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美国前总统里根的灵柩由加利福尼亚运抵首都华盛顿时，场面备极哀荣。二战后，没有哪一位总统有里根这样的历史影响力。然而，里根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他毕业于美国中西部的一个小学院：Eureka College.这个学校在哪里、什么等级，美国人也说不清。笔者查了一下网站，发现它还是有的。它的网页上满是悼念里根的东西，还有一个大“广告”，声称该校独树一帜的政策是学费统一，而且非常便宜，每个学生只付
13000美元。这么点学费，透露出该校是个不入流的、为上不起好的私立学校也考不上有名的州立大学的穷学生开办的。
笔者今年开始任教的也是一个类似的学校，叫Suffolk University，去年学费只有18000美元，但该校设在波士顿最贵的地区。该校宗旨就是为那些没有钱、不被上流社会接受的穷人提供法律教育。后来设立本科学院，使许多劳动阶层能够通过走读、夜校的方式念完大学。
笔者开始接到工作时，一直犹豫不决。后来，在教授的一再鼓励下才下定决心。现在才慢慢理解，人家办这样的小学院，非常认真也很有质量。比如，笔者未来的同事全是哈佛、耶鲁之类的名校博士。决定雇我的系主任，是美国史某个领域的权威。该校教授对学生极其负责，常常为了学业把电话打到学生家里；一堂课最多只有二十几个人，师生交流非常密切。里根的那所学校，估计也是差不多的局面吧。
里根是个小镇上的穷孩子，为了上大学，他高中时当救生员。这样积攒下来的钱，上学当然不够用。他到学校的第一天就是直接找校长，要求得到资助。
校长看着这个生机勃勃的年轻人，觉得是个人才，就给了他一些奖学金，还有一个校内工作，让他至少能挣出自己的饭钱。就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学院为打造一位总统，完成了第一道工序。
里根就读的大学揭示了大学教育“美国模式”的另一面，这就是美国有大量的面对普通百姓的大学。这些大学都能够保持相当高的质量，为社会培养大量优秀人才。这些学校的贡献，你只要比较一下英美的社会精英就能看明白。在英国，无论是在政治界还是企业界、学术界，精英几乎被牛津、剑桥垄断。但在美国，二三流的大学也是人才辈出，上流社会的很多人拿的还是不入流大学的文凭。
美国何以能如此？关键一点就是政府虽然大力支持教育，但这种支持主要是通过给学生提供奖学金完成的。结果，基层社会各显神通，建立了各个层级的大学，满足了社会各个角落的人的需要。最近，美国国会酝酿提案，改变政府对大学资助款的分配方式，要求减少对新英格兰地区几所精英大学的支持，把钱分散到中西部、南部的小学院去。它所依据的，就是政府不出面抬举个别精英大学的精神。
教育的一大功能就是社会流动，使下层社会有靠自己的努力上升的机会。所以，大学不仅应往高处看，也要向低处走。
薛涌（美国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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