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两村发生纠纷 4次报警5次报案110拒不出警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0月08日12:10 法制周报

醴陵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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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两村发生纠纷4次报警5次报案110拒不出警

林家根的母亲悲愤不已

　　“有警必接、有难必帮、有险必救、有求必应！危难时刻请拨打110！”这是各级公安机关对全社会所作出的公开承诺。

　　然而当9月26日下午，醴陵市富里镇两村民发生纠纷后，当事人及其亲属4次电话报警5次上门报案却盼不来110出警，一直到事发6天后，在记者采访市公安局领导后，醴陵市公安局白兔潭派出所才勉强出警。

　　两村民田埂较上了劲

　　湘赣两省交界的美丽小镇富里镇，是醴陵著名的蔬菜之乡。9月26日下午4时多，富里镇华埠村3组村民林家根在自家农田里灌溉，忽然发现田里的水流越来越小。

　　查找原因，发现村民陈桂米把水挖到自己田里，林家根火冒三丈。原本两家就有矛盾，这下正好是针尖对麦芒，双方在田埂较上了劲。他三步并做两步找到陈桂米问：“你怎么可以挖我的水！”

　　“挖了又怎么样？公家的水谁都可以这样放！”陈桂米非常生气。林家根当着陈桂米的面把水扒开。

　　陈桂米暴跳如雷，开始拉扯林的衣服，拉扯中林家根抽了陈一记耳光，又去堵缺口。就在林转身堵水的过程中，陈趁林不注意时，捡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在林的背部狠狠地敲了一下，两人扭打在一起。一番厮打，陈不是林对手，落荒而逃。

　　六七条猛汉冲进林家

　　当日下午5时，陈桂米夫妇和其弟陈桂良叫来6个麻石镇上的社会闲散人员，手拿锄头、匕首，腰插裁纸刀气势汹汹地冲进林家，抓住林家根就打。

　　一大汉突然扬起锄头对着他当头砸来，已有警觉的林家根下意识地扬起胳膊一挡，手臂顿时一麻。还未等他感到疼痛，另一把锄头又直奔他的身子扫来，他拿胳膊又是一挡，鲜血直流。这伙人从家门外的空地上一路追打到屋内。林躲进厢房，幸好女儿和弟弟死死守住房门，他们才没有冲进屋内。

　　随后这伙人在大厅内大肆打砸，林家多处窗户被敲损，一台21英寸彩电被砸碎，影碟机也被砸得严重变形，林的手机在打斗中断成两截。林母家里，也未能幸免：一人多高的大镜子被敲坏，木制手工结编机(当地制作鞭炮用)也被砸损。林家根父亲林启双在劝架中手臂被对方的锄头挖伤，林母挨了几记耳光。

　　目击此事的村民陈祥珍介绍，她听见“砰砰”的打砸声，从家里跑出来，看见六七个人背着锄头、砍刀、铁耙在林家四处打砸。当时，林母和陈桂米的老婆也扭打在一起。

　　林的邻居林启余气愤地说：“不讲道理，连劝架的都打！几个江西口音的小青年冲上来对我推推搡搡，被陈桂米拉住才没挨打！”

　　和陈桂米要好的村民透露，陈桂米的弟弟陈桂良和麻石镇上一些江西“流子”关系“铁”，经常混在一起吃喝。当地和江西仅一河之隔，村民发生纠纷经常请江西的“流子”出头。

　　危难时盼不来警察

　　林家根一家三口被殴伤后，被送至镇卫生所做简单包扎。林家根的亲戚叶长纪于当日下午6时11分拨通110报警。叶长纪告诉记者：“我拨通了电话，提示音显示：‘醴陵市公安局110报警中心’。我报了案，说林家根一家三口因争水发生了纠纷，受到暴力伤害。”

　　报警后，110报警中心值班人员的回答是：“会尽快通知当地派出所，安排出警，查看现场。”

　　第二次报警，是在当天的晚7时左右。接警的市公安局110女警员的说法是：“马上安排人处理。”

　　但是，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林家人在村头站了几个钟头，就是盼不到警察来。

　　第三次报警，是在当晚的8时30分左右，距离第一次报警已过去两个多小时。林家人开始担心：是不是派来的110车子坏掉了，或者是他们走岔了路？林家根忍着伤痛开始给自己的一位亲戚打电话。

　　李宏伟是白兔潭派出所驻富里镇的巡防队员，记者在富里镇上的一家小店子里见到了他。对于记者这次采访，他颇有些迟疑：“我受派出所管，我怕他们知道我报的警，给我‘小鞋’穿。”因为和白兔潭中心派出所的黄志坚副所长熟识，他曾在事发当晚直接和黄志坚通了电话。

　　“黄所长，你们怎么不来啊，这里有一个纠纷，有人受伤了！”李宏伟恳切地说。

　　“事情我都知道了，不是打了110，我们就要来的，我们还有自己的事，让他们明天到我所里来！”黄志坚的语气显得有点不耐烦。

　　第四次报警，是在当晚的11时左右，也就是在陪同林母在医院治疗的时候，林家根的亲戚龙少年再次拨打110报警。接听报警电话的仍然是位女警员，但是她没有再多问什么，按照一般程序作了记录，就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而在当天傍晚，林家根54岁的母亲叶爱云因受到殴打和惊吓导致头晕、呕吐不止，他在家拨打了急救电话，结果急救车很快就赶到了，林母被送至湖南师大附属湘东医院。林家根对这事记忆犹新，他对记者说：“我想不通，120都可以来，为什么我报110这么多次他们都不来？！”

　　答应派警却迟迟不来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林家根对每一次报案都还记得很清楚。他说，我每次想起都很失望，感觉他们说话不算数。

　　第一次报案是在9月27日上午8时多，林家5人到醴陵市公安局信访办公室反映情况。根据龙少年回忆，信访办公室一名姓丁的负责人听完介绍后就说：“我给你们安排去现场拍照。”后来市公安局一位负责人也来了，表示同意这样做。

　　当日上午，林家人乘坐一部由市公安局租好的出租车到了白兔潭派出所。林家4人到了白兔潭派出所去找黄志坚副所长，接待的民警以黄副所长不在为由，打发他们回家。

　　上午11时许，林家人回到了富里镇华埠村3组。满怀欣喜的林家人再一次失望了，他们耐心等待一个小时后，白兔潭派出所并没有出警。

　　也就是在这时，龙少年再次来到市公安局信访办公室，进行第二次报案。这次的回复很干脆：“下午一定派！我们已立案。”但是，从中午盼到下午，直至夕阳西沉，仍然没结果。

　　第三次报案，是在9月28日上午9时。这次的答复是：“由白兔潭派出所安排，让富里镇上照相馆的人去现场拍照片，等候受理。”这是信访办公室丁姓负责人员请示局领导后的答复。

　　第四次报案，是事发5天后的10月1日下午4时，记者和林家根来到白兔潭中心派出所。该所黄志坚副所长以案情正在调查为由，拒绝出警。记者亮明身份希望黄志坚就此进一步解释，黄态度强硬地拒绝了采访。

　　第五次报案是在10月2日上午9时，记者和林家根一起来到市公安局信访办公室，同样还是丁姓负责人接待的林家根。这一次，林家根显得有些激动，因为他已经多次来报案，却迟迟看不到解决的实际行动。

　　刚巧，白兔潭中心派出所黄志坚副所长来市局办事，他也听说了林家根在信访办的消息。两人就报警不出警一事，当面展开了争辩。黄志坚的说法是：9月26日晚，李宏伟打来电话时他就回复要林家根第二天早上到所里来，第二天早上林并没有来。

　　而林家根则反驳：9月27早上，他在市湘东医院护理母亲，随后就到了信访办，上午11时左右赶到白兔潭派出所，黄并不在。

　　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10月2日，记者采访了醴陵市公安局信访办公室负责人。随后，醴陵公安局主管纪检的副局长易桢梅赶到了信访办和记者见面。记者随易桢梅来到位于行政大楼8楼的110报警中心。通过该中心的接处警电子记录，查看了林家根委托叶长纪报警的相关记录。叶长纪9月26日报警和醴陵110已接警的说法都得以证实。

　　易桢梅副局长随后叫来了白兔潭中心派出所副所长黄志坚，责令他安排出警，并热情欢迎记者一同前去。

　　记者和林家根搭乘一辆出租车，赶往白兔潭中心派出所，中午12时10分到达派出所后，被安排休息。

　　近一小时后，黄志坚终于出现。黄志坚为林家根做了笔录，并开具了法医鉴定委托书。事情办完后，记者询问是否安排出警，去事发现场。

　　“等等，我找两个人！”黄志坚开始打电话，20分钟后，来了两个中年人。这两个人像生意人模样，黄对二人很客气，安排二人到黄的办公室面谈。

　　根据该派出所治安民警凌军介绍，此二人是当地的大老板，专门做花炮生意，在当地都是“很有面子”的人物。

　　下午2时20分左右，在记者的一再催促下，黄终于答应出警。黄声称出警不能派警车，要用一般民用车辆。

　　两名“神秘老板”随另两个警察钻进了一辆白色轿车，林家根和记者坐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但车子刚启动，记者和林家根就被赶下了车。

　　“我们公安局办案，不需要旁人在！你们都下车！”黄志坚说。黄志坚从面包车里出来，钻进白色小轿车疾驰而去。

　　10月2日傍晚，林家根回到家，家人告诉他派出所来了一个人拍了几张照片，呆了不到10分钟，什么都没问，就走了。

　　“未出警有苦衷”

　　关于出警不力的原因，当地有一种说法是：在一个多月前，该派出所领导郭蛟龙、骆润丰和警员文子祥在一次执行“打击非法生产”的行动中，和富里镇华埠村2组的群众发生了争执，村民和警察发生了摩擦，派出所的警车玻璃被打破。

　　知情人士透露，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以后，当地村民和白兔潭派出所的关系变得紧张。警察去华埠村开始变得很谨慎，因为警员下乡接连遭到一些村民围殴。

　　对于此次冲突，记者从醴陵市公安局副局长易桢梅那里得到了证实。易桢梅说，没出警确实有他们的难处，主要是富里镇民风剽悍，贸然出警怕“埋伏”袭警。以前从白兔潭到富里，出警虽然远，但是几十分钟就可以赶到现场，但是从上次的冲突后，领导就开始考虑保护警员的问题了。

　　警力不足就不出警？

　　10月2日，醴陵市公安局副局长易桢梅在接受《法制周报》记者采访时说，按照市局110向市民的承诺：110报警服务台实行24小时值班制度，铃响三声必须摘机接听，接警后，市区5分钟内、市郊10分钟内到达现场，农村地区“尽快”赶到。“尽快”的概念虽然模糊，但是一般中心派出所在几十分钟内还是可以赶到事发现场的。

　　但是，易桢梅认为醴陵农村110出警不力，也有它的客观原因。醴陵警力不及全省平均指数的1/3，全市一百多万人口，在编警员仅有328名。

　　随后，易桢梅向记者介绍了白兔潭派出所的情况。他说，白兔潭中心派出所地处醴陵市东部，管辖富里、南桥、白兔潭3个乡镇辖区人口12万。派出所共有13名民警。负责刑事侦察的只有8人，平均一个警察管1万人，这个数字显然是惊人的。因为按照湖南省的平均标准是8/10000，也就是说平均1万个人就应该有8个警察。按照这个数字计算，白兔潭中心派出所管辖12万人口，至少应该有近90名警员。

　　醴陵的警力不足是湖南公安普遍存在的问题。但是困惑最大的却是大量的非警务报警、无效报警消耗了110大量精力。

　　据湖南省公安厅指挥中心主要负责人介绍，湖南110接警235.2万余起，而其中的无效报警和骚扰电话竟达150余万次，非警务救助电话占救助电话的70%，无效报警和恶意骚扰使110疲惫不堪。这类处警往往耗时较多，耗费了公安110大量精力、警力。

　　湖南各地110警力紧张、经费短缺、装备陈旧等现象也非常突出。从湖南省公安厅最近的检查情况来看，大多数县市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基本上是一两部简单的报警电话，既不能进行自动统计查询，也不能进行录音监控。特别是不少农村派出所未配备处警车辆。各地基层处警单位警力也十分紧张，农村派出所基本上都只有几个人，无法有效应对110警务。

　　面对农村基层派出所“有心无力”的出警尴尬，今年9月底，辽宁省公安厅前不久向全省各级公安机关下发了《辽宁省公安机关110接处警工作细则》(简称《细则》)。新出台的《细则》在列举需要出警的情况的后面都增加了一句话，就是“需要公安机关……”

　　这句话的增加就意味着今后辽宁省各级110报警台将不再像从前一样有警必出，有求必应，而是将开始在接听报警电话时就进行甄别，对于符合出警范围的报警立即出警，对于不属于出警范围的报警将可以不再出警处置。

　　但即便如此，保护老百姓的公共安全是公安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如何克服困难，保证及时有效地出警办案仍是当地公安部门应着力解决的问题。

　　- 本报记者陈安庆文／图来源：《法制周报》--独家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