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头之上插着木棍。
阿富汗历来是个种族相争、部落相残的国度，20载战火中虽也同御外侮，但更多是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美英对阿富汗的军事打击迄今持续了近50天，但在地面上较劲的还是塔利班和北方联盟。双方本就结下难解的仇怨，当前为争生死存亡更是杀红了眼。在没有一方净土的阿富汗，战死沙场后要乞一黄土埋身也难，要是成为战俘，日子更不好过。
战俘日子不好过
塔利班和北方联盟交战日久，互相擒获的战俘为数不少。关于战俘问题的《日内瓦公约》虽规定要善待战俘，但在阿富汗根本不管用，战俘从一开始就成为对方的“出气筒”。
在阿富汗西部城市赫拉特的一座监狱，塔利班曾关押1400名犯人，北方联盟将领伊斯梅尔·汗进占赫拉特后，将犯人全部释放，关进了74名塔利班战俘，为了省事他还挑选了原来一些囚犯作为监狱看守。哈基姆便是其中一个，他原先因为支持北方联盟而被判入狱7个月，现在他成了狱长的高级助理。他说，以前塔利班根本不把他们当人看，每人一天只给一块馕(一种面饼)，晚上也不给毛毡裹身取暖，打骂责罚更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他的7名狱友就因“态度不恭”被塔利班吊死在狱中的树上。监狱设有一个只有1.5平方米的禁室，现在的狱卒阿里夫曾被关在里面7个月，禁室内伸手不见五指，昼夜难分，若不是别人告诉阿里夫，他都不知道在里面关了多久。塔利班的刑罚也很“独特”，如将犯人关在一个没有顶的刑室内，任白天如火的骄阳炙烤犯人。
有的媒体报道说，塔利班士兵落在北方联盟手里，处境也好不到哪去。11月13日北方联盟进入喀布尔后，对留在城中的塔利班士兵和外国“圣战者”毫不留情，道路旁、沟渠里和树杈上，都可以见到尸体。一些经过抵抗被擒获的塔利班士兵，首先要遭到一顿毒打，北方联盟的士兵用枪托和火箭筒边打边骂：“让你抵抗，耽误了老子去庆祝的机会。”相比之下，那些“老战俘”的处境要好一些。北方联盟在喀布尔以北的一个基地关押着数十名战俘，两年来这些人低头闷不做声，“驯服”的态度使他们顶多受一些打骂。
昆都士战俘令人忧
国际红十字会11月23日称，北方联盟9日攻陷马扎里沙里夫后，屠杀了大约600名战俘。而昆都士将会有更多的战俘，国际红十字会的官员据此要求北方联盟：给予塔利班投降士兵人道主义拘留，不能使他们受到身体和精神上的摧残。
英国媒体批评了美国希望北方联盟将固守昆都士的塔利班士兵全部消灭的想法，称“好战于事无补”，反而会激励塔利班死守大本营坎大哈，主张给昆都士的塔利班士兵一条生路。媒体还呼吁，对那些帮助塔利班作战的英国穆斯林，政府将来不要以叛国罪起诉他们。
北方联盟将领杜斯塔姆表示，北方联盟将“宽待”昆都士投降的塔利班士兵，但对外国“圣战者”将“赶尽杀绝”。对此，巴基斯坦总统穆沙拉夫数次发表讲话称，北方联盟对昆都士外国“圣战者”，特别是巴基斯坦穆斯林的屠杀，势必引发阿富汗更血腥的后果。
沙场之上做“生意”
塔利班和北方联盟每场恶战后，都会有士兵横尸沙场。尸体若不及早处理，白天的灼热和气候的干燥，会使战场尸臭弥漫。为此，双方在交战前都会做祈祷，希望能刮点顺风，将尸臭吹到敌阵那边去。
据报道，有一天，北方联盟的将领阿卜杜拉·马立克和塔利班指挥官扎伊德领兵在科噶村附近交战。几天前，双方在邻近的村子交兵时，马立克一方擒获了12名塔利班士兵，塔利班这几天在此打得愈发凶狠，击毙了50多名北方联盟士兵。马立克为了让战死的士兵早日安葬，更为了清除战场的尸臭，在酣战稍停时，让随从站在一个小山包上，用话筒喊扎伊德出来应话。马立克提出，能否让他派兵过去收尸，扎伊德回话说：“收尸可以，你要死的，我要活的，咱们做个交换。”双方开始讨价还价。塔利班和北方联盟在战场交换战俘或死尸没有一定的价码，最后马立克和扎伊德谈妥：三具尸体换一个战俘。
为了防止马立克使诈，扎伊德特别提出马立克只能派5个老兵过来收尸。当老兵来到塔利班阵地时，美国的B—52轰炸机在头顶出现了，塔利班一方赶紧躲了起来，收尸的老兵也慌不择路，和塔利班士兵躲在了一个战壕。马立克望着美国战机，心想来得真不是时候，有些忿忿地说：“妈的，炸塔利班也就罢了，千万不要炸着我们收尸的人，还要把我们的死尸再炸一遍吗？”
轰炸过后，扎伊德怒气冲冲地爬出来喊道：“马立克你搞什么鬼？我看你身边站着一个美国佬，是你叫他们的飞机这会来轰炸的吧？”马立克无奈地摆摆手说：“我也没办法使唤这些美国飞机，身边的这个朋友只是一个英国记者。”解释完了，“生意”照做，扎伊德嫌北方联盟的老兵搬尸体太慢，又要求马立克派两辆小货车过来运尸体。原先双方谈好以12具尸体换4名战俘，但战场形势不容耽搁，最终以9具尸体换了3名战俘。
遍地坟冢谁人识
不管是塔利班，还是北方联盟，都尽可能将战死的“兄弟”尸首收走掩埋，这也是穆斯林的一种情结。但沙场之上，既无钱也无时间，只能以一黄土草草掩埋了事。特别是死于轰炸和炮轰的士兵，很多尸首异处，缺胳膊少腿，葬尸者有力气的胡拼乱凑弄一个完尸掩埋，否则就以头部为准。坟冢上面，有的能留个全名，有的连名字都不知，同时大家都清楚，美国战机的“地毯式”轰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小土包给炸开了。
就连北方联盟前统帅马苏德的墓地也十分简陋。据到阿富汗看过墓地的记者介绍，马苏德的坟墓也是一个小土包，不过在周围垒了一圈石头矮墙。坟冢前也没有墓志铭，不知底细的人绝不会以为这就是“潘杰希尔之狮”的墓。不过，马苏德的墓由当地一个德高望重的阿訇看管，每天他都会领着前来凭吊的人在此祈祷。马苏德的坟上总是撒满了新鲜的花瓣，只有这些能昭示坟墓的主人曾是阿富汗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本报驻巴基斯坦特约记者钟雨
《环球时报》(2001年11月27日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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