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9·11事件”打击了全球金融的表层，那么，公司丑闻又使华尔街和金融市场面临比“9·11事件”更为严重的打击。“后9·11时代”给国际金融带来的将是内在的、深层的和整体的变革

　　人们都记得红楼梦中的“好了歌”：什么是“好”，“好”就是“了”；什么是“了”，“了”就是“好”。这是对大观园———一个古老的封建帝国兴衰的哲学概括。

　　时隔一年，笔者在重读于2001年9月下旬从美国归来后发表的文章《新机遇，新战争：将改变全球金融格局》时，不禁感慨万分。“911”原本为美国紧急电话的号码，在这一事件中，竟成为美国乃至全球经济衰退的符号;现代国际金融中心的标志物———双子大厦倒塌一年来，引发出了全球政治家、金融家、经济学家和各界人士对“后9·11时代”国际金融新格局的集体思考。从东方古代“好了歌”到西方当代“9·11”，都传递着一个共同的信息与警示：金融往往是一个繁荣———衰弱、安定———危机周而复始的“好”与“了”的过程。

　　“9·11事件”一年前，亚洲年轻的创业者和创投基金还沉浸在新经济的好梦之中。“9·11事件”发生不久，欧洲著名全球化教授约翰·格雷即唱出“全球化已经终结”的“好了歌”。我们暂且不去评论这种观点的片面性及其动机，但“9·11”的确使原本已经呈衰退之势的全球化经济加速下滑，美国的国际关系、本土安全和价值观也发生了一系列根本性的转折。

　　“9·11”改变世界

　　世人不得不承认，“9·11”改变了美国，“9·11”改变了世界。

　　与此同时，处于不同经度和纬度的人们正在不约而同地思索着：“后9·11时代”将给我们带来什么？如果说“9·11”打击了全球金融的表层，如：建筑、股市和汇市，那么，公司丑闻又使华尔街和金融市场面临比“9·11”更为严重的打击。“后9·11时代”给国际金融带来的将是内在的、深层的和整体的变革。

　　三大指数重新洗牌

　　首先是信心指数。2001年底，正当美国和全球其他地区的股市恢复到“9·11”前状态时，安然与安达信公司联手造假内幕被曝光，且引出一系列震撼世界市场和金融界的财经丑闻，市场对此作出了剧烈反应，安然不仅股价下跌，其信用等级也连续下调。失信于市场与投资者的安然不得不于去年9月12日宣布破产。丑闻事件与“9·11事件”一样，正悄悄地改变着华尔街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信心管理立即成为布什政府和金融界危机处理的主题。同时，关注“欧洲安然”与“亚洲安然”也成为了热门话题。对金融市场公开、公正和公平的信心，升格为全球金融的第一要素。

　　其次是体系指数。不能否认，美国的金融与财政体系是全球最健康和完整的体系之一。但是，华尔街丑闻却使世人对美国法制体系严明的会计准则及公司治理结构的可靠程度产生怀疑。从通过数十起并购交易而传奇式崛起的世界通讯公司到欧洲传媒巨子威望迪都抖出了高达数十亿美元的会计丑闻。CEO等管理层从受人尊重的英雄堕落成贪得无厌的罪人。不久前，一家美国500强公司的董事长在纽约证交所告诉笔者，美国正面临着80年前美国金融市场同样的状况，美国需要通过学习改变美国的行为，提高美国的诚信，并明确指出，美国的会计准则是有问题，需要改进。从今年3月中旬至6月底，美国的投资银行、律师行、会计行和上市公司纷纷出台了自律性的规定。纽约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证交所、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和律师协会也出台了关于加强职业伦理与信息披露的规则。华尔街的自律机制正在行动。据权威的金融机构指出，一些追随美国金融体系和财政体系的国家及其企业的隐患有待数年时间才会暴露，应从华尔街丑闻中引以为戒。

　　最核心的还是人才指数。“9·11事件”中，华尔街损失了一批金融精英和专才，而会计丑闻则暴露了上市公司高级管理层，尤其是CEO和CFO的诚信危机。美国证监会通过法律措施要求CEO和CFO为上市公司披露文件的真实性进行背书。国会则制定了相当严厉的法律责任和条款以惩治非法的CEO和CFO们。风云一时的管理层薪酬计划受到了法律的监控和限制，甚至人们开始远离曾经吃香的外部董事职位。麦肯锡公司对服务于500家董事会的近200位董事进行调查后发现，25%的人在过去一年中辞职或者拒绝了新的邀请。理由是，他们中有80%的人感到有重大的责任威胁。独立董事越来越难找了，但公司信誉的恢复需要优秀的、积极进取的董事，这正是国际人才市场一个新的亮点。

　　金融中心要搬家？

　　繁荣和安全，是影响国际金融中心的两个决定性因素。

　　纽约国际金融中心的形成是发达国家金融市场国际化发展最快、最为成熟的典型。早在20世纪初，美国的国内金融市场体系就相当发达，并开始向国外输出资本。因而纽约金融中心是全球发展最快也是最为成熟的国际金融中心。然而，进入2001年，美国的经济发展速度显著减缓，“9·11”的发生，使本就进入衰退阶段的美国经济雪上加霜。尤其是“新恐怖”的出现，使人们远离都市，严重削弱了金融中心的发展。

　　与此同时，上海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地吸引了全球金融人才的瞩目，近几年来，上海的一些主要的经济金融指标与国际金融中心之间的差距正在迅速缩小。中国稳定繁荣的经济环境、开放的政策环境和海纳百川的人才环境，表明上海正在成为新世纪最有前景、最有潜力的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如果说，20世纪30年代上海形成远东金融中心的原因之一，是得益于许多苦于一次世界大战的国际资本想在远东找出路的话，那么，21世纪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新崛起将得益于新世纪全球资本与资金对安全和获利的追求。

　　关于“9·11”的集体思考还在继续，人们还将接受这个不确定时代的种种挑战。我们希望“9·11”的悲剧不再重演，但是，竞争是永存的。正如世人所言：“这个时代，一不小心，你去吃午餐时就可能被他人当午餐吃掉。”同时，我们相信机遇大于挑战，即使出局了，也可在下一站重新上车。这也许是新世纪的“好了歌”。

　　 ●陆红军 (作者为上海国际金融学院院长)

　　《国际金融报》(2002年09月11日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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