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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晚报网消息 春节前几天,郎铮一点也不忙。除了参加了一次绵阳市春节联欢晚会的彩排,他没有参加其它社会活动,每日只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全国有数十家媒体联系采访他,绝大多数被他的家人婉拒了,他们希望郎铮过一个简单而快乐的春节,他们觉得郎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郎铮一家现住在绵阳市经济开发区,房子是租的,虽不奢华,但干干净净。客厅里,记者一边与郎铮做游戏,一边听郎铮的家人讲郎铮的故事,围绕着郎铮的许多谜团,也一一解开。
恐惧犹在 上厕所要拉着奶奶的手
记者进门时,三岁的小郎铮正拉着奶奶吴志琼的手在客厅里等候。吴志琼说,郎铮刚刚感冒,不太精神,但在记者的眼里,他依旧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他把记者拉到一堆玩具前,介绍起了他的玩具,随后拿起电子陀螺,在记者面前表演起了转陀螺。玩了约两分钟,他又拿出塑料金箍棒舞动起来。记者问他是不是喜欢孙悟空,他说喜欢,因为孙悟空总打坏人。
玩过了五六种玩具后,记者与他做起了敬礼的游戏。记者对着他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他马上说记者的姿式不对,因为记者敬礼时,大拇指与其它四个指头是分开的,应该拢在一起。随后,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记者问他是谁教会他敬礼的,他说是爸爸,爸爸是当警察的。
郎铮的玩具很多,摊在地上足足有二三十种。郎铮的爷爷白绍志告诉记者,郎铮出名后,收到的礼品中绝大多数是玩具。“除了玩具多,他和别的孩子真的没什么两样。像别的孩子一样上幼儿园,过平平常常的日子。”奶奶吴志琼说。
郎铮的妈妈吴晓红不在家,爸爸郎洪东告诉记者,吴晓红在北川县招商局工作,地震前就很忙,地震后更忙,他自己则在离家很远的小坝派出所工作,平时也顾不着家,小郎铮都主要是靠爷爷、奶奶带。白绍志和吴志琼其实是郎铮的外公外婆,但郎铮自小就叫他们爷爷奶奶。
“郎铮平时都好吗?”郎铮的奶奶吴志琼叹了一口气,她说,地震以后,郎铮一直惧怕黑暗,怕一个人呆在房间。很长一段时间,他要开着灯睡觉,上厕所要有人跟着。爷爷奶奶只好开着灯,把他哄睡着后再关灯,上厕所时奶奶就拉着他的手。现在,他已适应了关灯睡觉,但上厕所还得跟着,因为他还是怕。郎铮还怕大的声响,更惧怕余震。有一次余震较大,郎铮又喊又叫往外跑。“他妈妈就对我说,以后遇上余震,什么也别说,抱着郎铮到卫生间就行了。”
吴志琼说,好在时间正渐渐地擦去地震留给孩子的恐怖记忆。
说到地震,郎铮的爸爸便把郎铮带出了家,说是到附近的一个公园玩。也许,他不想让郎铮听地震的事。
郎铮出了门,爷爷奶奶开始回忆郎铮获救前后的事,他们说,这是他们第一次静下心来去回忆。
地震袭来 爷爷奶奶双手刨孙儿
5月12日地震时,爷爷白绍志在家里休息,奶奶吴志琼在曲山幼儿园门口等着接郎铮。与吴志琼一起等着接孩子的,有二三百名家长。
地动山摇。吴志琼的脚下,大地突然裂开,她和所有的家长一同陷入地下。深坑里,她被甩来甩去,不停地有东西撞击着她。“我感觉人被搓着,不断有东西从上面砸下来,打到我的背上,但我感觉不到疼。”
地,又开始往一块挤。随着地面抖动,吴志琼被抛了出来。她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她已躺在一片废墟里。“我的孙儿在哪?”吴志琼第一个想到了郎铮。她一边叫着郎铮,一边拼命地往外爬。可她感觉腿不听使唤,爬出废墟时,她已站不起来,她的腿断了。吴志琼后来才知道,绝大多数的家长,埋在地下,再也没有出来。
幼儿园没了。吴志琼看着一片废墟,突然放声大哭:“我的孙儿没了,我要找孙儿。”她叫着郎铮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此时,爷爷白绍志正穿行在还在摇晃的北川县城中。郎铮家住在三楼,地震时,一楼和二楼塌了,他家的客厅陷到了地面。白绍志爬到地面,向着幼儿园狂奔。
余震不断,楼房还在倒塌,不断有砖石落下挡住他的路。慢下来的时候,白绍志才感觉站不稳,跑不动。有人被埋在废墟中,他停下来搬动砖石,把人拉出来。
“我想着郎铮,可是不断有人呼救,我不得不停下来救人。”白绍志说。快到幼儿园时,一名妇女对着他叫救命,他赶过去拉,但钢筋缠住了她长长的头发。这时又有两个人过来拉这名妇女,他就说要去找孙儿,又向幼儿园跑去。
吴志琼看见丈夫跑过来,不停地叫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白绍志跪在妻子的身边,两人一起呼喊郎铮,一起用手刨面前的废墟。
没有回音。
郎铮获救 摇头不肯叫奶奶
白绍志顾不上妻子,站起来又向女儿工作的北川县政府大院跑去。白绍志一边跑一边爬,刚到县政府门口,就碰到吴晓红。地震时,吴晓红刚走进政府大院,准备去办公室,因此只被落物砸伤,伤情不重。他拉住女儿的手,说郎铮没找到。吴晓红沉默了一下说:“你快去找,我要参加单位的救援。”
白绍志再次跑到幼儿园时,吴志琼还在废墟中刨。他拉住妻子的手说,我们快找人来救。于是,夫妻俩坐在废墟上,见人就叫:“快救孩子”。天渐渐地黑了。夫妻俩坐在废墟前,隔一会叫一遍郎铮的名字,再挪到别的地方,叫着郎铮继续刨。
夜更深,天更黑。大约到一二点钟,吴志琼隐约听到废墟中传出孩子的声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快来救我们。”有孩子活着,她赶紧叫丈夫喊人来救。
“孩子们都去了,没有活着的了,那是错觉。”救援的人对白绍志说。
天亮了,幼儿园附近来了解放军。吴志琼又听到废墟中有孩子在呼救,她赶紧叫丈夫去叫解放军救孩子。来了好几十个解放军战士,他们对着废墟呼喊,但没有回声。战士又到别处喊,别处挖。
时间慢慢流去。吴志琼后来才知道,就在她几十米外的地方,有一个人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但声音很微弱。这个人就是绵阳晚报摄影部主任杨卫华。
杨卫华叫来一群战士,说有孩子埋在下面。战士们拼命地挖,没多久,一个孩子被抱了出来。没多久,解放军又挖出了六七个孩子。一个孩子被抬上担架,当担架从不远处经过时,吴志琼认出了郎铮的衣服。她大声叫喊郎铮,对丈夫说孙儿挖出来了。
担架放到了吴志琼的面前,吴志琼拉着郎铮的一只手,让郎铮叫奶奶。郎铮闪动着双眼看着她说:“不叫,你没救我,是解放军叔叔救了我。”听到郎铮说话,吴志琼流下了眼泪。
战士们把郎铮抬到停在路边的救护车前,可郎铮说什么也不愿意上救护车。这时,一辆小车驶了过来。战士们把郎铮抱进了小汽车。
“别管我,快跟着孙子。”吴志琼对丈夫说。汽车驶动的那一刻,白绍志拉开车门,坐到了郎铮的身边。汽车驶向绵阳。
“我的孙儿还活着。”吴志琼流着泪一次次地对从她面前跑过的救援人员说。在幼儿园附近,吴志琼是最后一个被抬上救护车的人。上救护车时,她还对抬她的人说,她没事,她的孙儿还活着。
再叫奶奶 老人眼泪止不住地流
郎铮的左臂断了,一只耳朵快要掉了,脸上还有血渗出。从坐进小汽车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叫着妈妈。爷爷白绍志紧紧地抱着郎铮,安慰他说:“你不要怕嘛,不要哭嘛,马上就能找到妈妈了。”
郎铮被送进了医院。白绍志从医护人员那里听说,郎铮的状况还好。第二天,白绍志赶到救治吴志琼的地方,照顾股关节下骨折的妻子。此后几天,一直没有郎铮的消息。那几天,郎铮的妈妈在救援伤员的同时,也在到处托人打听郎铮的消息。几天后,她给吴志琼打来电话,说郎铮没事,已被送到404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