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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亮解:我有一个梦想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1月14日10:48  三联生活周刊

  汪亮解买了7年彩票了,他说自己从不知道还有兑奖期限的说法。“我们都是前一天买了,第二天就拿去对号码。”彩票点地上扔得昏天黑地的号码纸,就是汪亮解们破灭的梦想。汪家兄弟一再强调,自己不是职业彩民,“彩票有好多种玩法,人家那种会算会猜的,或者是舍得投资的,才叫职业彩民,都是自己有点闲钱闲时间,就买这个研究着玩一玩”。在汪亮解看来,七星彩实在是最难以测算、概率最小,因此也最简单的。“就是7个数字。”汪亮解打工是个时有时无的差事,虽然有大工的手艺,也是有什么活就挣什么钱。“装修是城里最不需要本钱又最轻闲的活。”这是哥哥汪亮田总结出来的。他小时候跌跤骨头移位了,村里的医生当小儿麻痹给治,耽误到今年37岁才做了骨头矫正手术。“到北京来的第一天,我身上只剩几十块钱,我花10块钱买了包好烟,到各个工地去给人家递烟,找事情做。”汪亮田至今单身,在北京城西极荒僻的地方开了一个小卖部。汪亮田也曾经买过几年彩票,后来他觉得“也没见过中奖的,还是不玩了”。

  汪亮解虽然说自己已经对彩票失去了兴趣,但是曾经在一个记者怂恿下又买了20块钱彩票,“居然中了10块钱。这是500万元以外我中的最多的了”。汪亮解一说起来依旧掩藏不住喜悦。“我弟弟还是想发财。”汪亮田一直以为自己有残疾,他一直单身,已经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追求。唯一能让哥哥快乐的,是对初中生活的回忆。汪亮田说自己的数学和物理极为出色,他告诉本刊记者,“老师在黑板上写题目,我就知道他求证什么,同学们有不会的题目问我倒比老师答得还快”。中考120分卷子,120分钟交卷,平时从来不听课的汪亮田只用80分钟就交了卷,分数116。汪亮田说起这段日子满面红光,“那是我人生的最高峰了。我的文科成绩太差了,此后就是现在这样了”。他自学了高中数学和物理课本,还走乡串村去修收音机、电视机等等,虽然修起来很快乐,可是发现农村熟人连一两块钱也不愿意给。“我唯一擅长的东西,还没法当个营生。”他来到北京开始学刷墙,到2004年攒了几千块钱,开起了现在这个晦暗的小铺子。

  而对于弟弟汪亮解,彩票是他人生仅剩的一点美梦了。“我给很多人家装修过屋子,听老板讲要什么风格、什么式样。”汪亮解只对刷多少墙、打多少块板子、走多少管线精通,“我只知道这些算下来,一天能挣多少钱”。汪亮解和汪亮田、父母目前居住的房子很难称作“家”,月租100元钱的平房不算小,有四五十平方米,但是被小超市三排货架占得满满的,只有货架角落里安放了一张单人弹簧床,这是汪家兄弟二人的安身处。“两个大男人挤着睡,好在弟弟经常出去打工,就不用回来睡了。”父母在2003年被接到了北京,一方面帮着照顾小铺子,一方面还能照顾两个儿子。老人的住处是用纸板隔出来的一间,灰尘中看到的只是些锅碗杂碎,唯一的家具就是小床。隔壁是个洗车的地方,过路司机偶尔买包烟。汪亮田的小卖部支撑着一家四口的生活。“要是我能拿到钱……”汪亮解的心愿是给爸爸、岳父、自己都治好病,然后全家人回到安徽老家,盖房子,搞个小厂子。“一个人活着,总给自己留点念想,我坚持了7年买彩票,也是还有那么点希望。”

  汪亮解说到500万的时候语气很轻,好像说一件一碰就碎的东西。“别说500万块钱,就是5万块钱,我也知道每一分钱该怎么花。”因为奥运会,所有的装修都停工了,再加上最近开庭,汪亮解好几个月没工作,“时常抽着烟就睡过去了,我有胆结石,抽烟可以没那么疼”。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汪亮解也没有其他改变自己命运的手段,虽然只有35岁,汪亮解对于很多事情的理解都像一个看透一切的老人。他总是强调,别人有本事发财都是“要不就有本钱,要不就有关系”,“装修公司把工程包给你就要押金,最少1万元,我认识一个人交了押金,干完活发现公司解散了”。汪亮解是个失败主义论者,从他讲述自己的初恋开始,他就不停重复着别人对自己的失望和自己对自己的失望。汪家兄弟在北京也没有什么朋友,工友们都是临时的。尽管生活在大城市高档住宅的边上,汪亮解从生活到思想都和这里毫不沾边。他的500万元是为了营造回归老家的乌托邦。

  用概率能挑战规则

  超出了很多人的设想,汪家的两兄弟虽然执拗却安静老实,认为自己是500万元得主的感情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没有虚张声势和纠缠。虽然网上的报道不少,两兄弟唯一给彩票中心打电话就是去年9月11日那一次,“人家说过期了我们也没再打”。而9月17日亲自去找彩票中心,还是北京电视台的记者促成的。虽然他们现在都明白了“是给记者拍了一下镜头”,但是他们都非常真诚地感谢带他们去北京市体彩中心“要说法”的记者。“我们没进去。”汪亮解说。记者要求他一路走到体彩中心门口,跟着他拍,又跟着他去找中心的领导。“其实是电视台的记者去找的领导,我们都在门外面。”汪家兄弟当时非常激动,以为记者能把钱要回来了,“就算要不回来,给个安慰奖也可以”。他们没有听到里面的对话,“我们本来说好16日去,可是下雨了,电视台就说17日再去,那几天我们高兴得很”。到了体彩中心才发现,电视台要的是把彩票拿去验一下真伪的镜头,“结果照了一下,嘟的一声,真的。我想记者人家都进去了,好歹也能为我们说几句话吧,他们都要不回来,我们就更要不回来了”。

  绝望但委屈的汪亮解依然想不通,他开始买报纸回来看。“我看到有个报纸登了对两个律师的采访,律师说,像中国这样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国家,七星彩又是全国发售的,28天兑奖期限确实太短了。美国、加拿大的兑奖期限要好几年,最短的香港、澳门地区也要60天。”还有一个被不断引用的是哥斯达黎加的彩民,他发现过期彩票以后打官司赢回了全部奖金。有了律师的声援,汪亮解找到了翻身的底气,“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凭什么被他们拿走呢?”通过媒体牵线,汪家兄弟和律师刘金海和杨航远取得了联系。汪亮解随身带着一本《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经典案例》的书,定价60元,他对照判决书和经典案例,已经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大家都能中奖,你定一个严苛的规则还行,可是这个概率这么小,还要定这样的规则,再说我买的时候,谁告诉我了啊?”汪亮解觉得体彩中心没有做到有效的提示,并且轻易免除了自己的责任。他现在不再哀求对方理解自己的苦衷,而是变成了一种愤懑。“愿赌服输的道理我知道,可是城里人总是拿他们的条条框框在规定我们,根本不知道农民的生活。如果我生活在北京,没有债务、病重的老人、家里的农活,我也会泡彩票点,可是彩票只是我的一点希望,一点美好的梦想,我还得干活,负担起一切城里人想象不到的困难。”汪亮解现在已经学会用《合同法》里的条款解释自己的案子,“我吃不起这个亏,我也会学习,可是我怎么拿《合同法》去和我的老婆解释什么叫免责条款?”

  汪亮解生平第一次不再妥协和忍受。“500万元是我的,我已经得了。”谈起500万元奖金,这个平时坐着都歪歪斜斜的男人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执拗,“没有钱什么都不行。富人多一点少一点没关系,只有穷人才明白钱的重要。”最近有媒体放出风声,有人用50万元收藏这张作废的彩票,汪亮解立刻实际地决定卖掉,“然后媒体就再也不打电话来了”。汪亮解兄弟俩也不着急,那张中奖的彩票已经被握得又脏又旧,但他们依然相信即将到来的二审会让他们得到“本应属于我的东西”。汪亮解的女儿一个3岁一个2岁,他从来不会表达对于老婆孩子的情感。但是他知道,“我要把钱全都花在我们家人身上,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我们家在两条高速公路中间夹着,我回去在路边买块地皮,盖房子,搞小企业,回家乡去才是我光宗耀祖的法子。在北京500万元又算什么,只要回到家乡,我什么也不怕”。说到钱财也许会带来的危险,汪亮解软塌塌的身子忽然挣起来,神情愤怒得和刚才的绝望与颓丧判若两人:“如果有人威胁我,我就不要命了,把钱留给家人。如果拿我的孩子要挟我,对不起,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我要把所有的钱拿出来弄死那个坏蛋!那才是钱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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