比较踏实,想着外面的兄弟来救我们来了。我们在里面,就朝着有声音的地方打洞。

  我们一共打了4个洞,横着打了3个洞,但都不对。第一个洞有八九米,第二个大约有6米,第三个最张,大约有9米多。但外面打洞的声音只持续了一天多就停止了,后来出来后,我们发现第三个洞,跟孟宪军打的洞是相对的方向。

  新京报:外面救援的声音停止后,你们怎么想?

  孟宪有:完全崩溃了。我跟我二哥说,嫂子得走道(改嫁)了。

  孟宪臣:我就说,对啊,刚想着在城里给她(媳妇贾殿琴)买楼,结果都变成别人的啦。

  孟宪有:我也笑,说我老婆能在沈阳找个有钱人了,但一寻思,我有两个孩子,媳妇又长得丑,负担重,不好改嫁。

  新京报:那你们怎么想起打第四个洞?

  孟氏兄弟:因为前3个洞都不对,救援的声音又停止了,那时候我们两人完全崩溃了。崩溃后,就想起朝天挖,后来挖了一个75度坡度的洞。其实,人到那个时候就有生存的欲望。我们就想,往天上扒下一米,就离天上近一米,我们扒下来十七八米,就能看见地面,看见阳光。

  新京报:你们靠什么来挖啊?

  孟氏兄弟:坑道里有镐头,但基本就靠手的感觉。煤层和岩石特别厚,得用镐头和手一点点扒。扒半米得3个小时,扒了还得往外运,因为空间不够,得折回四五十米往外运。矿道很窄,我们就轮换,两个人得配合,一个人在上面扒,一个人在下面。不行了就休息一会儿,人拿铁锹挖,开始能坚持3个小时,以后就20分钟、10分钟……到最后,完全挖不动了。

  自己接自己的尿喝

  新京报:什么时候觉得没劲了?

  孟宪臣:大概3天后,一动心里就闷得慌,胳膊抬不起来。挖的时候,脸盆大的石头,砸在身上都不感觉疼。

  孟宪有:我们轮流在上面挖,在上面的人就喊,“有大石头”,下面的人眼睛看不见,只能凭感觉躲。

  新京报:什么时候觉得饿了?吃喝怎么办?

  孟宪臣:也是3天往后。我们下井,什么吃的喝的都没带。开始没有感觉,后来饿得爬不动了,饿到最后,吃那煤块,也觉得是香的。

  其实煤块又苦又涩,指头大的煤块能嚼碎,但到嗓子眼,根本咽不下去,但那时候觉得自己生命到头了,吃煤生存的机会就出来了。

  我们在井下,捡到丢弃的两个矿泉水瓶,就自己接自己的尿喝。那东西,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喝完之后,哭的心都有了。因为吃煤,我们6天在井下,都没有大便,直到前天在

医院,才开始排便。里面全是煤。

  孟宪有:那时,我哥跟我说,要是有一口清凉水给我喝,死了都值得。

  新京报:几天里睡觉了吗?还有没有时间概念?

  孟氏兄弟:后来几天手机没电了,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那时候睡几个小时不知道,井下阴冷,两人搂着睡。我们就想,即使这样一睡过去,两人搂一块,感觉还好一点。

  看到阳光整个人就瘫了

  新京报:你们绝望的时候,最想的是什么?

  孟氏兄弟:什么都想,太想家。所有的人都像电影一样,嗖嗖地过一遍,不对,应该比电影还快?最想的还是老婆,想儿子,想妈妈。

  新京报:你们大概挖了多少米?什么时候见到阳光?

  孟宪有:挖了20多米左右,那时我在上面挖,我二哥(孟宪臣)在下面。挖着挖着,就有个洞,透进光了。我睁了下眼睛,刺眼睛,我马上闭上了,转身回去向二哥喊,我说二哥,你抓紧上来,有救啦。他说咋的,我说见到阳光了,他呼呼地朝上爬。

  新京报:接着就马上上来了?

  孟宪有:其实见到阳光后,反而没有力气,好像整个人就瘫痪了,只能一点一点挪。二哥给我打气,铁锹把弄折,弄成支撑工具。我就站在他的肩膀上,他站在下面,一点一点往上挪。

  孟宪臣:那个时候真没劲了,就凭一口气,顶上来之后,他(孟宪有)把我拽上去,两个人站起来就倒了。我说,没死,我们想往下走,就走不起来了,身上就飘了,没力气了。最后就看见一群矿工往这边冲。

  现在就想平安回家

  新京报:你们认为里面有没有生存条件?

  孟氏兄弟:怎么可能没有,不然我们怎么出来的。其实,只要用个挖土机,在我们冒顶的地方往下挖,不出半天,就能救出我们。

  最开始,我们以为外面救援人员是我们的亲人和一起挖煤的兄弟。声音停止之后,我们还说,只能等家属拨打110。等政府来救我们了。

  新京报:你们都是差不多有20年经验的老矿工,都在国营干过,为什么去私煤干活?

  孟氏兄弟:我们在私煤,时时刻刻都担心出事故,因为私煤是层层开采,都挖空了,特别容易出事故,而且氧气没有,通风设施没有,连安全出口都没有。下井挖煤,一天要干满12个小时,就这样干,一个月才拿到2000多块钱。

  但有个诱惑力,在口头协议上,给钱给得快,10天半月就能见到钱,见到钱,就能给家里补贴了。而国矿不一样,国矿得压一个月,大约要65天才给一次。

  孟宪有:我们等不起,你看,我家有两个孩子,每个月都等着我的钱去补贴呢。

  新京报:你们以后还会做矿工吗?

  孟氏兄弟: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干了,坚决不干了,人家说的是血的教训,我们是生命的教训。现在就想平安回家啊,然后让这一切成为过去。

  孟宪军(两人的弟弟,也是10多年的矿工)插话:我还想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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