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念 发自华盛顿

　　SARS疫潮中的幸运儿

　　在华盛顿读书的北京留学生李进特别孝顺，上周二晚得知北京SARS疫情的真实情况后，第二天一大早急忙跑到学校附近17街的一家五金店里，买了5个专门对付炭疽病毒的N-95型

口罩，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花了30美元，用特快专递寄给北京的母亲。

　　“只有这种防恐怖袭击口罩管用，能对付炭疽和SARS。”他对在学校里碰到的几乎每一名中国留学生都这么说。SARS就是“非典”的洋名。许多准备暑期回国探亲、求职或实习的中国留学生，都已经取消了计划。他们承认，并不是出于对SARS的恐惧，而是被美国的严格防范措施吓住了。许多人相信，从中国回来时，可能一下飞机就会被隔离10天。

　　到目前为止，美国仅有不超过50名已经确诊为感染SARS的患者，尚无死亡纪录。在与美国相邻的加拿大多伦多地区发现100多名患者和16人死亡后，人们不禁要问，人口流动如此频繁的美国，迄今为止能幸免于大难，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还是仅仅因为幸运？如果说健全的医疗卫生制度似乎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为什么医疗体制一点都不比美国差的加拿大不能幸免？环境因素和先进的防范措施是否可以杜绝病源？

　　对于这些问题，加上SARS的不可知性，美国医学界人士众说纷纭。但是，专家们普遍肯定的是，美国对SARS病毒的反应极为迅速，从一开始便采取了主动出击的办法；另外，美国花了两年多时间发展起来的对付化学生物武器恐怖袭击的设施，也使美国事先就做到了有备无患，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明显提前遏制了病源的扩展。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主任格尔贝丁表示：“我们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美国如此幸运，但我们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并不以为美国很安全。”

　　美国在亚洲SARS危机刚一爆发就迅速作出反应，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于3月15日紧急向全美医院和医生发出SARS警告与防治指导方案，并向美国各地区卫生部门发出了加强对SARS监控的工作指导守则。政府卫生官员每周至少举行一到两次电话新闻发布会，向公众通报全球和美国的SARS疫情及防治进展；各大媒体网站也可直通该中心的网址，网上不仅公开SARS病毒最新情况，并以问答方式向公众解疑。在这个中心的网上还分门别类对炭疽、天花等病毒都有详细通报，透明度极高。

　　医院严阵以待

　　全美各大医院的急症室到处张贴着醒目的标语，要求曾经前往SARS感染地区和患有呼吸道疾病的人们带上防病毒口罩。一些出现发烧、咳嗽症状的病人更被防护严密的公共卫生人员紧急送入隔离室。美国健康控制和防御中心还建议SARS病人的家属也戴上手套和防护面罩，频繁洗手，并且要避免与患者同床、共用洗漱用品等。

　　距离多伦多不远的费城宾州医疗中心高度戒备，医疗中心一旦发现疑似病状，病人就被立刻装上呼吸器，送入急症室隔离间。到目前为止，该中心只有3个病人被怀疑有SARS症状，经专家检查之后确认他们并没有感染该病，于是都出院返回家中。

　　即使美国病例较少，面对一天天侵入世界各个角落的SARS病毒，普通的美国人也开始坐立不安，尤其是接近多伦多的美国东北部地区的居民，对于SARS病毒越发地紧张起来。费希门医生说：“SARS所引发的歇斯底里症比实际病症更严重。该中心每天都要接到几个病人的电话，他们几乎都是担心自己是否患上了这个急性传染病。”由于SARS爆发的时机正逢感冒流行季节，许多只是患有普通感冒的病人，却相当忧虑已染上了这种可怕的病症。

　　从上周起，全美各大医院的医生护士对到急诊室就诊的病人的警惕进一步升级。为了第一时间隔离带有SARS病毒的病人，他们拦住病人检查他们是否显露出发烧、咳嗽等端倪，还上前盘问病人的亲戚朋友的旅行情况，任何人只要稍稍被怀疑有带病毒的可能，就会被立即送入一间装有通风设备的隔离房，与外界彻底分离，接近他的医护人员也必须穿上隔离服，戴上手套、面罩和防护眼镜才能进入。

　　机场配备隔离中心

　　美国人口流动频繁，每天都有众多的旅客穿梭于美国和世界各地之间，美国各大机场更成了病源散播的危险之地。为控制游客从外面带入美国的传染源，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在洛杉矶等地的8个国际机场建立了隔离中心。一旦某架飞机上发现有可疑的SARS病人，隔离中心的官员可以直接到飞机上去鉴定病人是否具有SARS症状；如果任何飞机上的乘客感到不适，训练有素的飞行员会立刻通知距离飞机最近的隔离中心，官员们获悉消息后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事发飞机所处位置，快速处理疫情。

　　4月4日，布什签署总统令，赋予医疗卫生工作人员隔离嫌疑病毒携带者的权力，如果一个体格健康尚无病兆的人被怀疑带有SARS病毒，隔离中心工作人员可随时将他们带走。

　　从3月中旬开始，每一个前往亚洲国家或从这些国家返回的旅客都收到了一张黄色的健康警告卡，卡片上印有英文、简体中文、繁体中文、日文，朝鲜文、越南文等多种文字，警告每一个国际旅客，他们有可能曾将自己暴露于SARS病毒之下，旅客应在旅行后10天内悉心观察自己的健康状况，比如说每天至少两次测试自己的体温等，如果有发烧、咳嗽和呼吸困难等症状应立即就医。卡片上还印有相关的电话号码以及对医生的建议等。

　　美国除了在与加拿大接壤的底特律、水牛城等边境机场发送警告卡，边境有关部门人员还在多伦多的皮尔逊国际机场发放黄色卡片。

　　防恐资源派上用场

　　为了抵御化学生物武器的袭击，美国在过去两年多时间内投入大量资金和资源构筑原本已经比较健全的公共医疗卫生防疫系统，各大医院都备有应付生化武器袭击的方案和紧急疏散、隔离人群的场所；不少医院之间也早已联网，彼此传递信息。这些预先准备好的资源设施，使医院和医疗中心在围剿SARS病毒的时候可以有备无患。

　　新建的“紧急指挥中心”就是美国在对抗炭疽袭击时，针对卫生医疗部门信息反应不够迅速的情况，专门投资710万美元建成的功能齐全的应急中心。

　　3月中旬，在美国国内还没有发现SARS病例时，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就决定提前启用“紧急指挥中心”，开始每天24小时运转，中心可以调遣传染病学家和专业处理人员去帮助受到病毒侵犯的美国各地。专家们一抵达事发地，便指挥建立地区监视系统、调查个人病例，并及时采取各种预防控制手段。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当机立断，尽早启用“紧急指挥中心”，使美国各政府部门和各级地方卫生机构得以有效地互通情况，并及时与世界卫生组织交流信息。

　　弗吉尼亚公共医疗中心的主任科恩说：“我以为我们所铺设的SARS防护网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反恐已准备好的资源。”

　　科恩医生所在的医疗中心在4月早些时候，接收了一个刚从亚洲回来的SARS疑患者，病人一入院，美国国土安全厅就给他打来电话，详细通告了这个病人的相关情况。科恩医生说他感到美国官方“非常重视SARS疫情，并采取了极为审慎的态度对待这个病毒”。

　　美国各地区都建立了传染病监视系统。譬如说，每隔24小时，波士顿的卫生官员可以接到该市11个地区急症病房的病例统计数据，有效掌握传染病的具体发病状况。如果某种传染病人数超过正常发病率，健康官员就会立即开始调查，并向当地政府和州一级健康部门通报。到目前为止，美国自上而下的卫生部门都认为SARS病毒并未在全美范围内构成威胁。

　　费希门医生也说：“如果医院接到的SARS病例少，我们就用应对肺结核病人的防治措施来隔离这些病人；如果感染人数甚众，我们将借助反恐怖的一套防备措施来处理疫情。他表示医疗中心“早就准备好”的抗击生化武器袭击方案，可以帮助他们在需要的情况下，隔离大量的病人。

　　据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医疗协会发言人伊诺瓦表示，两年前爆发炭疽袭击后，华盛顿各大医院就已经建立紧急反应中心，后来美国联邦政府拨款800多万美元，进一步加强防范措施。目前哥伦比亚特区的医院，都有能力把数百名患者完全隔离治疗。

　　仍嫌不足

　　美国对SARS病毒的信息传递快、动手快、行动早，并得益于完善的医疗卫生防疫体制和现成的反恐资源，幸免于大面积SARS疫情的泛滥。对此，医学界也有别的解释和不同的看法。有人更提出在控制传染病问题上，美国的法律远远滞后。

　　美国红十字会国际部高级技术顾问格拉保尔斯医生认为：“一个国家是否会产生危险的传染病，和这个国家的医疗体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谁都无法预料病毒在什么地方和在什么时候开始传播。”

　　以医学研究著称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疾病传播专家贝雷特认为，一发现病毒开始传播就立即向全社会通报，是控制病毒传播最关键的第一步。“最重要的是及时向人们通报病毒信息。我知道许多政府官员们不喜欢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他们所在的城市或国家不宜前往。”

　　因为目前还没有任何治疗方案或者疫苗对付SARS，专家认为，控制传播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将那些染病的人彻底隔离，把与患者接触过的人也隔离。

　　疾病防治专家们在目睹了北京、香港等地所采取的措施后，不禁想到：“如何进行大规模隔离？如何关闭大型公众场所？如何控制一架民航客机？”目前美国对付这类问题，各州有各州的法律，有的是100多年前制定的。目前美国采取的隔离措施，都是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如果个人不愿意自愿隔离怎么办？许多专家表示，在遇到紧急情况时，美国政府有采取紧急行动的合法权力。

　　布什总统去年初已经要求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和乔治城大学的公共卫生专家起草一项法律，帮助各州在遇到生物恐怖袭击时迅速反应。一旦遇到大规模紧急情况，该法律将给予公共卫生官员很大的权力，同时也给予被隔离的患者上诉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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