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赵作海？

　　“王子发案”和“覃汉宝案”的关联：纠错成本与考量

　　本刊记者  陈磊  发自广西河池、南宁

　　2005年，王子发因涉嫌杀害吴宗谋被判死缓。2007年，覃汉宝向监狱自首：我才是杀害吴宗谋的凶手。三年已过去，王子发还在关押，覃汉宝案仍悬而未决

　　今年春节的时候，在南宁贵港监狱服刑的王子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二哥啊，我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没有新消息啊，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接到四弟的电话，广西东兰县板更屯的农民王子山，眼泪禁不住掉下来了。

　　2001年11月，因涉嫌抢劫杀害东兰县农机厂原职工吴宗谋，王子发入狱。2005年3月，广西壮族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判处王子发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随后收押于贵港监狱。

　　2007年2月5日，在广西罗城监狱已经服刑三年、即将释放的抢劫犯覃汉宝，向监狱自首：我才是杀害吴宗谋的凶手！

　　一案出现两“凶”，广西河池警方随即立案侦查。同年12月4日，河池市检察院以“覃汉宝涉嫌故意杀人”，向河池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如今三年已过去，牵连着“王子发案”的“覃汉宝案”，却丝毫不见结果。

　　巴多命案

　　2001年9月20日凌晨1时30分左右，在110岗亭值班的广西东兰县公安局巡警大队指导员韦尚成，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见到一名上身赤裸，浑身血污，手握一把带血尖刀的男青年。

　　男青年表情痛苦，一手托下巴，一手捂腹部，仔细看，该青年双唇至下巴处有一条深深的砍刺伤，半个下巴已耷拉下来，腹腔肠子也已膨出了体外。

　　男青年告诉韦尚成：“我叫王子发，武篆乡拉乐村的，刚才在农机厂朋友家里睡觉时被人砍伤……这是他的刺刀。”

　　韦尚成急忙将其送往县医院外科抢救，在去医院的路上，王子发告诉韦尚成：“我是在巴多(东兰县城内的一个地名)被人砍的，现场还有一个叫吴宗谋的也被砍了……”

　　在将王子发安置后，韦尚成喊上巡逻的民警韦松良，一起到王子发告知的案发地巴多，寻找另一名受害者吴宗谋。

　　找到吴宗谋的家，推开虚掩的房门，两位民警惊呆了：吴宗谋血人般地赤裸着上身，蜷缩在厨房灶台前，胸腹部的多处刀口在汩汩地流着血，客厅及厨房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有滴落和喷溅的血迹……

　　吴宗谋还没有死，在地上呻吟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韦尚成立即指令韦松良用对讲机向110指挥中心报告案情，随后将吴送往医院抢救。

　　10多个小时后，吴宗谋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尸检显示，其身上一共被砍20多刀，“胸壁穿通伤并血气胸、腹壁穿通伤并肝、胃、结肠、小肠破裂”，而王子发身上一共有39刀，两人都是鲜血淋沥，血肉模糊。

　　“核心证据”

　　吴宗谋系原东兰县农机厂职工，年近花甲，一个人居住，喜欢喝酒，隔三岔五邀请朋友在家撮上一顿。

　　而王子发由于大哥王子高和吴宗谋熟悉的关系，得以和吴宗谋认识。遇害当晚，吴、王二人饮酒至深夜，随后，王借宿吴家。

　　一对酒友，突然一死一伤。

　　2001年10月11日——案发21天后，刚从医院疗伤回家没几天的王子发，作为“吴宗谋被害案”的犯罪嫌疑人，遭到逮捕。报案人，戏剧性地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广西高院2005年3月14日的终审判决书显示，王子发杀害吴宗谋的证据共有10多条，核心的如下：

　　一、被害人吴宗谋在被抢救中的陈述，证实是被一同喝酒的、王子高的弟王子发所杀伤。这包括证人吴承兵(被害人吴宗谋之子)证实：其到医院护理吴宗谋时，问吴宗谋是被谁杀伤，吴宗谋急促回答是王子发所为；证人吴宗保(吴宗谋堂弟)证实：其在医院护理吴宗谋时，在旁听到公安人员在问吴宗谋是谁人用刀砍时，吴宗谋回答是和他一起喝酒那个王子高的弟砍。

　　二、证人兰福高(与王子发被关同一个监舍的狱友)给民警的报告及证词证实：王子发在看守所和他关在同一个监舍中，曾和他讲过杀害吴宗谋之事实。

　　三、东兰县公安局、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对王子发身上所受的39处刀伤做了检测，证实为王子发自伤。

　　四、王子发供述酒后回到工地，又到吴宗谋家再次与吴喝酒至深夜，并在吴家留宿被他人砍伤的过程。

　　五、证人曹子龙、牙海燕证实：案发当晚8时许，二人回到宿舍路过邻居吴宗谋家时，见有二人在吴家与吴共同喝酒、猜码到9时多，后三人一同外出，到晚上11时许，又听到有人回到吴家与吴共同喝酒、猜码，从声音判断是当晚来吴家喝酒的二人中的其中一人与吴喝酒，至次日凌晨1时许，听到吴家有碰翻东西的响声和吴讲“你要杀死我吗？”，之后又听到吴在其伙房发出的痛苦呻吟声，直到公安人员到来。

　　在总共13条证据的基础上，广西高院判决王子发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消息一出，立即引起媒体关注。“一男子抢劫后杀人，为掩盖犯罪真相自残39刀”的稿件，开始在互联网上流传。

　　自首

　　1980年出生的覃汉宝也是东兰县人，父亲和吴宗谋曾经同事，两家相距不远。

　　2004年4月，因涉嫌参与团伙抢劫，有过盗窃被劳教前科的覃汉宝被东兰县警方抓获，随后被法院以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投放广西罗城监狱。

　　2007年2月，在服刑近三年后，覃汉宝向罗城监狱自首，称“还有余罪”要交待：

　　“我杀死的这个人叫吴宗谋，是东兰县农机厂的工人，他跟我爸(覃炳福)是同一个厂的。”

　　“2001年8月还是9月的一天，我在东兰县农机厂职工宿舍区抓得一只狗，就拿到机械厂宿舍一个叫韦尤的家中去吃，我们一直从晚上六点多吃到11点多，席间我们喝了酒，我当时也醉了。于是就回家睡觉。”

　　“吴宗谋一直在他家门口乱骂乱叫，吵得我根本无法睡觉，当时我就想过去劝他回家不吵了。如果他不听，就打他一顿教训他一下，因为吴宗谋经常酒后无缘无故乱吵乱闹。”

　　“我就和他讲：夜深了，你不要吵了。他回答我：我吵我的，管你什么事。于是我就想进屋教训他一顿，说我口渴了，你给我一杯水。吴宗谋给我一杯酒，喝了才知道，就吐在地上，说，我要喝水。”

　　“随后，我就随他(吴宗谋)进到他家厨房门口处时，我一下子脑子一片空白，随手就从后腰拉出随身带的那把刀，朝吴宗谋的腹部捅，都是连续捅，捅了多少刀我记不清了。直到吴倒在地上我才住手。”

　　“出来时，到中间房，才发现床上躺有一个人，当时这个正在睡觉。我怕杀吴宗谋被他发现，我怀疑他在床上假装谁觉，过会儿他把我认出来，所以当时我想杀人灭口，也朝睡在床上的这个人下了毒手，但没有杀死他，反被他夺下刀，我趁机逃跑了。这个人我不认识，叫什么我不清楚。”

　　“自犯下杀人罪后，我寝食难安，一直都被良心谴责，心里没有一天能得到安定，心理都要崩溃了……新出世的儿子仅存活了6天，我认为是遭到了老天报应，更加重了自己的心理负担……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于2007年2月5日才与监狱人员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