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想,一个电话又打破了小丁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电话是小章的母亲打来的,她哭着恳求小丁:“孩子出生后,我们没舍得送人,现在他就在我们家。如今,孩子已经4岁多,很快就要面临上学的问题了,可是因为他是非婚生子女,他的户口一直没有落下来。求求你,能不能配合小章去一趟派出所,帮助把孩子的户口落下来?”
没等小章母亲把话说完,小丁“啪”的一声将话筒摔在地上。小丁的爸爸怒斥小章的母亲:“当初你们是怎么向我们承诺的?如今这孩子与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以后少来打扰我们!”
小章的父母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到了小丁的姑姑。可是小丁的姑姑并没有帮忙,反而指责小章的母亲:“你们家有什么脸再来找我们?小丁的爸爸从监狱里出来了,你们去找他谈吧。”
小章的父母又去找小丁的奶奶,不断地给奶奶打电话。没有办法,为了摆脱章家的骚扰,奶奶家不但换了电话号码,还搬了家。
为了做小丁的工作,章家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们只要遇到小丁的家人就跟踪尾随,还四处打听小丁的工作单位。
小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对家人充满歉疚之情,也对章家产生了敌对情绪。
一纸诉状
终于,无计可施的小章一纸诉状将小丁告上了法庭。
连日来,成为被告的小丁夜不能寐,终日以泪洗面。刚刚痊愈的伤疤又被揭开,她钻心地痛,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父亲、奶奶及姑姑的愤怒情绪让小丁感到,是自己在时刻干扰、影响着家人的生活,自己很对不起他们。另一方面,她也恨小章,恨自己当初因为无知和冲动酿造了苦果。她哭自己命运凄惨,要是妈妈在身边,她不会受到如此委屈。
小丁更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孩子的抚养问题,自己未来的生活选择问题,这些将跟随她的一生。更主要的是自己已经爱上了一个人,他憨厚、朴实,是个很有同情心和责任感的男人。但是,她始终没有将自己的过去告诉他,她怕失去他,怕失去未来的幸福。她曾试探着将自己的遭遇比作别人的故事讲给他听,还问他:“如果这要是我,你该怎么办?”男友告诉她:“只要告别过去就没有什么。”她听了很感动。但是,过去的一切始终是她内心的一个结,就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一切告诉男友,她更不知这颗炸弹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她恨小章,也担心自己的生活会不断因孩子的问题而受到干扰,更怕热恋中的男友会因为这些而离开她。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无论何时,无论你走到哪里,血缘关系是不会改变的”,法官的一席话让她醒悟。她作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和小章签订一个协议。她同意协助小章办理孩子的落户手续,还答应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她会对孩子承担抚养义务。但是,这一切有个前提条件,从现在起,小章及其家人不能再打扰她的生活,否则章家将给她10万元的赔偿。
小章同意了小丁的要求,并在协议上签了字。
最终,小丁为小章出具了相关证件,小章到户籍机关为晨晨办理了落户手续。从此,晨晨从一名小“黑人”成为合法的小公民。
[法官手记]
这是我今年审理的一件抚养关系纠纷案件。案件从受理以后,就风云变幻。起初书记员通知被告小丁领取起诉书,小丁的父亲对书记员一顿吼叫,把年轻的书记员吓得目瞪口呆。小丁的父亲还说:“反正我也是蹲大狱出来的,大不了我一条命抵他们家三条命,我跟他们拼了。”后来,法院通过法警送达起诉书副本,小丁的奶奶将起诉书撕得粉碎。
我感到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件。我先将小丁的奶奶和姑姑请到法院,详细地了解了小丁的遭遇,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思想工作,终于说服她们代收了起诉书,还答应回去帮助我做小丁及其父亲的工作。经过无数次的电话联络,我又做通了小丁父亲的工作,终于在案件受理两个多月后,小丁答应来法院见我。
小丁的表现比我预想的要好,提起往事,她已经能够平淡地面对了。我抓住这次面谈的机会,做小丁的思想工作。“你是晨晨的母亲,有义务为了他的落户问题出具相应的手续,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的话,你还应该承担晨晨生活费的一部分或全部。抚养子女是父母的法定职责,这一点不会因为婚姻关系是否存在而改变。不管你与小章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是无辜的,任何时候未成年人的权利都是要受到法律保护的。”我的话说完,小丁沉默了。
“想见见晨晨吗?”我边问边将提前准备好的相册放在小丁面前。“不想。”她回答得很快,但停顿了片刻,她还是拿起了相册。“他一点儿都不像我。”虽然她嘴上这样说,但我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母爱。看完了整本相册,小丁又沉默了,许久,她轻声地说:“如果以后经济允许的话,我会支付抚养费的。”
年轻的小丁因为初恋时的冲动成为少女妈妈,也品尝了自酿的苦酒。经历了一系列波折之后,小丁的生活不知能否恢复平静,她将面临的问题还很多:她将如何面对一天天长大的儿子;她又将如何向男友解释自己的过去。
其实,最大的受害者是晨晨,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就失去母爱,就在一个残缺的家庭中成长。尽管爷爷奶奶也很疼爱他,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面临与妈妈有关的一系列问题。这个无辜的孩子该如何承受单亲家庭带来的痛苦和阴影呢?
(本文作者系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未成年审判庭庭长)
少男爸爸在哪里
文/朱伟杰
两个女孩的心痛
2008年8月底,暑假快结束时,在解放军第411医院妇产科的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两位17岁的女孩小青和小露在聊天时发现,她们的男朋友竟然是同一人,这个人叫小童。痛骂小童之后,她们都拿起手机拨打小童的电话,却始终没有接通。
小青比小露早一天来到医院,当时正是小童陪她一起来。在小童的鼓励下,她躺上了手术台。
小青与小童相识在虚拟的网络上,约定一同出游后,他们便置身于美丽的山水间。当晚在旅店里,小童“共度一生”的誓言攻破了小青最后的防线。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小青的妊娠反应已经很难掩饰。得到消息的小童很无所谓,“我的同学也有过类似情况,在街上随便找了个所谓的‘家长’签字,拿着钱到医院做手术,也就一星期的事儿,家长是不会知道的。”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医院。
而小露是独自来医院的,她知道,即使告诉小童,他也不会陪自己来的。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
小露和小童在初中时就是同学,上高中后两人还在一个班。他们一起解决数学难题,一起讨论班会事务。渐渐地,清纯的小露喜欢上了成绩优异的小童。一直到升高三前的暑假,小童提出要全心全力迎接高考,认为他们“坚决不能在一起了”。虽然小露极不愿意接受,但是提出在她家吃一顿“分手饭”。那一天,小露的父母都不在家,他们宛如一对小夫妻,做了一顿晚餐,还度过了分手前美丽的夜晚。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小露曾多次找过小童,哭着向他求助。然而,一次次拒绝让她痛彻心扉。下定决心后,她一个人走上手术台。
正在家备战高考的小童,手机响了,是小露,他将手机扔到一边。没两分钟手机再次响起,是小青。后来,小童取出电话卡,把手机扔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