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萨战争中大量使用激光制导掩体炸弹并没有完全摧毁萨达姆的地下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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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加里福尼亚参议员菲恩斯坦批评政府：“看起来美国政府有一种倾向，想把核武器与其他武器等同看待。核武器不再仅仅是一种威慑的力量，而是与坦克、战斗机、巡航舰一样，成为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军事工具了。”

　　本刊记者/朱萍

　　“美国重新看待核武器在军火库里的角色！”6月4日，美国《基督科学箴言报》的该标题文章引人注目。

　　这篇文章的背景是，5月20日，美国参议院取消了研发小型核武器的禁令。此后，关于美国降低核门槛的争议和抗议，在美国国内外此起彼伏。

　　6月6日，美国得克萨斯大学国际政治教授祖伯维茨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美国发展小型核武，很大程度上是出自对国家安全的考虑。

　　突破地下的小核武

　　在5月下旬的一次五角大楼核总结会议上，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大肆吹嘘核武器的好处：“核打击在规模、范围以及意图上，都可以成为其他军事能力的补充，这种打击手段，可以更好地对敌方构成威慑。”

　　有诸多迹象显示，五角大楼在科索沃战争之后，就开始对小型核武器产生了情愫。

　　1999年，美国对南联盟藏有米格-21的普里斯蒂纳机场掩体，曾不停顿地投放了重达5000磅的精确制导炸弹GBU-28，这种被称作“掩体粉碎机”的炸弹，能够深入地表一两米。结果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战争结束后，美国人沮丧地发现，该机场地面下的米格-21丝毫未受到损害，后来被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3年后，美军在阿富汗开始了对基地分子的逐杀。为了应对阿富汗的群山峻岭，美军选择了穿透力很强的温压弹BLU-118，这种炸弹不仅能够钻入地表，还能在爆炸的时候，持续释放冲击波，对山洞与掩体隧道里的人员造成伤害。但是BLU-118同样也不能穿透硬度大的障碍物，遇到岩石、加固的土质筑造层，甚至简单的硬质防护层，就变得束手无策了。

　　五角大楼为此焦躁不安。对他们来说，这些地下设施，很可能就是敌方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工厂与仓库，或者是他们的指挥控制中心，甚至就是恐怖分子首领的安乐窝。

　　“于是，他们想到了小型核武器。”祖伯维茨说。

　　美军现有的钻地弹，无论是BLU-82、BLU-118、GBU-28T、GBU-31等激光精确制导钻地炸弹，钻地效果并不好，只能钻入地下2米处。即便是上个世纪90年代研发、于1997年开始装备美军的B61-11核钻地弹，只能够穿透到岩石和土壤混合地表6.1米深处，其钻地能力仍然不能令美国军方满意。

　　美国国防部去年年初的《核态势评估报告》，提出美国要发展新的核武器能力，并声言在某些情况下，使用核武器来对付他们眼中的“流氓国家”，“可以通过改进现有武器，使库存武器的当量具有更大的灵活性；改进钻地核武器，对付对手越来越多地使用加固和深埋的设施的情况。”

　　要达到更好的钻地效果，美国军方认为就得靠核弹解决问题。美军现有的思路是，要么改进B61-11核钻地弹，使之升级，达到钻地24.4米效果；要么设计全新的“小型核武器”。

　　长期已来，美国军方的核武器专家流行这么一种看法，一个当量在5000吨级或更少的核弹，能够轻而易举地钻入地下。

　　持这种观点者认为，在某些方面，发展这样的小型核弹，比改进原来的大型核弹更实际，因为他们相信小型核弹的低当量设计，使释放到地表的辐射物质微不足道。

　　在《核态势评估报告》中，这种想法很受重视。

　　今年3月6日，美国能源部核军工管理局副局长埃弗里特·贝克纳透露，美国将在短时间内启动新一代核武器的初步试验，其核心内容就是“增强型核钻地弹”。

　　库存核弹面临报废危险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冷战结束，当政的老布什出于政治考虑，决定不再发展新的核武器。1991年9月27日，老布什宣布美国将消除全部地基战术核武器；1992年10月2日，批准美国暂停核试验；1993年，出台禁止发展小型核武器的禁令，这个禁令源于美国共和党议员伊利莎白·弗斯和约翰·斯帕拉特提出禁止发展小型核武器的建议，这就是“斯帕拉特-弗斯修正案”，该修正案禁止核武器研究所研制新的5000吨TNT当量或以下的低当量小型核武器。

　　而父亲时代的政策对小布什政府的核政策构成了障碍。美国军方认为，随着敌人的地下掩体的数量、深度、复杂程度的加大，在打击敌人时，美军的危险就会增加，于是，新式的核武器不可或缺，这种观点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后日渐占主导地位。

　　国防大学孟祥青教授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说：“使用这种小型核武器，就是一种信号，无论你躲在何处，都可以给你致命打击。”

　　最初，美国军方并不打算突破国会的禁令，因为争议使小型核弹和其他武器的开发变得更加困难重重。而对B61-11核钻地弹进行改造，可以通过大型计算机的模拟设计完成，因为有之前的研究数据和制造实践作参考。

　　但是，军方面临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美国库存核弹头面临报废的危险。据美国《连线》杂志报道，如果不采取特别措施，到2014年，美国现有核弹头均会“寿终正寝”。如果不进行新的核试验，开发新的核武器，美国核弹设计人员中，将不会再有经历过核试验的专家。这将使美国的核能力受到极大削弱。

　　突破小型核武器的开发禁令变得越来越迫切。共和党众议员科特·威尔顿一再呼吁：“我们不要再抱着那些限制核武的旧法规不放了。”

　　大规模核污染不可避免

　　美国五角大楼出于军事目的，开始倾心小型核武器的时候，面临着巨大的争议，反对者认为，此举将违背美国核战略的两个基石：第一，核武器是最后的手段；第二，不对无核国家使用核武器。

　　美国麻省理工大学的核安全问题专家戴维·赖特说：“钻地核武器，降低了使用核武器的门槛，如果真的想阻止其他国家发展核武器的话，这样做是很不明智的。”

　　美国科盖特大学讲座教授郝雨凡也认为，这种取消了研发小型核武器的禁令，确实有可能导致变相的核武器扩散。

　　“研发用于实战的小型核武器，会模糊常规武器与核武器的界限。”郝说。

　　但祖伯维茨认为，不应该夸大小型核武器研发的严重后果，他相信，至少在目前阶段，美国的小型核武器仅仅停留在研究上。

　　关于新型的核钻地导弹，最大的争议在于这种小型核武器的核污染有多少。五角大楼认为，制造一种可以深入地下，摧毁掩体却危害甚小的核弹在技术上是可行的，他们认为这种核弹比较“干净”。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长期担任政府核事务顾问的美国斯坦福大学线性加速器中心物理学家西德尼·德威尔说。

　　1962年，美国内华达核试验场进行核试验，那次人们在地下190多米处引爆104000吨当量的核弹，给大气层带来1200万吨辐射性的泥土和微尘，并留下一个直径为390米，深度为98米的弹坑。

　　“小型核武器确实会造成大规模的核污染。”普林斯顿大学伍德罗·威尔逊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的助理教授罗伯特·诺里斯肯定的说。

　　一颗当量约为广岛所投原子弹1/3的小型核弹，至少要钻入地下约200米，才能有效避免核辐射扩散进入环境。而目前最先进的导弹技术，最多只能到达地下30米左右，因此爆炸后大规模核污染不可避免。

　　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关于小型核武器的争论，持续了很长时间，在9·11以后，支持者占了上峰。祖伯维茨对中国《新闻周刊》坦言，之所以很多反对者后来逐渐改变态度，“是因为他们不能担当让美国丧失安全的罪名。”

　　但是，仅仅是反恐这么单纯的目的吗？布什此举在美国国内会产生什么影响呢？

　　布什家族及布什政府中的高官与军火商的亲密关系，不能不让人产生疑问。

　　发源地与工厂都在得克萨斯州的航空和国防产品生产商洛克希德，与布什父子、共和党的幕僚们都渊源颇深。在2000年美国总统大选时，洛克希德曾给共和党200万美元的政治捐款。

　　而在布什政府国防部中负责空军事务的助理阿尔伯特·史密斯，曾经是洛克希德的副总裁；前国防部官员杰克逊是洛克希德的副主席；而布什的前副总统切尼夫人林恩·切尼在1994～2001年，是洛克希德的董事，每年坐领12万美元的车马费。

　　美国另一家军火商诺斯若普也与政府过从甚密，国防部负责空军事务的助理詹姆斯·罗奇就曾在诺斯若普担任CEO要职。

　　而美国一家最具实力的军火商“卡来利投资集团”的员工名单里，甚至出现过布什的名字。小布什曾是该公司的董事；老布什则是集团顾问；老布什的国务卿詹姆斯·贝克则是集团辖下的“亚洲伙伴基金”的资深顾问；美国前国防部长卡鲁奇则是集团董事长。

　　据美国媒体披露，政府计划向“增强型核钻地弹”投资15.5亿美元，同时还有600万美元的投资，用来研究其他类型的高级核武器。

　　但是，祖伯维茨认为，讨好军火商并不是布什推动小型核武器研究开发的动机。他强调自己的看法是客观的，“我虽然在得州任教，但并不是布什的拥戴者，如果明年他竞选连任，我不会投他的票。”

　　郝雨凡则认为，对于小型核武器在美国国内政局的作用，现在还有太多不定因素。当前布什更重要的议题是伊拉克的重建、中东政策的有效与否以及反恐等。

　　“但是如果该项目引起了盟友的围攻、其他核大国的反对，或者恐怖主义利用这种武器攻击了美国本土，那么可能在明年总统选举之际，成为民主党人攻击布什政府的绝好把柄。”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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