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见义勇为无钱治身亡 调查称抢救技术不完善

我们送鲍光蛇去医院时就这个样子，怎么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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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黄月波

　　7月25日，在桂林打工的安徽民工鲍光蛇在与抢劫的歹徒搏斗后献出了年仅40岁的生命，他以个人在生死一线间的断然取舍感动着桂林。然而，就在社会各界以各种方式表达着对这位勇士的崇敬的同时，鲍光蛇的亲友对市人民医院抢救这位勇士的过程提出了质疑。7月28日起，互联网上开始出现大量贴子表达着同样的疑问：鲍光蛇到底是因为伤重抢救无效死

亡，还是因医院见死不救而送命？这个质疑引起了市卫生局的高度重视，7月29日，该局派出调查组对此展开调查。

　　连日来，本报一直高度关注此事，派出记者走访了鲍光蛇的亲友、采访了市人民医院当事医生和护士，并追踪着市卫生局对此事的调查进展。

　　- 质疑由来

　　亲友哭诉：入院后没做手术

　　在鲍光蛇接受抢救的那段时间，他的妻子李大桥、四哥鲍光才、老乡姚汉平、乔启贤和郑建武一直在场。他们向记者陈述了他们目睹的抢救全过程。

　　郑建武：鲍光蛇从救护车被抬进急诊室时，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大概是凌晨1时18分。一个护士来给他量血压、抽血、输液，接着有人给他做了B超检查，这时一个医生叫我们去买病历本过来，那医生写了病历后就叫去交钱，并要我们把病人推上三楼病房。

　　姚汉平：我们来到医院时都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短裤，谁会带钱？我把那单子拿到划价窗口放在了那里，就跟着一起推鲍光蛇来到三楼。在走廊里，一个护士又来抽血，我说在下面抽过了，快点手术吧。那护士说，“我哪知道下面抽血验了什么啊？”

　　郑建武：这时，一个胖医生叫我们下楼去拿来了病历，他低头写了一会后问，“你们带了多少钱？如果没钱就去办理绿色通道。”我跑下楼想去找人办绿色通道，服务台一护士问我“交了钱没有？”我说没有，她就叫我去办手续，说有多少就先交多少。我只好往回走，恰好看见杨孝平(鲍光蛇外甥)带了1000元钱过来了，我抓了钱就往收费处跑，收费的小伙子算了半天后收了我650多元。但等我拿着交费单回到护士那里叫她快做手术时，那护士却说那钱是急诊费用，又叫我办住院手续，我只好又去交了300元住院费。

　　姚汉平：老郑下去办手续这段时间里，没有医生来看过鲍光蛇。他当时神智还清醒得很，叫我扶他坐起来一下，又说呼吸困难，叫我去请医生给他吸氧，我去叫了，护士就把他推进换药室去吸氧，然后叫我把他裤子脱了，说要插导尿管，准备手术。这时，老郑和小乔上楼来了。

　　郑建武：我把住院单拿给了那个值班医生，他就叫签手术同意书，但我们都不敢签，最后是鲍光才签的字。这时旁边就有一个护士叫我们赶快推病人上手术室。在电梯里，鲍光蛇已经神智不清了，那护士就不停拍他手背叫“老鲍……老鲍……”，电梯门一打开，那护士小跑着很着急地叫“手术室医生、快点，病人好危险了……”。我帮着把车推进手术室第一道门，里面黑着灯，那护士顺手把灯拧亮，把我挡在了外面。

　　这时那个值班医生才从楼梯上来进了手术室，但只过了大约10分钟，他就出来说，“病人好危险了”。我们请他想尽办法抢救，钱不是问题的，他说“尽力而为吧”，转身又进了手术室。10分钟后他又出来，问我们“鲍光蛇是不是挨打过了？”我说没有，他问“那为什么脚上有伤？”我说可能是跌伤的吧，他一言不发又进去了。我看见情况不对，就叫小乔打110电话通知东江派出所的过来，因为民警说过万一鲍光蛇有什么意外就要马上通知他们。

　　乔启贤：没几分钟就来了四个警察，然后有人告诉我们说，鲍光蛇已经死了……

　　大约在凌晨5时许，殡仪馆的车来了，这时我们大家心里都有个疑问：医院到底有没有给鲍光蛇做过手术？于是我们就借口说“不能给死者光着身子这样走了”，其实是想看看他的伤口，当时一个殡仪馆的师傅还附和我们说“就给他穿上衣服吧”。就在给鲍光蛇穿衣服的时候，我们清楚地看到，他的伤口还是原样，并没有做过任何手术……

　　鲍光才告诉记者：当时我感到非常疑惑，为什么弟弟被送进医院这么久都没有做成手术？在这段时间里，医生都干了些什么？

　　- 回应质疑

　　人民医院：没有拖延和推诿

　　7月28日，人民医院做了一份关于《患者鲍光蛇救治经过》的报告呈递给卫生局等有关部门，记者也得到了一份报告。

　　在这份报告里，人民医院陈述了接治鲍光蛇过程的一个时间表和基本处置措施：

　　7月25日零时39分接到呼救，零点41分32秒发出出诊命令，急救车零时45分出诊，零时53分到达现场。医生现场检查：鲍光蛇意识清醒、血压测不出、脐左下方有一裂口、腹网膜外露，护士用敷料包扎后即刻返回。

　　凌晨1时05分，鲍光蛇被接进医院急诊科，护士立即给予病人输液和代血浆抗休克并做抽血查血常规、血型、止血四项等术前准备。

　　1时15分，外一科医生会诊，床边行B超查明患者腹部有积液。

　　1时30分，将患者送入外一科病房，护士查看病人发现病情严重、神志模糊，叫值班医师检查，后初步诊断为“腹部开放性刀刺伤、失血性休克”，医师下达医嘱：一边抗休克治疗一边做手术前准备。护士按医嘱又复查血常规、止血四项、输血前四项并给予吸氧，随后用推车将患者送到换药室插导尿管、胃管(胃肠减压)。同一时刻，医师检查病人、开医嘱、和病人家属谈话，叫家属签字。

　　1时57分，送病人去手术室，2时零5分到达手术室。

　　当时麻醉科医师检查病人，发现血压测不到，患者呈昏迷状态，呼之不应，瞳孔对光反射消失，立即注射药物抢救，但在2点零7分至2点52分共45分钟的抢救过程中，患者连续出现三次心跳停止和恢复。

　　3点零5分，医生宣布鲍光蛇临床死亡，法医及刑警亲临手术室并照相。

　　记者采访了当事的3名护士和两名医生，他们坚决否认在整个救治过程中有谁要求过患者家属交钱，并都表示对受到患者家属和网民的质疑感到委屈。外一科那位值班医生(也是后来准备手术并参与在手术室抢救鲍光蛇的医生)解释了为什么没能给鲍光蛇做手术的原因：“他一送进手术室就已经不行了，我们只有先采取急救措施，哪里还有机会做手术？

　　接受采访的院方有关人员也认为，在对鲍光蛇的抢救过程中，医务人员完全是按照程序来做的，并无违规和故意拖延时间或推诿患者的情况；而且整个抢救过程也证明了医院是为鲍光蛇开通了“绿色通道”的。该院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说，一名危重病人入院，医院必须按程序完成诊断病情、做术前准备、找家属谈话等工作，而且从卫生部、卫生厅的规定到国际惯例，都没有说这样的病人一进医院就可以手术的。他认为，医院对鲍光蛇的抢救过程是符合程序要求的。

　　-调查结果

　　卫生局：抢救技术不够完善

　　7月29日下午，市卫生局一个三人调查小组在人民医院对当事医务人员进行了谈话调查，随后查阅了院方提供的相关文字资料。昨天下午，卫生局向本报通报了《关于鲍光蛇在人民医院抢救经过情况的调查报告》。

　　在这份调查报告中，调查组所调查到的关于人民医院从凶杀现场接治鲍光蛇、急诊科采取急救措施、外一科做术前准备以及送鲍光蛇进手术室的时间以及各项处置措施等情况与市人民医院7月28日作出的那份报告一致。

　　调查报告提到：在调查中，人民医院所有当班医务人员否认在整个急救过程中，有要求患者家属及朋友交费用后再抢救的情况，只是将患者护送入病房后请家属补办了住院手续，家属当时未带钱，当时医院总值班已到场。医务人员询问家属能否尽快筹款？如果不能，总值班签字办理住院手续。在120绿色通道登记本上查到了患者的名字，证明当时已为其开通了绿色通道。入院后家属带了300元钱交付了预交金。

　　根据调查组调查的结果，市卫生局认为：120接到急救电话后的院前急救反应是迅速及时的；在对医院当事人的调查中没有发现市人民医院在救治过程中病人没有交钱就不抢救的现象，医务人员在从接诊到患者死亡，抢救工作一直在按常规进行。

　　但卫生局在调查报告中也指出，“抢救工作在技术上存在不够完善之处”，如：术前准备工作不够迅速、抢救中各科室协调配合不够密切、抢救中医务人员过于强调工作秩序。我局已责成市人民医院对急救工作的常规工作进行认真研究和反思，进一步总结经验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