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撰稿王光珍

　　神枪手与崇拜者

　　背着一个破旧的行李袋，里面装着所有的财产，约翰·艾伦·穆罕默德在去年深秋的一天出现在美国西北角华盛顿州百灵汉市(Bellingham)的一个咖啡屋里，后面跟的，是一个崇拜他的16岁少年。少年叫约翰·李·马尔沃，他在咖啡屋里和自己的偶像下象棋，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很快，他们的关系超出了下棋、吃三明治，退役的神枪手穆罕默德开始向马尔沃传授自己的拿手绝活。今年夏天，贫困潦倒的他们开始了长途旅行，从百灵汉出发，经过路易斯安那州、新泽西州，在秋天来临之际，进入了这个国家的首都华盛顿。

　　10月24日凌晨，他们在那辆跑了15万英里的雪佛兰车里被警方拘捕，一起落入警方手中的是一支自动步枪。按照弹道专家的说法，这支步枪与打死10人、打伤3人、令整个美国陷入恐慌的连环狙击手所用的枪支相符，由此认定，他们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在华盛顿周围地区制造连环枪击案的真凶。让全美国上下揪心多日的美国连环杀手案终于在10月24日告破。案件的侦破在全美大快人心，大名鼎鼎的《纽约时报》甚至为此出了号外。这起案子的终结还有待于法院的审判。

　　“你们不重视我”

　　华盛顿地区的连环枪击案已经把调查人员搞得焦头烂额，10月2日以来，先后有10人死亡3人受伤，可是案件的侦破工作进展缓慢。然而，就在几天前，警方接到两个神秘电话。一个电话是从华盛顿州的塔科马市(Tacoma)打来的，另一个打电话的人可能参与了枪击案，他自称警察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因此感到异常郁闷。两个打电话的人都说，如果警方想找到更多的线索，就应该仔细检查9月21日发生在亚拉巴马州一个卖酒商店外的枪击案现场。当时有两人被击中，一人死亡。

　　警方真的到那个现场进行了认真搜索，并在现场的一本杂志上找到了一个指纹。经核对后警察认定，这个指纹是一个名叫约翰·李·马尔沃的17少年留下的，并据此把他列为重大嫌疑人。随后，调查小组来到华盛顿州塔科马市马尔沃的家中，知道他是一个叫约翰·艾伦·穆罕默德的人的继子。这对父子当时并不在家，但院子里的一个大木桩引起了调查人员的怀疑，经过认真检查，警方认为，这个木桩很可能是穆罕默德父子练习射击时用的。邻居们也证实，他们听到穆罕默德的院子里传出过枪声。

　　父子杀手

　　警方调查后还发现，这对父子喜欢开一辆蓝色雪佛兰厢型车，这辆车挂着新泽西州NDA21Z的车牌。于是，警方发出通告：如果有人发现这辆车，请立即报警。

　　美国东部时间24日凌晨1时，警方专为狙击案而设立的热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电话的是一名男子，他急促地说：“向你们提供一条重要线索，我在70号州际公路旁一个休息站发现一辆通告上说的蓝色厢型车，车里有两个男子正在睡觉！”

　　得到这一重要线索后，警方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辆蓝色厢型车团团包围。可是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警察小心地凑近车窗一看，看到车里面的人睡得正香呢！这样，警方未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两名男子拘捕。此时，已经是凌晨3点半。

　　警方从嫌犯驾驶车辆中起出一支点223口径AR-15步枪，这是军用M-15步枪的民用版本，威力毫不逊色。该枪由美国著名的“毒蛇”武器公司所产，该公司发言人也证实，这种枪确实是他们公司生产的，它是一种由军用枪改装后的一种民用半自动步枪。

　　除了步枪外，还包括瞄准镜和枪支三脚架，估计是为射击之用。更令警方惊讶的是，这辆车的后座被降低，后行李厢被改装为平台，可供卧姿射击，并可以从后座进出，警方假设嫌犯将车停在想要作案的地点，人从后座钻到后行李厢，只要稍微掀开后行李厢盖，就可向外瞄准射击，外面的人很难察觉。

　　警方分析过嫌疑犯的枪支弹道后证实，这支枪与震惊全美国、造成10死3伤连环枪击案凶手所用的枪支吻合，这样，基本可以断定，穆罕默德父子就是连环枪击案的真凶。

　　一个失败的人

　　10月25日，美国联邦官员说，他确信这两个人就是打死10人的魔鬼狙击手，到今天为止，一切都结束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除了用法律手段惩罚杀人狂外，留给人们的是更多的思考：到底是什么促使这一切发生？到底是什么力量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命丧黄泉？穆罕默德父子到底为什么非要到华盛顿？

　　联邦官员推测，穆罕默德在1985年皈依了伊斯兰教，慢慢产生了反美情绪，这是发生惨案的根本原因。

　　但有人却认为把他们犯罪的原因归咎于宗教是不公平的。

　　约翰·艾伦·穆罕默德原来姓威廉姆斯，一年前才改用穆罕默德这个伊斯兰教名字，他的前妻表示，穆罕默德并不是崇尚暴力的人，性格也不孤僻，还很有幽默感。另外，穆罕默德在华盛顿也没有犯罪纪录。美国警方也没有发现任何穆罕默德和恐怖组织有联系的证据。

　　那么，他为什么如此疯狂地杀人？　对于穆罕默德的形容，也许《今日美国》报的一句话最适合：除了射击精准和有一个崇拜他的、外号叫“狙击手”的孩子外，他一无所有。

　　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是一个失败的人。他开的空手道学校和汽车修理公司都先后倒闭，还离过两次婚，前妻一直都不同意让孩子和他一起生活，最后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1981年，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卡萝尔结婚了，婚后第二年了一个儿子，但这段婚姻并没有持续多久，1985年他们离婚。

　　后来，穆罕默德再次走进婚姻的殿堂，并且很快有了3个孩子，还开了一家小型汽车修理公司。

　　可惜幸福总是短暂的。穆罕默德开办空手道学校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是整天睡觉，对什么都漠不关心。1999年，老婆正式向法庭提出离婚，穆罕默德则搬到朋友家去住了。

　　比婚姻和事业的失败打击更大的是失去孩子。2001年8月31日，他的妻子获得了3个孩子的监护权，他甚至连探视孩子的权利也没有得到。

　　一无所有的穆罕默德在百灵汉认识了继子马尔沃，2001年10月起，马尔沃的母亲也曾经与穆罕默德关系密切，三个人一度还像一个家庭一样生活在一起。

　　很快，打击又来了。2001年圣诞节前，百灵汉的警察抓走了马尔沃和马尔沃的母亲乌玛·詹姆斯，因为他们是非法留居美国的牙买加人。几经周折，母子俩被释放，但从此小马尔沃再也没去上学。

　　杀人者能偿命吗？

　　穆罕默德和马尔沃已被移送马里兰州巴尔的摩一个联邦法院处理。马里兰州检察官正在和联邦检察官磋商，讨论对这两名嫌犯涉嫌滥杀无辜的起诉事宜。官员们透露，17岁的马尔沃目前是被列为人证，41岁的穆罕默德则被控违反武器法罪名。

　　出现在法庭上时，穆罕默德戴着脚铐，身着囚服，法庭上有十几名联邦警备人员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严阵以待。法官在庭审期间没有涉及华盛顿连环枪击案的事情，在10分钟的受审期间，穆罕默德本人仅说了几句话，当法官问他是否明白自己面临的指控时，他回答说：“是。”与此同时，由于马尔沃未满18岁，所以有关他的庭审情况并没有向外界公开。

　　穆罕默德和马尔沃打死10人、打伤3人，多数人会设想血债血偿。但事情的进展恐怕不会那么尽如人意。

　　在美国，有的州有死刑，有的州则没有，因此，来自马里兰州、阿拉巴马州、弗吉尼亚州和联邦政府的检察官们24日召开了高层会议，讨论在哪里进行审判更有可能应民意对犯罪嫌疑人判处死刑。

　　马里兰州是凶杀案的主要受害州之一，但资深检察官指出，多年来马里兰州一直反对死刑制度，如果在那里审判，案子恐怕会像马拉松一样拖下去，越弄越复杂。自从1976年恢复死刑以来，弗吉尼亚州总共处死了86人，前两年一共处死了5人。而在人口相当的马里兰州，1998年以来没有执行过死刑。

　　因此，司法部官员说：“有两点不可忽视。一是证据最明显、最具代表性的一起枪击案发生在哪里，二是哪里最有可能执行死刑。”

　　然而，问题的麻烦之处在于，在弗吉尼亚州，5起枪击案发生在4个县，这意味着至少有4起案件的审讯要在不同的法庭进行，为此，有人提议引用9·11

　　后出台的国家反恐怖法来寻求死刑。相对来说，在阿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县最为合适。该县司法负责人道格拉斯·F·甘斯勒说：“我们县发生了最初5起凶杀和最后一起，最适合审判，我们这里有可能发现最可信的证据。”

　　恐慌还没有结束

　　“今天很冷，天也阴沉沉的，但20多年来这是最美妙的一天。以后再也不用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了。”听到魔鬼狙击手落网的消息后，琳达·里维拉高兴地说。

　　在美国，所有人都和琳达一样长出了一口气。10月25日，各大报纸纷纷发表社论，庆祝这一胜利。《纽约时报》社论的题目是《恐怖结束》，而《华盛顿邮报》也刊发了《梦魇结束》的社论。但恐慌实际上没有结束。

　　《巴尔的摩太阳报》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果魔鬼狙击手是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那该怎么办？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枪手似乎在玩游戏。当他或者他们在本杰明·塔斯克中学校门口打伤了第8名受害者--一名13岁的中学生之后，他在附近的草坪上故意丢下了一张纸牌，纸牌的背面草草写着几个字：“尊敬的警察先生，我是上帝！”第八次作案时，还故意丢下了一枚用过的弹壳。

　　所有这些似乎都可以说明凶手不是恐怖分子，那么，如果真的有恐怖分子这么干，警察能抓到吗？

　　一位居住在华盛顿的学者说：“我们的国家正在准备打伊拉克，把成千上万吨的炸弹投到巴格达上空。这样一想，我对华盛顿民众担惊受怕的同情程度降低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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