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痛下决心推新政 摒弃西方模式学习中国经验

10月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政府会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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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月13日，别斯兰人质事件爆发10天后，俄罗斯总统普京经过深思熟虑，主持召开了所有地方领导人参加的俄联邦政府扩大会议，明确宣布将对现行的政治体制进行彻底改革，出台了一系列以维护国家统一和加强国内安全为目标的反恐新举措。这些改革措施在西方国家引起了强烈反响。

　　构建以总统为核心的垂直权力体系

　　普京此次提出反恐新政，政治体制改革措施主要有两条：一是要改变现行地方领导人的直接选举制，用任命俄政府总理的方式替换全民投票选举制，在总统提出地方行政长官人选后再经过地方立法机关表决通过。二是将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的混合选举制度(450名议员的一半按照政党比例分配，一半由各大选区选举产生)改成单一的政党比例选举制。单席位选民区和相应的无党派自荐候选人将不复存在。国家的政治资源将集中在几个政党手中。

　　作为俄总统权力支柱的“统一俄罗斯党”，在普京改革方案提出后，立即加快了扩员速度。俄在苏联解体后奉行党政分开的原则，规定政府各级官员都不能入党。但普京一直希望建立多党制，并在今年的国情咨文中做了明确的政策宣示。国家杜马主席兼“统一俄罗斯党”主席格雷兹洛夫在普京的支持下，呼吁政府官员和地方领导人加入该党。据俄罗斯媒体报道，俄政府和地方多数要员已经表达了入党的愿望，像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鞑靼斯坦总统沙米耶夫等可能是第一批加入该党的官员。俄罗斯媒体普遍认为，通过这一改革，普京有望在现有的垂直行政体系基础上平行构建一个垂直立法体系，并借助两个“垂直体系”实施国家管理。俄罗斯《政治》杂志撰文指出，普京将由此重新构筑整个俄罗斯联邦制度，进一步加强以总统权力为核心的国家垂直权力体系。

　　全面加强控制战略资源

　　普京在强化垂直权力体系的同时，也在全面加强国家对战略资源的控制。今年8月初，普京签署了一项命令，限制对549家具有战略意义的企业进行私有化。从目前来看，俄加强国家对战略资源全面控制的主要方法包括以下几种。

　　一是打击损及俄国家战略利益的私营公司。去年10月25日，俄最大的私营石油公司———尤科斯总裁霍多尔科夫斯基被俄司法机关逮捕。这是普京第一任内大力打击寡头政治的延续。目前，俄司法部门追缴尤科斯拖欠税款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截至9月底，尤科斯已支付了近17亿美元税款。此前，尤科斯还将其在海外的一家子公司持有的56%外国公司股票出售，获得的3.57亿美元也将用于偿还拖欠税款。

　　二是加速组建国家控股的大型石油天然气垄断企业。9月14日，在召开政府扩大会议的第二天，普京同意了总理弗拉德科夫的提议，决定让俄罗斯天然气垄断企业———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100%国家控股的俄罗斯石油公司合并，组建俄能源领域的“航空母舰”。据悉，近期这两家公司将正式互换股票，俄罗斯石油公司将成为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下属的子公司。

　　三是委派手下直接管理战略行业。现总统办公厅主任梅德维杰夫从2002年起就一直担任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董事会主席。2002年6月，总统顾问伊万诺夫出任重要的军工集团阿尔马斯—安泰防空武器康采恩董事会主席。2003年4月，普京的外事顾问普里霍季科当选为战术导弹武器集团董事长。今年6月，总统办公厅副主任谢钦入主俄罗斯石油公司董事会，总统顾问舒瓦洛夫任俄罗斯铁路公司董事。9月8日，总统办公厅副主任苏尔科夫正式担任石油产品运输公司董事长。总统办公厅主任顾问什科洛夫和专家局局长德沃尔科维奇都是石油运输公司董事会成员。别斯兰事件后，普京的另一名顾问维·伊万诺夫开始

　　担任俄国家民航公司董事会主席。四是通过政府干预和立法手段加强国家对战略资源的监管。9月15日，俄自然资源部长特鲁特涅夫透露，该部将在两个月内制定开发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国家地质勘探战略规划，从政策层面对上述地区丰富的油气资源勘探予以引导。2005年，俄将从预算中拨出150亿卢布用于勘探新的资源产地，比2004年增长两倍。与此同时，俄自然资源部正在修订新的《矿产资源法》，将对开采许可证发放和开采权竞标等加强管理，以便更有效地对油气等资源的开采和运输进行监督。

　　五是限制外资参与俄战略资源项目。俄自然资源部将于近期研究取消TNK—BP公司控股的露西亚石油公司对科维克金气田项目的开采许可证。俄还考虑重新审查迄今发给国内外公司的1.6万份油气开采许可证，重新安排从美等公司手中收回的“萨哈林—3号”油气田开采权。俄明确宣布，外资对俄战略资源的投资必须是勘探、开发和深加工的“一条龙”服务，而且重点是开发北极和远东等不易开发地区的油气资源。

　　走适合俄罗斯国情的发展道路

　　普京改革措施一经公布，部分俄学者就得出结论：俄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俄著名学者克鲁普诺夫表示：“政治就是利用紧急状况发展本国，布什就利用‘9·11’事件寻求全球统治。”克鲁普诺夫指出，别斯兰事件证明，俄罗斯在面对种种挑战的时候暴露出了弱点，弱者就要挨打；发展速度上不去就意味着落后，落后者也要挨打。他认为普京正在全力动员一切力量和因素发展本国国力。

　　有分析说，别斯兰事件是普京就任俄罗斯总统以来，特别是第二个任期内普京新政的一道分水岭，对普京和俄罗斯而言都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普京一直希望建立一个合理的政治体系，在其第一任内通过改组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扶持组建“统一俄罗斯党”控制国家杜马(议会下院)、组建7个联邦大区等综合举措，初步建立了以总统权力为核心的垂直权力体系，基本扭转了叶利钦时期府院两派严重对立、地方诸侯权力膨胀、各级工作互相扯皮、国家实力不断下降的局面。普京虽然依靠这些措施实现了对多数地方的控制，但仍有不少地方领导人自恃背后有广泛的民意支持，对中央政令不理不睬。如何有效控制地方，确保中央和地方关系的平衡，一直是摆在普京面前的一道难题。普京的一名手下表示，总统办公厅酝酿地方行政长官选举改革方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普京早就着手改革联邦体制了。恐怖袭击只不过给这些理念赋予了新的含义，并为它们的实施提供了更广阔的政治天地。

　　别斯兰事件也进一步坚定了普京调整全面私有化政策的决心。俄独立初期，按照西方国家开出的“休克疗法”模式搞私有化改造，结果导致少数寡头控制了能源等关乎国计民生的经济命脉，左右政府决策，寡头干政成为俄经济持续下降的主要根源之一。普京曾说，政府的决策必须符合俄国家的整体利益，而不是个别公司的利益。普京力图从经济上完成对寡头资本主义的重新洗牌，使寡头从根本上服从国家利益的需要。但是普京加强国家对战略资源的控制不是重新搞国有化，更不是完全否定私有化。俄学者阿科波夫指出，普京不会对原材料领域和大型工业企业实行全面“去私有化”，但普京会逐步地、缓慢地加强国家对战略行业的控制。因为只有控制了能源行业的收入，才能将之投入到高科技领域，实现俄罗斯的经济现代化。惟一不同的是，这次改革的受损者是寡头。

　　摒弃西方发展模式，学习中国经验

　　9月16日，俄罗斯著名政论家特列季亚科夫在官方媒体《俄罗斯报》上发表文章《普京的选择就是俄罗斯的选择》，对普京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作出评论。他认为，普京推出的一系列改革措施标志着普京要全面摒弃上世纪90年代西方国家设计的发展模式，学习中国发展模式。特列季亚科夫强调，普京的政治体制更像罗马时期的平民民主，在这种体制下，通过全民直接选举产生的国家元首得到了社会赋予的最广泛权力。《政治》杂志也发表文章说，总统制共和国与平民民主在所有民主体制中最适合俄罗斯特点。

　　同日，卡内基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列文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脱口秀节目中表示，有两样东西对普京影响很大：一是叶利钦时期俄国力下降，普京认为这和中央权力涣散及无政府主义泛滥有关；二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巨大成功给普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俄学者斯特罗卡尼认为，普京经济改革的政策演化来自中国经验。他在《政权》周刊上说，中国改革的总设计师邓小平的经验，在普京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发挥。斯特罗卡尼认为，普京提出的将国内生产总值翻两番的做法就是从邓小平理论中得到启发的。邓小平关于和贫穷作斗争，同时采取不寻常的社会保障措施，将重点放在本国的科学技术，又注意吸收外来资本和发明以及发展出口生产，同俄罗斯的现实也是相符的。普京对邓小平有关大国在实现改革飞跃时保持政治稳定的思想也很赞同。

　　西方国家对普京改革表示不满

　　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普京新的改革措施提出了尖锐批评。9月14日，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发表谈话，认为普京的改革是“从俄过去的民主倒退，偏离了民主原则，要求俄反恐不能损害民主和人权”，称布什政府对此表示严重关注和不安。欧盟委员会也表示，普京的改革虽然是俄内部事务，但反恐应遵循民主原则，欧盟有义务关注俄改革进程。

　　9月15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出席独联体国家外长会议期间对鲍威尔的谈话予以反驳。他强调，普京推行的政改是俄内部事务，将履行所有必要的法律程序，在俄宪法框架内予以实施。美国在“9·11”后也采取了自由社会并不完全认同的非常强硬的措施。鲍威尔老调重弹“民主只能按照一个模式来建设”，是一种奇谈。

　　总的来看，普京在面临车臣恐怖主义严重威胁的情况下出台了一系列反恐措施，但同时仍在加强国家对战略行业的控制。这表明，俄并未因目前在车臣反恐的需要而改变加速发展的总目标，重振俄罗斯国力仍是普京内政的核心。可以预料，以别斯兰人质事件为标志，俄罗斯将在普京领导下，进入一个以深化内部改革，全面推进经济建设为总目标，以加强反恐为主轴，以强化自上而下垂直权力体系为核心的内部制度改革的高潮期。●本报驻俄罗斯特约记者 陈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