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只进行了一天，并且只投下了几千万美元的炸弹，我们已经看到，美国虽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能力，却有“一战而屈金融市场”的能力。能让其他人做你想让他们做的事，称之为软实力，它强调与人们合作而不是强迫人们服从你的意志。金融市场上的逞强，靠的是硬而不是软。通常，只有软的，才能永远

　　◎邢海洋

　　两分钟静默

　　平静中，纽约股票市场迎来了海湾开战后的第一个早晨。开市推迟了2分钟，以纪念美英联军的宣战，这时候的股票行情是盘前交易的行情，稍稍比昨天的收市低微不足道的一点。开市后是顺势的下跌，跌幅很快突破了一个百分点，低的时候，甚至接近了两个百分点。但气氛上，似乎一切尽在控制，毫无惊险成分，只是有消息传来，伊拉克北部两处油田起火，商品交易所里的原油价格才出现了些许上涨。实际上，这种处乱不惊的氛围左右着市场，也为随后的反弹埋下了伏笔。

　　一场战争只带来这样的轻微反应多少有些异样，美国股票开市前，欧洲市场已经运行了一上午，基本是虚位以待，在昨天的收盘价格上波动。纽约交易所开市后欧洲市场才找到了主心骨，随美股逐浪下探。不过，我们在资本市场上习见素闻的“见光死”只持续了不到一小时，就被完全化解，主要指数在11点左右回到了前个交易日的水平。接下来，道-琼斯，似乎是顺理成章，完成了它连续7个交易日的上涨。而欧洲市场，因为收场早，收盘结果是负值。

　　什么力量在左右？这是战争第一天，你即使想避开战争的消息也找不到方法。上一次海湾战争，消费者患上“CNN综合症”的时候，是CNN的实况在左右投资者的情绪，现在，所有的电子报价设备，专业的路透机和Blomberg资讯不算，从Palm到Messenger，从计算机上行情数据插件到汽车音响上数字系统的行情播报，都带来战争的消息。开战首日，石油、货币、股票、债券，几乎一切都绑在战争机器上。早盘投资者裹足不前，因为前线美军只投下了几十颗炸弹，虽开战，战况进展不能满足求胜心切的各路投资人的胃口。接下来，遥远的中亚进入深夜，发起了全面攻击，一切似乎都在美英两国军队的控制之下，乐观情绪重回市场。

　　再进一步，事情又显得不那么简单。亚洲股票市场是最早反映战争的市场，韩国股市是幅度不浅的下挫，但原因可能是台风造成了损失。亚洲主要的金融市场，日本和香港地区市场都是谨慎欢迎战争的态度，收盘均比前日有所上涨，日本证券处于历史性的萧条期，反映甚至相当热烈。连上海或者深圳也在开战消息传出的最初时段，给予欢迎。全球性的“好战”情绪就这样从东半球传开去，一直传到战争的一方——美国本土。

　　Leuthold集团，美国的一家投资公司分析过20世纪珍珠港事件后的当日市场反应，包括古巴导弹危机、伊拉克入侵科威特，除1983年贝鲁特使馆爆炸案，市场通常对国际政治危机作悲观的过度反应。而这一次，尽管不能算做一次完全的突发事件，却温和而节制得多。

　　市场焦虑度

　　“力量是什么？简单地说，力量就是有能力实现你所要的结果，并且如果有必要，令其他人改变态度以达到目的。……现在，力量就是在国际比赛中握有大牌。如果你把大牌展示出来，其他人可能就会就会袖手旁观。当然，如果你牌出得很差或者成了恐吓和欺骗的牺牲品，你也会成为输家，至少不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这是克林顿政府助理国防部长约瑟夫·奈在其最新著作《美国霸权的困惑》里说过的一句话，该书的副标题是:“为什么我们不能独断专行”。3月20日，美国开始攻击伊拉克，这一天，它没有能说服土耳其允许其使用领土，这之前，也没能够说服联合国同意这场战争。但在全球金融市场，这场战争却得到了生意人的赞许。

　　你可以说市场温和，也可以说投资者无动于衷，但实际情况却是，他们早被战争拖垮，现在正享受一块石头落地的闲适心境。早在开战之前的3月13日，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跳空上涨269点，涨幅3.5%。又过了两个交易日，3月17日，布什发出最后通牒，限萨达姆两天内离开伊拉克，股市再度大涨，涨幅甚至超过了前日。3个交易日内道-琼斯上涨了600点，人气之热烈只有去年10月的上涨可与比肩。

　　对战争的猜测主导了市场，以至于无论和还是战，都成了欢呼雀跃的理由。而在此之前，随着石油价格的窜升，则是投资者对石油供应的忧虑以及战争将在世界经济中带来的连锁反应。年初到3月初，道-琼斯已经下跌了1400点，超过15%，公认的熊市的临界值;石油的价格，与之相反，则从去年12月的每桶25美元升高到将近40美元。几乎每一次市场波动都与核查、联合国决议以及美国政府的态度有关。比如2月6日，黄金价格创下6年来的新高，鲍威尔在联合国的发言不像往日严厉，市场报以上涨，但很快欧洲表现出分歧，市场又陷入僵局。一周后，核查专家在联合国对伊拉克做出温和的评价的时候，华尔街开始了早盘上涨;接着，轮到鲍威尔神情肃穆地发言，股票下跌了。这样的僵持与猜测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市场，结果却是，因为战争的不可避免，市场一再向下，全不管美国经济发生了什么问题。

　　从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到战争打响，1991年的海湾战争经历了6个月时间，本次等待的时间与之相仿。但此一时非彼一时，那时的美国证券市场处于牛市，刚走出1987年金融危机，道-琼斯一度超过3000点，等待战争期间虽是熊市，美国投资者却刚好用这段时间检讨经济的发展状况，经济数据足以使人重振信心。现在的情况却是三年惨淡市场之后，投资人已经远没有过去的信心，黄金和石油等保值商品正好乘虚而入，加剧市场动荡。结果，不到半年时间，黄金从270美元每盎司上涨到350美元，是上一次海湾危机以来所未见，石油也同样达到十几年不遇的水平，在熊市人们的脆弱心理上撒下最后一把盐。不过，正因为这是熊市，人们已经被恐慌弄得疲惫不堪，最终，心理承受力也远不如上升市场，以至于2、3月间，先从黄金开始，再是石油、接下来是股市先后翻盘，成了战时市场状况的预演。

　　这个意义上，即使没有战争的打响，股票也会继两大商品之后上升。只不过战争消息频频传出，加速了市场上升。

　　对外更加敏感

　　有了上次海湾战争的经验，专业分析人士对战争的判断多是一致的。除了石油价格会短命地一跳，股票市场暂时受惊，一场对伊拉克的战争给经济带来的好处远远比持续的紧张更有好处。2月初，很多分析师就已经看到了一个简单的连锁反应:与1991年比，萨达姆的军力大不如前，十几年的制裁又使伊拉克的经济状况更不堪一击。战争一旦打响很快将向纵深进展，好消息于是传到市场，战争的风险溢价将越来越小，于是股票上涨，国债价格上升，公司债券风险降低以及美元的坚挺和黄金的下落。随之，战争的好处就一点点地显现出来。战争等于帮助美国经济走上了正轨:国际关系变得友善，恐怖袭击的危险性减小，消费者更加有信心，股票市场走高，投资意愿增强。布什政府的地位也因为战争中的漂亮表现而得到强化，他一向奉行的改善经济的策略也将得到国会的批准……

　　战争只进行了一天，并且只投下了几千万美元的炸弹，我们已经看到一半的，或者短期利弊的预言已经实现。不由得不承认，作为世界上惟一的超级大国，美国虽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能力，却有“一战而屈金融市场”的能力。在与欧洲的抗衡上，美元因战而走强，也显示了武功还是文治——金融战争的后盾。

　　这里还要引用约瑟夫·奈的一句话:“能让其他人做你想让他们做的事，我们称之为软实力，它强调与人们合作而不是强迫人们服从你的意志。”德国记者约瑟夫·乔菲说:“美国的软实力甚至比它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还要大。美国的文化，无论粗俗的还是高雅的，都强烈地向外散射，类似于罗马帝国时代，只是更具有新奇性。罗马和苏联的影响仅限于它们的军事疆界，而美国的软实力遍及一个太阳永远不落的帝国。”美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最强大的国家，有强大的战争能力，但这次，金融市场上的逞强，靠的是硬而不是软，硬的只能逞强于一时，却不能永远，相信一轮战争行情后，美国人还得凭自己的才智，从熊市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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