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志愿者:如果不能坚持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7月04日10:43 周末

  我为那一次的善心而后悔,因为我给了小杨含希望,但我没有一直给予她,让她的幻想破灭。我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孩子一生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希望和幻灭,这对他们无疑是重复的伤害。

  -梓 鸢

  带回一个临时女儿

  大约9年前的六一儿童节前夕,我所在的那个城市的妇联搞了个活动,号召爱心妈妈去儿童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回家过节,我报了名。

  那时节跟现在差不多,天气要么很燠热,要么比较清凉。进了福利院以后,首先经过的是一个婴儿室,那里有很多小床,里面的每个婴儿都无比瘦弱,好多孩子的小小细细的手臂上还插着吊针,因为长期啼哭而肚脐眼突出。我一看到这个情形,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电视台的一位记者一下子冲到我面前对我特写。我被吓了一跳,同时回过神来,跟随其他人进入一个小活动室。那些女人蜂拥而上,争抢看上去可爱活泼健康的孩子。那些孩子也尽量表现得天真可爱,仰着小头,伸着小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渴望的眼神在每一个妈妈脸上穿梭,希望能被选中。我忽然明白这样的场面一定不止一次地发生过。而面对那种近乎混乱的哄抢,我有点不知所措,定下神来,我看看有没有不被抢的孩子,我想也许他们更需要妈妈。

  果然在一个角落蜷缩着一个十分干瘦的小孩,目光呆滞,表情木讷。我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发现这是一个五六岁的残疾孩子,手臂和小腿有大面积烧伤留下的疤痕。我跟他说话他仿若没有听见,我以为这是个聋哑儿,于是抚摸他。他瑟缩着尽量回避,但他坐在那里,哪有地方躲呢?我看他如此紧张,就扭过头问保育员,方知这是个女孩,叫杨含(音),烧伤后被父母遗弃,然后送到了这里,她不是聋哑儿,只是很沉默。我决定把她带回家。

  这时所有的人都选好了孩子,就等我一个了。我拉起这孩子,才发现她走路也有些问题,她的一条腿由于烧伤的皮肤没有整治,影响了正常行走,所以只能靠脚后跟踮着走,同样的原因使一条手臂也不能完全伸直。因为大家都在等我们,我想抱着她好赶上其他人,可她竭力躲避。无奈,我抓着她的小手往外走。她有点想挣脱的意思,但我抓得比较紧,她也只好作罢。

  上了车以后,我闻到身旁的她身上有股馊臭味,看她身上的小衣服也很脏旧,小手脏兮兮的,再看看其他孩子,也好不到哪去。我说原来都是女孩子呢,其他女人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小孩大部分都是农村里的弃婴,农村人哪舍得把男孩子扔掉,就算这里有个把男孩,也都被人领养走了!我黯然地叹了口气。

  低头看看小杨含,面无表情,全无其他孩子那般欢天喜地,极力讨好她们的临时妈妈。我环住小杨含的小身体,想把她搂进怀里,但她却僵直了身体。我只好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好让她有个适应。

  进入市区后,各人领着自己的临时女儿回家,约好一天后还从这里把她们还给福利院。我把小杨含抱上自行车后座,让她抓紧座椅,然后蹬车准备出发。然而她发出了恐惧的哭喊。这是从见到她到现在我第一次听到她发出声音,吓了一跳。我赶紧安慰她不怕,如此反复几次,她才安定下来,终于能够让我带着她正常骑行了。

  也许是要过节的原因,路边有一些商场出摊卖一些儿童的服装。我停下来,挑选了一套比较适合她的衣服,当场就把她的脏衣服脱下来准备换新衣服。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我赶紧用身体护住孩子,免得她受风寒。那记者又不知从何处冲过来,对着我们狂拍,又把我吓了一跳。我很不快,赶忙给孩子穿上衣服,带着她就跑。

  她目光呆滞,始终蹙着眉头

  回到家里,我女儿和她爸爸已经笑盈盈地等在那里。那时我女儿还很小,才两岁,看我领回来一个姐姐特别高兴,拉着她的手“姐姐姐姐”地喊。小杨含却十分害怕,仿佛要哭的模样。

  我把女儿哄开,叫她爸爸烧了一大盆洗澡水。我轻轻把孩子放进盆里,看她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好地把她洗刷了一遍,从她的小身子上搓下好多泥。接着我又让孩子爸爸打了一盆水把她好好冲洗了一番,这下她就跟我的女儿一样成了一个香喷喷的宝宝了!

  现在我有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女儿了!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女儿高兴得直拍小手。

  我看到大女儿的后脖颈、前胸、腰上、小屁屁上、大腿根部有好多痱子,就给她上了点花露水。她轻轻地用鼻子吸了吸。她终于对什么东西发生了丁点兴趣,这让我很受鼓舞。

  吃饭的时候,她很机械,只扒碗里的饭而不去动菜。我把菜拨进她的碗里,小女儿也一个劲地说“姐姐吃,好吃”,但小杨含绝不伸手去搛菜,只吃自己碗里的东西,仿佛吃饭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而不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晚上我跟孩子爸爸商量,今晚就由他带女儿睡,小杨含我带着睡。从来没有跟我分开睡过的小女儿有点不情愿,哄哄骗骗后来也就依了。

  自从有了孩子,我睡觉就不太踏实,孩子一翻身就会醒,看看她有没有蹬被子,是夜也是如此。

  大女儿很快就睡着了。她睡觉比较武,远不像白天那般沉静。她嘴里时常呢喃,我甚至还听到了模糊不清的“妈妈”。不知这沉默的小孩子是否还记得自己妈妈的形象?那狠心的妈妈是否还能想起自己曾经还有一个小小的女儿?

  第二天早上我让孩子爸爸把小女儿送到我母亲那里,我带着大女儿来到父母家附近的公园游玩。没想到那个好事的记者又来了。我走上去正色跟他说,不要影响我们。他说昨天去了那么多人,一进屋大家都去找健康的孩子,只有你注意到婴儿室里的那些小孩子并且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立刻觉得你身上一定有东西可挖,所以一下子就冲到你面前拍特写。后来你又挑了一个最难看的又有残疾的孩子,我就想看看你究竟会怎样对待她。尤其是我看到你给她买衣服的时候,风一来你立刻就用身体裹住了那个小孩,我很感动,于是回去就跟领导汇报了,决定这次跟踪报道就选你们这一对。报名的时候你们不都留了家庭地址了吗?我一早就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了,看见你和你爱人出来一人后面一个小孩,那一个应该是你自己的小孩吧,你能不能把她也带来,让她俩一起玩,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时候我仔细看了看他,是个非常英俊优雅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做着这样的职业应该非常骄傲非常自得的,但他能为这个小孩子动心,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为我和我的两个女儿拍了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我女儿亲吻小杨含的照片一直印在我心里——我的女儿那么阳光无邪,小杨含却目光呆滞,始终蹙着眉头。

  下午,我带着大女儿来到孩子爸爸工作的医院——前一天晚上跟他讨论过孩子的皮肤问题,他说让医院的专家看看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几个相关科室的专家轮流看了一下她的情况,会诊过以后,认为应及早动手术,否则随着年龄的增长,皮肤不再生长,整形就很困难了。这样,手术费等等问题就自然而然地摆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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