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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大选:秩序的复归还是幻想的结束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03日18:24 外滩画报

  外滩特约记者 连清川/纽约报道

  1991年,英国作家,《撒旦诗篇》作者拉什迪出版了一本书,叫做《幻想的家园》。他这样写道:“现在,我们冥思于一个变换了的国际现场。它的可能性,它的不确定性,它的执着性,它的危险性。看起来,我们把这个快速流逝的十年简单地归纳起来的话,也许就像我们的先哲曾经说过的那样,旧的正在死去,而新的却无法诞生。”

  10多年过去了。福山曾经的预言——历史终结,并没有实现,而今天,当美国的新总统不可阻挡地产生了的时候,关于这场选举纷纷乱乱、激情与理性、道路的选择,真的就结束了吗?

  激情大选,未来之战

  大选的前两天,《纽约时报》“每周评论”头条发表了题为“激情之年”的文章,叙述这一年来纷纷扰扰的选战中出现的诸多议题。

  和美国之外的人们想象的不一样,在美国的办公室里,政治是一个极少被谈论的话题。只有当像克林顿-莱温斯基那样的话题出现,才有可能成为热点:大选年也没有例外。

  我办公室里的老美都是典型的经济动物,挣钱和周末娱乐是最经常的话题,甚至吃饭地方的选择都比大选还常挂在嘴里。不过不是现在。沃伦是个纺织品公司经理,从不理国事,我这么以为。但有一天无意间我问:今年你去不去投票?他开始谈他对于两个总统候选人的看法,一说就是两小时。他说,今年的选举非常重要,无论如何他必须去履行一个公民对于国家未来抉择的义务。

  我问:有这么严重吗?美国的制度不是能够保证选一个笨蛋上去都不会改变国家的命运吗?

  他叹息道:我们碰到了布什。

  “碰到了布什”,是这个选战中最基本的命题。连19世纪以来就对政治极度冷感的华人,居然也成了这次选举的热心参与者。据一些华人政治团体的不完全统计,今年华人投票率高达60%,4年之前,这个比率不过40%。在华人聚居的皇后区法拉盛,有热心人把所有中文报纸关于争论的报道贴在了墙上。了解华人政治的朋友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华人社区里出现这样的场景。

  《纽约时报》所说的激情,却绝对不是针对参与人数的疯狂增长。去年10月以来每一个政治上出现的微小情况,都变成了双方选战的大热话题。

  一本书:《反对所有敌人》。

  一部电影:《华氏911》。

  一个社会话题:同性恋婚姻。

  一项新技术:博客。

  一个历史记录:克里的越南经历。

  一种个人信仰:布什的宗教。

  任何一个关于伊拉克的新闻。

  一位朋友在纽约市立大学教东亚历史。他以前从来不关心政治问题,连伊拉克战争都不看。但现在,他每天早上起来,都在看最新的民意调查,看双方的大选争斗。尽管他一边摇头,说“美国的政治实在太坏了”;可是,另外一边,他却没法让自己不看,他说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国家到底去哪里。

  这场大选,按照《纽约时报》的分析,其实只有一个核心人物:布什。要不要布什,是惟一的选择。是克里还是其他人,对于美国民众,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金融大亨索罗斯在这场大选中投入了将近2500万美元,他支持克里。不过,他在接受《纽约客》采访时说,他对克里没什么特别了解,但是,“美国,被放在了一个危险的交叉口。布什政府滥用了恐怖威胁来巩固自己的权力,以威胁美国核心自由主义价值的方式”。索罗斯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来推行一个世界性的开放社会,是把布什逐出白宫”。

  索罗斯对于未来的恐惧,可以说也是激情为什么在这场大选中扮演这么重要角色的主要原因。支持布什的人认为,如果布什被逐出白宫,克里将是一个国际战场上的“软脚蟹”,美国的安全会遭受巨大挑战,而他们的生活也许就笼罩在恐怖阴影之中;支持克里的人则认为,恰恰是布什让这个国家处在更大的不安全之中,从国内到国际。

  所有的人都怀着恐惧,对于对方的恐惧。这是一个比例太靠近的分化,于是对方成为一种不可接受的动物,起码是在政治上。

  一些美国学者曾告诉我,美国的两党已经没有太大差别,尤其在政治思维方式上。所谓共和党代表大资产阶级,民主党代表中产阶级和下层群众,早在多年政治斗争中给磨灭了。不过,这一回显然不同。并不是代表的阶级不同了,而是代表的对国家未来道路的选择不同了。共和党从不认为伊拉克战争是错误,即便在布什政府出现了情报门,出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缺失,出现了查拉比丑闻这些对决策明显的误导,他们依然坚持“先下手为强”战略,在国内坚持强化政府角色;民主党则一以贯之地强调全球合作,推行经济全球化,在国内保持预算平衡,消灭赤字的自由化战略。

  这样对于未来道路的分道扬镳的设计,才是选战如此激烈、如此激情、如此激化的终极原因。在未来的岁月里,推行哪一种战略,就意味着美国的命运有着本质性的不同。双方都害怕对方抢占政府,使自己的未来信仰面临摧毁性的打击。

  美国的政治传统,于是在选战中,已经显示出一场革命来了。

  我还是我,你已不是你

  像以往一样,美国的纸质媒体都会公开宣称支持某一个候选人。今年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创刊80年来从没有表态的《纽约客》,公开支持克里。

  和民意调查的结果大相径庭,迄今为止表态的媒体比率是克里126,布什96,而4年前支持布什的有20多家倒戈支持了克里。

  美国的媒体从业人员,尤其是主流媒体,从来都把自己当成这个国家的精英分子。他们的报道期望(而且往往)能够影响一个政府的决策,甚至是一个政府的起跌。比如水门事件中的《华盛顿邮报》。因此,美国的媒体权力巨大,政府通过接受他们的采访来传达和宣扬政策,而他们通过报道将民众的思维和要求上传。

  但是布什政府却对这个政治传统进行了革命性的颠覆。“9·11”以来,布什通过直接告知的方式来动员民众。政策决策通过国会(控制在共和党手里)进行暴风骤雨式的突然发动,拖扯媒体不得不按照他们预定的轨迹运行。当媒体通过民间渠道发掘出新信息时(比如情报门、虐囚丑闻),政府通过制造新的新闻(比如对伊拉克新部署,对克里的新攻击),迅速冲淡这些信息的轰动度。有时也采取拖延式战略,使媒体的发掘陷入僵局,无疾而终。

  媒体于是成了政府的一个不情愿的附属品。

  媒体角色的弱化,不过是知识分子角色弱化的一个最明显象征,在过去四年里,美国知识分子的角色已经严重边缘化了。

  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院长尼格拉斯·赖蒙告诉我,克林顿时期,一些学者经常会出其不意地在自己家里接到总统的电话,询问他们对于一项政策或是一个问题的看法。这些人,不一定在政府里工作,有可能仅是一个方面的专家。

  不仅是克林顿时期,许多美国国家或公共政策的研究者,经常会被邀请到白宫参加决策讨论。这是美国的特点:专家治国。和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一项传统丝毫不爽的是,对于美国知识分子,“货与帝王家”是他们的研究目的。

  赖蒙10月18日在《纽约客》上的一篇文章,描述了布什完全相反的作风。对于国家安全政策,总统说:“我没有任何的外界顾问。谁如果说自己是这个政府就这个问题的顾问,就不是在说实话。”实际上,布什的决策全部来自于他的内阁,而他的内阁,又是对他极度忠心或服从的一个组合。

  与政府联系的切断使美国知识分子陷入了一个寻找不到定位的尴尬,即便政府哲学基础“新保守主义”的奠基人福山,也只有通过媒体来表达反伊战的立场。他们于是通过出书、发表文章,期望以此来影响公众的选择。

  但是,这个民众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理性思考所左右、影响的公众了。

  “9·11”的阴影过于巨大,安全是压在民众心里的一块沉重石头。美国人已经十分地爱国——尽管是建立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基础之上。他们认为,布什在口头上和行动上都是在保证国家的安全(尽管可以质疑结局是否如此)。知识分子普遍反战,但是提不出任何解决恐怖主义的方案。知识分子群落,包括福山这样的保守主义者,乔姆斯基那样的自由主义者,施莱辛格那样的爱国主义者,约瑟夫·奈那样的曾经的政府内部人,还是迈克·摩尔那样彻底体制外的捣乱者,都变成了一群空口白牙的清谈者。

  激情弥漫在一切领域,政府决策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的社会中介组织被消灭无余。

  这是政府颠覆政府的一场革命,革命的进行,是在体制内进行破坏,革命的结果,就是破坏现有的美国政治传统。

  例子一:通过虚假情报,发动民众和议院同意发动战争。程序依旧合法,但是偷换了程序的正义性概念。

  例子二:承认在伊拉克没有发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是拒绝认错,而是强调“没有萨达姆我们的国家更加安全”。

  例子三:称基地组织的成员是恐怖分子,拒绝按照《日内瓦宣言》给予他们战俘待遇。

  例子四:不顾俄罗斯借打击恐怖主义之名扩大国家权力,打压反对派,而按照地缘战略的需要,支持普京加强中央集权的改革。

  例子五:通过《爱国法》,强迫书店、图书馆向政府上交顾客记录,并且扩大国家情报机关对于私人隐私的侵犯权力。

  ……

  这个列举可以无休止进行下去。关键的问题是:这些变化到底是什么?

  在纽约市立大学教书的朋友说,美国的政治已经变了,变得很坏。我曾经很喜欢林达的一套书《总统是靠不住》的,我相信,美国的制度,能够阻挡住一个总统对国家的制度性的毁坏和颠覆。但是,这一年来的冷眼旁观,我发现自己错了。我还是我,而美国已经不是美国。因为它遇到了布什。

  再见亦是朋友?

  国内和其他许多国家的报道把布什描绘成一个傻瓜,一个在父亲所打造的内阁中嗷嗷待哺的政治婴儿。在美国人眼中,这个形象恰恰是相反的。哥大新闻学院院长赖蒙认为布什是一个聪明人。他认为,说老布什是布什团队的打造者那完全是一个误解,事实上这个团队对于布什本人的忠诚度,是老布什所远远不能够比拟的。

  不过,《纽约时报》跑大选30年的老记者艾泼认为:“聪明并不自然地等于作为一个总统的质量。”在他的大选观察专栏中,他记载了自己参加一个记者培训班的经历:10多个国家来的记者,没有一个人支持布什。而一个德国的民意调查:81%的德国人表示支持克里,另外19%表示两个都不选。在访问了德国、俄罗斯、韩国等地的记者之后,他几乎以叹息的口吻说:“没有一个人的言论,不论证着同样的一个事实:布什的政策,付出的代价是美国的朋友。”

  我的朋友谢莉登曾经是《商业周刊》的记者,她几乎直觉似地同意美国现在的外交政策是如此糟糕,以一种宛如是她自己犯下了这些错误的方式。美国的政策已经不仅仅是傲慢了,她说,可以用无知来形容。它根本不顾虑到别的国家的思维,别的国家的传统和别的国家的尊严。

  英国的作家保罗·约翰逊曾经写过一本世界畅销书《大国的兴衰》。在2003年他在英国的《卫报》发表了一篇文章,认为美国人是在将全世界对于它的嫉妒转变成了嫉恨。我觉得这还不是全部。曾经有许多国家对于美国人是感激,现在已经变成了轻蔑。比如韩国,比如德国和法国。

  不尊重同伴的人,只能被同伴抛弃。这不需要什么深刻的国际理论,是起码的人伦道理。

  在辩论中布什反击克里说,他拥有着广泛的盟友。可是,除了英国(唐宁街必须承受着街上越来越多举着“布莱尔必须滚”牌子的压力),就是那些急需从美国那里获得好处的小国。那些曾经在南斯拉夫、在阿富汗并肩作战的盟友必须仔细计算国民的支持率,才敢发表支持美国的言论。

  香港记者张翠容长期关注以巴的动态,她在大选之前到美国,目的是采访那些支持以色列的“右派”。她的同情毫不掩饰地给了巴勒斯坦人。在坦克和M16威胁下苟延残存的生命,还需要用别的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正义性吗?布什政府的策略就是忽略阿拉法特,让他的生命在被忽视和被包围之中消失:这几乎就是冷战的翻版。

  阿富汗有了民选政府,可是政令不出喀布尔百里,诸侯之间的斗争血腥异常,在边境塔利班残余正在重新集结,鸦片贸易增长了40倍;伊拉克的屠杀一场接着一场,权力斗争不知终局。这是输出式民主的命定,还是布什政府所期望的革命?

  为了打赢国际反恐战争,布什政府在俄罗斯民主倒退上无限制地退让了,朝鲜的核危机被无限制地搁置了;还为了同样一个目的,整个中亚正在衰退回以腐败、血腥和贫穷为象征的政治。

  整个90年代凸现出来的国际和平和繁荣昙花一现,重新被迷雾和不确定、不安全性笼罩。

  世界从意识形态作为分野的战争,转变成了宗教和民族为分野的战争。霍布斯说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正在变成一种现实的国际秩序。

  欧洲人已经分道扬镳,他们不需要美国那么大的野心,欧盟的整体增进和繁荣,对他们是大过天的事情;亚洲人正埋头追赶,无暇旁顾。再见,已然不是朋友。

  穆斯林不是美国人的天敌。伊斯兰信仰也不是基督教文明的天敌。但是整个伊斯兰世界都在感受着美国盛气凌人的压力和侮辱——无论这个政府在口头上做如何的平衡。再见,已然是敌人。

  这样过去的四年,是已然颠倒了乾坤的时代。整个世界的平衡被打破,秩序被破坏,进程被打乱,哲学被重塑,心理被颠覆……一场大选的结束,怎么能宣告是结束?

  20世纪90年代即将结束时,联合国秘书长有一个宏愿,“为万世开太平”。那时候的国际气候是明朗的。尽管有饥饿、艾滋病、贫穷、国际债务等等问题缠绕在每个人的心里。但是,互联网的高歌猛进勾连着整个世界的心情,全球化的贸易自由主义和谈判精神贯通在所有的大洋和大陆。

  今天,当美国的新总统站在台上的时候,我们却发现只能对那样的一个时代带着一些遗憾的缅怀。硝烟依旧在飘荡,恐怖主义的幽灵四处游窜,民主依旧响亮,却不再让人信任;自由依旧珍贵,却不再令人向往。互联网成为了公共工具,但最热门的却是伊拉克、恐怖主义这样糁人的词语。

  这个幻想的结束,不过开启了这样两个时代你死我活的斗争:究竟是全球化贸易自由主义恢复生机,还是霸权行动的单边主义继续蒸腾。

  旧的也许尚未完全死去,新的也许不是无法诞生。而究竟诞生出来的是圣贤,还是撒旦,在大选结束的这一天,正在缓缓地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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