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欧洲”与美国未必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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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稿／金姬

　　2004年元旦，德国总理办公室的一纸声明，让新年的节日气氛陡增了几分暖意。发言人托马斯·斯迪格喜形于色地对外宣布，施罗德总理已欣然接受法国总统希拉克在圣诞节前夕发出的邀请，将出席今年6月6日在法国阿尔芒什镇举行的纪念诺曼底登陆60周年活动，从而成为首位获邀参加庆祝当年盟军这一重大胜利的德国政府首脑。

　　10年前，当时的法国总统密特朗根本就不理会德国希望参加诺曼底登陆50周年庆祝活动的迫切愿望，令当时的德国总理科尔非常恼火。

　　但10年后，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法国与美国的关系走入低谷，相反却与德国的关系达到高潮。《法国自由报》写道，在美国决定制裁法国的情况下，巴黎政府不会忘记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女士曾提出的建议：无视德国、争取俄国、制裁法国。

　　由此，进入2004年，美德法三巨头的关系步入前所未有的微妙境地。

　　当雄鸡飞上战车

　　尽管高卢雄鸡和日耳曼战车存有历史积怨，但欧洲统一大业的政治意志使他们走在一起。法德两国的“亲密接触”始于2002年底。当时，施罗德大选时高唱反美调子，造成外交孤立，便向法国主动示好。而对欧盟扩大后的共同农业政策前景颇感担心的希拉克，马上做出了积极回应。于是在2002年10月，两国背着英国就欧盟共同农业政策改革问题达成一致。

　　此后，法德的外交“二重唱”从2003年初正式开演。1月22日，恰逢《法德合作条约》签署40周年。希拉克和施罗德在巴黎庆祝法德“联姻”之际发表共同宣言，表明法德两国不仅将进一步加强两国高层磋商机制，也将在经济领域加强合作。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宣言还声称两国今后将力争在国际事务(包括在安理会的工作)中采取共同立场。于是，便有了两国在伊拉克问题上的反战联盟，在有关欧盟宪法问题上的紧密立场，以及为德法两国超过欧元区限额的预算赤字而竭力辩护的场面。他们俨然成了外交单行道上的两部并行车。

　　此次，希拉克邀请曾是战败国的德国参加这一庆祝盟军胜利的活动，似乎意味着法德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法国爱丽舍宫发言人说：“这是欧洲防务一体化的强烈愿望。德国将在欧洲防卫部队中发挥应有的作用。邀请德国参加60周年庆典是一种鲜明的象征性姿态，它向世界表明，我们必须面向未来。”

　　老欧洲叫板新大陆

　　不可否认，2003年的欧美关系已经步入低谷。“伊拉克战争成了法德关系的粘合剂。”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西欧研究室主任王毅说，“令美国颇为尴尬的是，2003年的‘法德发动机’，成为了反对美国单边主义的核心力量。”

　　战争爆发前，法国公开宣称，将在联合国安理会否决美国提出授权动武的议案，德国毫无保留地站在了法国一边。美国对此恼羞成怒，扬言要在经济上制裁“老欧洲”。于是便有了对德国的冷落和对法国的制裁。

　　美国对“顽固不化”的法国进行报复，不仅仅是对法国薯条的“抵制”。据称，美国曾考虑从诺曼底的阵亡军人公墓中挖出美军官兵的遗骨运回美国。华盛顿方面称，为解放法国而阵亡的美国官兵不应该安眠在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国家。对此，诺曼底的公民感到难以理解和接受。由于诺曼底市市长提出抗议，才迫使美国放弃了这一计划。

　　当然，让华盛顿头疼的还不止于此。2003年4月，法国同德国、卢森堡和比利时领导人在布鲁塞尔举行小型峰会，提出为加强欧盟内部的防务合作，将在布鲁塞尔建立一个独立于北约的欧盟军事指挥部。这一举动立即招来了美国人的口诛笔伐，认为它不仅是欧盟军事机构与北约在功能上的“重复建设”，而且也是对美国和盟国的不信任。美国官员甚至还挖苦该建议是“巧克力工匠”的想法，并干脆把法、德、卢、比称作“四国帮”。

　　美国人的“不安和愤怒”并非无缘无故。在法德两国的大力推动下，欧盟内部的防务合作取得不少新进展。例如，加强“欧洲军备署”在协调军工生产和购销方面的作用，已在欧盟内部达成广泛共识。“军事互助”的条款，也被列入欧盟宪法草案文本。王毅认为，欧盟如今的综合实力接近美国，经过多年的能量积聚，它不愿再充当美国政治的配角、伊拉克战后重建的钱袋子和清道夫。

　　因此，老欧洲对美国的不断叫板，使2004年6月6日诺曼底登陆纪念日的庆祝活动格外受关注。法国媒体认为，布什可能会利用庆祝法国从纳粹占领之下获得解放60周年的机会，在法国反对伊拉克战争问题上大做文章。而希拉克显然不想独自应对这一挑战，因此他使用灵活的外交手腕，邀请反伊战争的盟友施罗德参加这一庆祝活动。希拉克以此向欧洲和美国发出了一个信号，战后时代已经结束。而华盛顿对此是否能够表示理解，最迟将在6月6日得出结论。不过现在看来，巴黎和柏林已决心携起手来，共同应对所有积极或消极的艰巨挑战。

　　糟糕的朋友

　　不过，尽管三国关系微妙，他们的关系却未必如外界所传的那么“冷”。欧洲政策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麦克·艾穆森认为，尽管在伊拉克问题上双方存有分歧，但大家归根结底还是朋友，而不是敌人，顶多法、德算是美国“糟糕的朋友”而已。美国或许会在一段时间内冷落老欧洲，但跨大西洋关系的基础不会动摇。

　　现在德美关系已基本修复，法国也在为修补与美国的裂痕而做出积极努力。“法国和美国在伊拉克等问题上的争吵，并不是二战后最严重的。”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欧洲研究室主任张祖谦指出，“未来两国关系完全能够修复。”虽然两国在社会福利制度、经济调控模式、环境保护、是否保留死刑和反恐等方面确实存在分歧，但涉及言论自由、议会民主制和市场经济等基本价值观上并没有根本差别。

　　正如法国外长德维尔潘在接受美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所强调的：法国同美国不仅有共同的价值观，而且有共同的命运。法国主张的多极化没有丝毫反对美国的成分，法国还准备同美国合作，并在某些方面协助美国。

　　大西洋两岸的许多有识之士也纷纷呼吁，希望两国采取正确的态度和措施加强欧美合作。部分法德学者对本国政府前一阶段的对美政策提出了批评，认为有损本国和欧洲的长远利益。一些美国学者也呼吁布什政府重视正确处理同欧洲的关系。美国著名的欧洲问题专家戴维·卡莱欧教授认为，欧洲对布什政府的牵制并不是坏事，因为这可以使美国少犯错误。

　　显而易见，欧美这对“怨偶”，虽然争吵不断，但仍然还是伙伴。张祖谦认为，从长远来看，在世界格局中争当一“极”是法德主导的欧洲的既定目标，随着美欧之间力量对比的消长变化，欧洲防务联合当会不断取得进展。但正由于欧美间存在广泛的共同利益，同时又互相需要，双方不会因为各种分歧和矛盾闹到各奔东西的地步。王毅也指出，法德在外交上还将继续保持“一个声音”，与美国则是“斗而不破”。

　　而今年6月份的诺曼底登陆60周年纪念活动，或许能给法德与美国的关系回暖提供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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