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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广安 闹市隐者的笔头功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3月18日16:00  南方人物周刊

  区广安有许多身份,但在工作之外,他拿出来的名片只与艺术有关。他似乎是刻意地要把那个纵情笔墨的自己,跟日 常那个案牍劳形的自己区分开来,薄薄的一方宣纸隔在中间。

  区广安的画室远可观山,近可玩竹,楼梯旁掘着一方小池塘,流水不断,池中锦鲤摆尾,古人玩物,而不丧志。在一 块裱好的清朝官服的云锦补服前,放着一捆竹书简,区广安灵机一动,掂一枚灵芝放上,“我认为三者放在一起有这样寓意: 读书有灵气,学而优则仕。”这不仅是他的吉祥口彩,也几乎是其半生的写照。

  在广州的闹市之中,这里是他的清修之地,他的画室“墨池春深阁”,挂着一副自书的对联“颇得湖山趣,不知城市 喧”。几十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在画案上笔耕不辍,这是功夫。“功夫”在汉语里是一个多么有意思的词,它即可以形 容“水平”,也同时可以表示“时间”,这个词透露出一切高超技巧与长久修炼之间的关系。

  作为广东国画研究会的第三代传人,区广安可谓血统纯正,他从六、七岁即师从岭南书画名家卢子枢的高徒袁伟强, 成为袁的入室弟子。私塾式的习画模式,言传手摹,练就了他过硬的童子功。区广安是南海人,康有为的故乡文气斐然,其师 袁伟强虽饱读诗书,因出身不好,不过是当地一个小学的美术教员,一生刚正清苦。“袁老师的一生对我影响巨大,他不仅教 导我们掌握国画的技法,还为我们学生留下精神财富。”他恭恭敬敬地捧出一只锦盒,戴上白手套,生怕伤了盒子里的宝贝, 打开盒子,是一方粗砺的砚台,袁伟强生前所用,惊人的是,砚台已经磨穿,砚底一个大洞,边缘的磨石又薄又脆。这是先生 的遗物,在袁老师去世后,他的弟子们推举区广安代为收藏。区的画室墙上,并排挂着卢子枢和袁伟强两幅黑白画像,一位是 师祖,一位是师父,目光灼灼,天天在背后监督他苦练笔头。

  只有一种笨办法

  在广东画坛,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以黄般若、卢子枢、黄君壁为代表的广东国画研究会和方人定、高剑父为代表的岭 南画派在民国时候的那场“大论战”至今余烟缭绕,那是一个国门甫开、西风东渐的时代,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广东国画研 究会提倡延续中国国画传统,弘扬国学精神,而岭南画派则主张中外融合,他们受到了大量西方和东瀛画风的影响,并一度称 为广东国画的主流。对比岭南派的名家辈出,广东国画研究会则一直相对寂寞。

  人们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才重新认识到传统的价值,那些曾经被我们忽视的好东西。广东国画研究会绵延至今, 传人寥寥,区广安就是其中一个。

  多年前,廖冰兄在看了他的画展后评价区广安:“他是个笨人,很笨,现在各种花招很多,办法很多,结果他还是跟 着古人,这么笨地去跟,但他跟进去,现在又成了。”

  区广安的“笨”,主要是他不随潮流,不玩噱头,不画抓人眼球的概念,就像古人习画自娱,主要是为了寄托情怀。 想要技艺精进,除了多画,别无他法。

  散点透视画丹霞

  画《千里丹霞图》,他先后数次深入丹霞山区采风,“为山川写照是画家的必然使命,我每次去,都不拍照,只是通 过记忆和体悟。”丹霞山地貌特殊,以“丹”、“雄”、“秀”、“静”闻名,红砂岩经过千万年的层层堆积,形成了特殊的 质感,他翻看了大量地质和人文的史料,研究怎样用皴皱的独特笔法来表现那一抹大地上的红霞。他用朱砂着色,移步换景, 把舵石、巴寨、僧帽峰等景致,贯穿着这些景致的,除了一带锦江之水,还有若有若无的云霭,这种巧妙的布局把那些原本不 可能出现在同一平面的景观呈现在了一起,彼此独立又互相呼应,横跨数省的千里丹霞浓缩为15米的长卷。

  长卷用的是中国画最有特色的散点透视形式,这一视点突破了西洋画焦点透视的局限,可随心所欲地把本来不处在同 一时空和经纬的景点,化来笔下。在长卷题头,区广安写词曰:“碧湖环赤崖,历历见朱砂,半壁悬空寺,深扃隐者家。心随 禅意静,谷绕暮云霞。坐久清虚地,人间悟镜花。”这幅《千里丹霞图》正是为庆祝丹霞山申遗成功而作,受到了当地政府的 称赞,将会印刷成精美的画卷作为宣传丹霞山的一枚文化名片。

  没眼睛也没鼻子

  看区广安作画,是一种享受。铺开宣纸,他心中已有主题,几瓣兰蕊,一方断崖,或者几缕竹叶,两只鸣蛙,信手铺 陈,浓淡相宜。他落笔非常肯定,毫不犹豫,甚少修改,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在这种肯定背后,不知道是多少张曾经失败过的 练习画作。

  他笔下的人物也格外有趣,有一种共同的特征是“神态鲜活”但“面目模糊”。所谓面目模糊,是说他画人几乎从不 画五官。没眼睛,没鼻子。他画《达摩面壁》,达摩只有一个浑圆的背影,两三根线条,他画《怀素书蕉》,怀素只有一个投 入倾身的侧影,也只有两三根线条,但不知道为什么,达摩的沉默隐忍,怀素的痴迷勤苦,这两三根线条把这些统统都说清楚 了。

  另一个更典型的例子是《竹林七贤》,这幅长达十米的手卷,是他的得意之作。手卷最能体现文人画的风骨,因为它 恰是高人雅士在案头把玩的东西,卷轴缓缓展开,竹风和云气从卷子里飘了出来。而画上的“七贤”,全都没有眼睛和耳朵! 他们没有眉目,只有身影,但是你决不可能把他们彼此搞混:那酩酊大醉的必是刘伶,那负手长啸的必是阮籍……细品下来, 不是画上的人缺了五官,而是加上五官反倒成了画蛇添足。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性格,原来不只在他的五官和容貌里,还在他 的身姿神态里,只需寥寥几根线条即可捕捉。绘画大师靳尚谊在教中央美院的学生画油画时曾经说过,油画画人,最简单的是 画皮,但是皮下要画出肌肉,肌肉下面要画出筋骨,这才是最难也最见功夫的。而国画画人的风骨,把立体抽象为平面的两三 根墨色的线条即可活灵活现。代表东方艺术的中国画正是仗着这种入木三分的线条与神似,当年也让西洋画大师毕加索为之折 腰叹服。

  思想者与手艺人

  “为何中国国画家多为大器晚成,因为,积淀是一种修行,不修到那个份上,就薄。”从艺四十多年,区广安才刚刚 开始了他绘画上的收获时节:他的作品个展在美术界好评不断,中国美术馆、人民大会堂、故宫博物院等也都相继收藏了他的 绘画作品。

  在区广安眼里,画画并非惊天动地之举,而是一种“笔耕”的手艺,究其规则,也无非“用墨讲求五色,达意追求高 古的画境”,他常常自谦是“手艺人”,但是这门手艺,非有足够的思想不能达。“每当空闲,我也许白天会开车去打高尔夫 ,但回到家里,我是用几千年前中国人发明的竹子和兽毛做成的笔,去跟古人和艺术沟通。”他尚古、好古,但自称“食古而 化”。他有一个“三个八小时”的理论,一天24个小时,除去8小时的睡眠,剩下的8小时要全情投入工作,另外8小时留 给自己的爱好。这种精神上出世、生活上入世的道儒双修,正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自古以来人文追求的一种境界。

(编辑:SN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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