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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破棚里住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8月11日06:21  燕赵晚报

  四面都走不出去,

  一个人在破棚里住下

  18日早上,几个逃命的乡亲路过我坐着的坪坪,一问,全是天池乡的人。他们说,前边有条河,河水深得很,趟不过去。他们还告诉我,从这个坪坪往南走,有天池乡小岗店村的一个生产队。我身上有伤,走不出去,可以先到那里避一避。他们后来走了,我也想跟着他们走,可左腿疼得厉害,一挨地就疼得钻心,跟不上他们。想想算了,还是自己走吧。

  我找了个木棒棒拄着,一个人慢慢走,走了好几天吧。每天走半天,歇半天。爬山的时候,左手拄棒棒,右手得抠住山上的石头啊什么的,没几天,右手就烂了,血淋淋的。雨来了,我就坐在地上,抱着肩。淋吧,死活就这样了。路上就吃乡亲们给我留下的饼干,渴了就喝山沟沟里流着的浑水。

  后来,我走到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地方,要爬一座山。那山太陡了,往上爬没法子爬,我就想从山左边绕过去。可爬过去一看,山左边塌得像镜子一样光,走不得;绕到右边一看,也是光得像镜子。山下是条又深又宽的河,水又急,没法子过。四面没路了,我就坐下来,一声不响地呆着。那会儿没哭,我知道哭死也没有用。后来就想起了87岁的老父亲。我们出来的时候,他死活不走,如今他还活着吗?没人给他做饭吃,他怎么办?后来到了成都,我才知道他被部队的直升机送出来了。

  过了三四天,饼干吃完了。爬山的时候,我就找山上的野果吃,像毛山桃啊、琵琶果啊,摸到什么吃什么。渴了就找“酸酸草”,嚼那草叶子,里面有水分。再难再苦,我还活着就好。

  我们那山上有种鸟,叫“饿老鬼”。它一叫就是“饿……饿……”的声音。看看四面的山,我就是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了。一只“饿老鬼”又在旁边石头上叫起来。我就说:“你饿了,还能飞得动,能找到吃的;我也饿,可是飞不动啊。”

  从18日开始,我走了七八天,才摸到了小岗店。这七八天,晚上就找些树枝和草铺在地上,将就着睡。半路上,我还领回一条大黄狗。碰见它的时候,它冲着我“汪汪”叫。我就说:“别咬我,我是逃命的,你也是逃命的,一块逃吧。”后来,它就不叫唤了,一直跟在我后边走。

  遇到“解放军叔叔”,

  老婆子我获救了

  我到的那个小村子,是小岗店村的一个生产队。房子差不多都倒了,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有个小棚棚没全倒,我就在那住下了。转了好多倒掉的房子,我从一堆烂砖头里扒出一些灰面(小麦面),又掏出一个小锅。找不着干净水,有个水桶里正好有半桶雨水,又脏又黑,可总比没有强。就着雨水,我开始烙馍吃。水桶里的雨水用完了,我就从村里的臭水坑中取水。晚上,那条大黄狗就守在我旁边睡觉。我就对着它说话,问它怎么才能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七八个逃出去的乡亲又回到了这个村子。他们想从房子里往外掏值钱的东西带走。他们看到了我,说那天是6月1号。临走时,他们说到外边报信,让人来救我。

  后来,他们还真的碰到了我老伴儿。老伴儿就领着儿子,坐着解放军的直升机进来找。来了好多次,可他们不认识路,总是找不到。最后一次,他们让小岗店的乡亲带路,找到了我住的地方。可是,当时灰面快吃完了,我已经离开小岗店,向大山外面逃,所以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我。

  6月8号那天,我下了狠心:死活就是今天了,走不出就爬。那会儿,我左腿上的肉早就烂了,臭烘烘的。我想,这条腿看来是保不住了,就让我再用它一回吧。等着横竖是个死,往外走,说不定还能出去,要死就死在路上吧。

  我就顺着山上的小路走——那条路是逃命的乡亲们踩出来的。我爬山的时候,大黄狗没有跟上来。走了一天,还是在山上,就在荒地里过了一夜。从小岗店村出来的时候,我用最后的灰面做了两个馍,带在身上。不晓得要走几天,就一直没舍得吃。9号早上,一个“解放军叔叔”看见我时,那两个馍我还没舍得吃呢!

  6月9号当天,我被送到了德阳,接着又转到了成都。老伴儿和儿子从绵竹撵到德阳,又从德阳撵到成都,才看到我。住院后,医生把烂肉挖掉,说“还是一条好腿”。

  ■后记/记录者说

  麻木,也是一种坚强

  庄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地动山摇、风云变色时,人命如蝼蚁,随便一小块飞石,一条生命就可能凋谢。当你所接触的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时,你只能在自然的牢笼里奔走呼号,却无济于事。生命的意识,因此变得虚无。那时,人的目标很简单:为活命而活着。

  王明英一个人时,拖着受伤的腿和腰,喝着脏水坑里的水,吃草叶延续生命。她还和小动物“说话”。这是生命残酷的真实,人生无常的现实影像。

  事实上,王明英能活下来,有其性格因素,也有幸运的成份。和王明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伴儿孟富凯评价她:“在家里从不操心,都是我操心。地震后,我还想着家里的腊肉和值钱的东西,想着庄稼地,她却不想。”这个“石头砸到脑壳子上就砸上”的老婆婆,很幸运地躲过了饥寒、洪水、飞石和塌方,最后又很幸运地碰到了“解放军叔叔”。

  一名研究灾区群众心理的专家说:“长期生活于社会底层的人,面对灾难时,内心会形成特别强大的自我保护。这便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麻木’,当然,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坚强’。”

  或许,王明英就是这样一个既“麻木”又“坚强”的人。

  石家庄日报社 绵阳日报社联合报道组 记者刘毅 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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