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杂志:克里 从世家子弟到总统候选人(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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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2日17:31 《人物》杂志 | ||||||||
克里 克里与他的搭档爱德华兹一起出现在克里的老家宾西法尼亚州 克里与妻子出席民主党大会
越战英雄,反战斗士 在漫长的政治生涯中,克里“双面人”的特性始自越南战争。他既是越战英雄,又是反战斗士!这种矛盾性、复杂性不是一般人容易理解的。
对于引起美国社会分裂的越南战争,克里有其独到的看法。他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全班致辞时说:“过度的孤立主义已经演变成过度的干涉主义,”“这场越南战争体现出我们的政策制定者正在迫使美国人进入一个陌生的角落……如果胜利与我们擦肩而过,责难将不会落在那些领导者的身上,而是那些在后面戳他们脊梁骨的怀疑者的身上。对美国来说这是一种十分典型的观念,要为中国和古巴被共产党政权接管找出一些美国的责任人来。”接着他回忆了自己母亲经历过的纳粹的入侵,他说:“我认为美国应该使自己苏醒过来,对于西欧来说,正确的干涉政策不会也不可能在世界上的其他地区都找到相同的用武之地。”“我们并没有真的失去服役热情,我们只是怀疑正在服务的目标是否合理。”这些话既有反战的意味,又表明自己愿意为国效力、服役,非常的矛盾、犹豫。 此前,耶鲁校友、肯尼迪的老朋友、时任远东事务助理国务卿的威廉·邦迪曾到母校来发表演讲,支持美国对越南的战争。从政治上考虑,克里应该参战。肯尼迪以及民主党的战争都使他不能置身事外,军旅冒险也许还会使他的政治事业加分!但从理性的角度,他怀疑战争的目标和必要性,他不认为这是一场值得美国人流血牺牲的战争。 最终克里还是与“骷髅社”中的三个好朋友(戴维·桑、后来创办了联邦快递公司的弗雷德·史密斯以及克里13岁以来的亲密伙伴约翰·潘兴)踏上了通往越南的道路。“骷髅社”是耶鲁大学最有名的、最古老的学生秘密会社之一,加入该社的人一般都是上流阶层子弟或学校中出类拔萃之辈。该社每年只吸收15名成员参加,而且有神秘、古怪的入社仪式。每个人都要在入社仪式上赤身裸体地躺在棺材里、向其他人袒露自己的性经历。成员之间终生都要保守秘密、互相忠诚、提携。在美国政界、金融界、情报界、舆论界的一些关键职位上都有耶鲁的“骷髅”掌控(如布什家族祖孙三代,一位参议员和两位总统),“骷髅”们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网络,每年都秘密聚会一次。 在克里大学毕业的时候越战正在升级,尽管全国主流媒体对此一片赞赏之声,但他们内心并不情愿为了一场自己有所怀疑的战争去卖命。所有四人都利用他们的各种关系避免或至少是拖延服兵役的日期,因为按照当时一般的观点来看,随着美国大规模的出兵,越南战争或许很快就会有个结果,有人认为推迟一年服役就不必再入伍当兵了。克里的方式是给当地的征兵委员会写信,表示毕业后希望先前往巴黎学习一年,然后再入伍。在遭到征兵委员会的拒绝后,克里还是欣然穿上军装。 克里在耶鲁大学四年级时已经开始参加军训,由于父亲的缘故,他一直对驾驶飞机充满兴趣,所以主修的专业也是飞行。但曾在陆军航空队做过试飞员的父亲警告他,如果作为战斗人员参加飞行,他就可能失去对飞行的热爱。所以,早就立志于效仿约翰·肯尼迪的克里,选择了海军,就像他的偶像“二战”中在109号巡逻艇上服役一样。克里在纽波特的海军军官预备学校里接受了一年多的军事训练,之后踏上了征程。 在越战服役期间,爱思考的克里、爱冒险的克里、个性矛盾的克里完成了任务,最终获得了三枚紫心勋章、一枚银星勋章、一枚铜星勋章,俨然一个战斗英雄。 1968年2月26日下午,24岁的海军少尉克里乘坐美国导弹护卫舰“格雷德利号”前往越南北部的东京湾,在半途中他听到好友潘兴的死讯,噩耗使他像被子弹击中一样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立刻就知道全完了,但是当我读完电报过了一会儿才真正明白它对我的含义。”他在后来给父母的信中写道,“接着我就开始哭泣,一种悲惨的空荡荡的感觉,之后它变成了愤怒和痛苦。以前我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麻木、没有知觉。”战争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政治议题,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拥有美国军事历史上最著名姓氏之一的潘兴,为了寻找掉队的战友,在尚未建功立业时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了。 “我并不真正想卷入战争,”在一部出版于1986年的回忆越南战争的书中,克里在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中写道,“当我要求到快艇上服役时,它们与战争的牵连很小,只是参与在海岸附近巡逻,我想那正是我想做的事。” 但是在他到达越南两周以后,快艇部队的任务改变了。在新近发动的“海上霸王”行动中,海军快艇的使命变成了在西贡以南湄公河三角区狭窄的水道上引诱游击队开火,然后进行打击。在小港湾和运河里,快艇成为特别脆弱的袭击目标。在逐步升级的战争中,克里从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直接跨入了战争最前沿、最危险的地方,快艇上的人中战死或者受伤的人占75%。 在1968年12月至1969年4月中,克里负伤三次,并因此获得三枚紫心勋章。他指挥的巡逻艇有几次差点被敌人的火箭筒击中,而他也多次违反海军作战规程,弃船上岸追击敌人。在一次任务完成后,克里的上级指挥官乔治·埃里特问他:“一个违反常规的行动是应该得到授奖还是该上军事法庭呢?”他的上司最终还是决定为他申报一枚银星勋章。银星勋章在海军的奖励级别中排名第五,专门授予那些在战斗中具有不同寻常勇敢表现的军人。授予他的银星勋章证书上写道:“克里上尉的行为既出色非凡又充满风险,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全和敌人的火箭,把快艇停在距离越共火箭筒掩体仅10英尺的地方,自己带领登陆小分队上岸追击敌人。在强大的火力攻击面前,克里海军上尉非凡的个人胆量和勇气直接导致了行动的完全成功。” 1969年3月13日,克里的快艇在行驶时附近的一颗水雷爆炸,使他右臂负伤,这为他赢得一枚铜星勋章。“两边岸上都有狙击手向他射击,”铜星勋章证书上写道,“克里上尉指挥他的枪手从船头的暴露位置实施压制射击,他的胳膊流血了,很痛,但他不顾个人安危,把枪手拉进舱内,然后指挥快艇返回帮助另一艘受伤的快艇,把它拖到安全的地方。在弹雨中,克里上尉的冷静、敬业精神和伟大的勇气保持捍卫了美国海军的最高传统。” 从克里在战场上的表现及所获得的勋章来看,他既是一个有才能的指挥官,又是一个勇敢的战士。然而,克里不喜欢做这样的战争英雄,他是在怀疑中不情愿地走上战场的。因此在他第三次负伤后,便向上司提出回国请求,正好美国军队有条文规定:允许三次负伤的人立即回国,克里的请求得到了批准。 1969年4月初,克里从越南返回美国。他没有像父辈那样受到英雄般的欢迎,退伍老兵的身份使他非常尴尬。也难怪,当克里回国时,美国在越南的军事力量达到了最高峰——54.3万名美国官兵陷入东南亚丛林地带,3.34万名美军士兵战死,抗议的人流在全国汹涌澎湃。 克里曾经试图利用英勇作战来证明自己的爱国行为,现在他感到自己的使命已经发生变化,他要通过一条抗议之路实现自己从政的梦想,竭尽全力改变美国的越南政策。“我想应该是告诉人们那里正在发生什么的时候了,我对那里的情形很愤怒,我已经清楚地得出结论它错在哪里。” 克里想去游行,但此时他仍然身着军装,不能公开上街参加抗议活动。 1970年1月3日,克里对他的上级、海军少将瓦尔特·斯开里奇提出申请,希望允许他提前退役,以便在一个反战的背景下竞选国会议员。申请被批准了,克里退役,比他的义务兵期限提前了6个月。 从此,克里更加积极地投身于反战运动。在幕后工作一段时间以及在游行队列中引起一些注意以后,克里参加了一个名为“越南老兵反战组织”的组织。一些人认为它是边缘化的组织,其他人则讥讽它与简·方达的联系,后者因为访问河内与北越人握手而在美国国内受到敌视。1971年1月,这一组织在底特律举办了一系列名为“冬季士兵调查”的听证会,它只得到了少量媒体关注。克里没有在此发言,他希望有一个更大的舞台,以便发挥领导作用。 1973年4月22日,在一次吵吵嚷嚷的参议院外交委员会的听证会上,沿着墙根排满了电视摄像机,退伍老兵们挤满了所有的座位。克里穿着自己绿色的部队工作服,尽管他告诉别人他把勋章都忘在家里了,但他仍然戴着银星勋章和紫心勋章的绶带进入会场。克里浓密的黑发遮住了眉毛,他坐在证人席上,发表了一生中最著名的一次演说。这次演说突出了他的形象,给议员们留下深刻印象,为他以后的政治生涯打下了至关重要的基础。 “我不是以约翰·克里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而是作为1000人中的一员,这些人只是国内一个庞大的退伍军人组织的代表。国家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克里告诉委员会,语言流畅,一字一顿,“但它创造了一个怪物,成千上万的人被要求从事暴力活动,他们被赋予机会为历史上最大的幻影献身。人们带着愤怒和受到背叛的感觉返回,现在没有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最有名的就是那句话:“你怎能去要求一个人成为死在越南的最后一位战士?你怎能去要求他成为为错误而死的最后一个人?这个政府迫使我们陷在最为难堪的位置上,他们试图否认我们以及我们对这个国家所做出的牺牲。” 这句名言为克里的未来奠定了基础。外交委员会的一名成员、参议员克莱本·佩尔对他说:“希望将来你会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那时,克里才27岁。 克里一夜成名。一名老兵反战运动领导人告诉克里的姐姐玛格丽特:“唔!你兄弟看起来像亚伯拉罕·林肯,听起来像杰克·肯尼迪。” 克里深谙媒体在提高形象方面的重要作用。他决定与老兵们站在一起,在4月23日把他们的勋章都还给军队,以制造轰动效果。克里后来说他建议老兵们把他们的勋章和绶带放在一张桌子上归还给政府,但是其他反战组织的成员希望把这些东西扔到国会大厦前的护栏上,克里赞同了这个主意。当时的电视记录上显示,数百名老兵愤怒地聚集在国会大厦前,靠近一个上面写着大大的“废物”字样的垃圾箱,老兵们一个接一个,大部分都留着长发,穿着作战工作服,把他们的勋章扔进临时凑合的垃圾箱。这毕竟太有戏剧性了,当时尼克松总统及政府中不少人认为克里是在造势,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利用反战来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时隔多年,克里扔绶带不扔勋章的事情还一再在他竞选运动中被人提及,批评家给他贴上了机会主义分子的标签。 在一周时间里,他就从一个不为人知的前快艇艇长变成了反战斗士,领导了退伍老兵反战组织近25万人的抗议游行。克里开始打着反战旗帜在全国各地旅行。他曾与披头士歌手约翰·列农一起出现在纽约的抗议集会上。后来他又参加了一个在列克星顿举行的反战示威活动,并和几百人一起被捕,在一个公共停车场关了一夜,付了5美元的罚款后获释。大约一年以后克里离开了退伍老兵反战组织,他在此担任了5个月的领导。此时,反战运动已经在全国汹涌澎湃,但克里明白改变政府决定的真正动力还是需要“体制内”解决,而从政始终都是他一个难却的宏愿。 越战经历使克里的履历光鲜耀眼,而反战运动则使他成为全国知名人物,教会他怎样去竞选、组织、筹款、利用媒体、进行电视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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