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考验之人性篇 幸者不幸身残心伤怎抚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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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1月09日01:44 信息时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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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滔天巨浪下逃生的人无疑是幸运的，但幸存者的生活却也被苦痛充斥。灾区缺医少药的情况正让他们的病情持续恶化，在终生残疾与丢掉生命之间，受伤灾民得再次经历残酷选择的痛苦；而目睹亲人的离去和家园的毁灭，更在他们心头埋下隐患，没有人能知道何时才能从噩梦中苏醒。� 救援憾事
缺医药伤情恶化 两兄妹先后截肢 1月5日，印尼班达亚齐市，35岁的诺伊躺在临时病房的地板上，海啸已经夺走了她的丈夫、唯一的孩子，现在又夺走了她一条腿。保罗·舒马克医生刚刚为她做完腿部切除手术，她的整条右腿被连根锯掉，由于缺少必要的医疗器械，手术使用的是手工锯。一个多小时的手术中，诺伊流了大量的血，但没有备用血可以输给她，因失血过多她的手指已经是苍白色。 “她活不了多久了，”为她做手术的舒马克医生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蹲下来抱着诺伊的头，希望在最后时刻给她一些安慰。国际卫生组织早在海啸发生当天就警告说，灾难中的伤员是未来最急需救护的，而10多天后，医疗人员和医疗用品的短缺未见大的改观，得不到医治的伤者正一个个死去。诺伊的伤还算不上太重，如果救得及时，完全可以保住她的腿和生命。 然而，经过近10天的救护行动，前来援助的医生们发现，要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不让胳膊和腿部的伤口危及伤者的生命，越来越多得依靠截肢，上周需要进行的截肢手术大幅攀升。在面临终生残疾与丢掉生命的选择中，那些在海啸中幸存下来的人不得不再次经历痛苦。 60岁的老渔民扎伊在海啸中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未来的日子将不得不一个人走完，而他的腿也在海啸中受伤，由于没有及时清理和包扎，伤口开始化脓，尤其是小腿，医生说已经完全腐烂，没有挽救的可能，如不立刻施行手术，命也难保。但是，固执的扎伊坚持说他只想让医生帮他把清理和包扎伤口，“我只要我的腿，别的什么也不要。”来自澳大利亚的救援医生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当扎伊被抬到预备手术间时，医生再次把翻译叫来转告他，进行截肢手术就可能活下来，否则一定没得救。这次，他同意了，不过，手术完成后，还要再等12小时，才能知道他的状况能否坚持下来。 27岁的乔尼和13岁的苏拉尼是兄妹，悲惨的是，他们两个腿部伤口化脓都很严重，都得进行截肢手术，当哥哥的手术完成后，医生不得不把妹妹推进手术间，“如果是在8天前就进行治疗，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动作”，参与手术的威凌格医生说。而已经失去家人依靠的他们将怎样面对康复后的生活，没有人知道。 亲情悲歌 失魂人流浪海滩 寻亲客孤舟出海 在印尼受灾最严重之一的亚齐省，天空似乎都被沉重、灰暗的气氛压得更低。除了忍受身体的创伤，幸存的人们所忍受的心理创伤更难愈合，失去父母的孩子，失去孩子的父母，失去亲人的家庭，海啸让人们无法抗拒地瞬间变成各种悲情角色，并将他们无情地抛进了悲痛心伤的万丈深渊，而这种巨大的心理创伤可能会持续一代人甚至更久。“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发现，精神创伤给幸存者所带来的危害将会多么可怕，这种现象正在一点点地显露出来。”无国界医疗队的一位德国医生说道。 在这个由42名医生组成的国际救援队里就有两名印尼籍的心理医生。有专家认为，在人们如此脆弱无助的时候，印尼籍医生因为语言、文化的相同将让受害者感觉更为亲切。两位心理医生每天的工作就是密切关注幸存者们所流露出来各种危险的迹象，因为他们知道，对许多人而言如此巨大的灾难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能够承受灾难的能力。 “人们心理平复的需求远远超出了生理治疗的需求，”一名心理医生说道：“比如那些来自受灾最严重地区的灾民，见到一位心理医生仿佛见到救星，他们总是那么迫切地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地向医生倾诉他们在海啸中的恐怖经历以及失去家人的巨大痛苦，希望以此来减轻心理上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伤痛。” 在幸存者中，还有许多人尚不能确定自己的亲人是否已经遇难。当地慈善救助机构每天都会发布已知的遇难者名单，在那长长的飘荡在风中的白纸上，幸存者们怀着复杂恐惧的心情搜索熟悉的名字，而不管找到或找不到，结果却早已经注定，永远都只有伤痛而已。 38岁的赫尔曼·塞阿原是一个酒店厨师，与妻儿在这次海啸中被冲散。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游荡在班达亚齐的海滩上、难民营和郊区，希望能够找到失散的妻子和三个孩子。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一点点萎缩，六天后赫尔曼终于放弃了妻儿幸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他说：“我想他们已经遇难了。”然而，赫尔曼继续寻找的希望却并没有破灭，现在，他又开始搜寻一个又一个难民营，寻找同样在海难中失散的妻子的姐姐和姐夫，“我要找到姐姐、姐夫，我要和他们组成一个家庭，”他说：“因为我已经没有自己的家了。”没有人知道赫尔曼的搜寻何日才会停止，也许连他自己都同样没有答案。 赫尔曼一家圣诞前夕才刚刚来到印尼的巴淡岛，他并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12月26日，赫尔曼刚刚得知一家旅游酒店录用了他，兴奋的他马上就打电话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突然，他听到了一个仿佛来自天尽头的巨大轰鸣声，而电话线随即也奇怪地断掉了。随后发生的一切让赫尔曼痛不欲生，当海潮退去后，他发现自己在海边的家已被夷为平地，心爱的妻子，5岁和3岁的女儿、一岁的儿子全都被巨浪所吞没。“一想到我最亲爱的人在巨浪中挣扎，直到最终活生生地在水中溺死，我的心都会剧烈地绞痛。”赫尔曼说：“这个场景永远不能从我的心中抹去，我们都一样，”他指了指另外一个也在寻找亲人的“难友”，“我们已经哭得再也没有眼泪了。” 无独有偶，亲人生死未卜让幸存的人几近发狂。一个与亲人失去联系的印尼男子甚至自己从澳大利亚墨尔本乘飞机飞到海难发生的各个现场，寻找关于亲人下落的第一手信息。“我用电话联系不上弟弟，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人。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对此这个名叫金肯的男子解释说。金肯出生在印尼班达亚齐郊区的一个村庄，那儿在26日的海啸中被洗掠一空。另外26岁的印尼渔夫乌斯曼为了寻找失踪的姐姐，他不顾政府的危险警告，冒着生命危险独自驾了一艘小船出海，从班达亚齐到苏门答腊岛，乌斯曼寂寞的搜索旅程充满了恐惧、绝望和沮丧，他说：“我到过6个不同的难民营，但是都没有姐姐的任何消息。” 目前，为了加快灾民们的心理恢复，新当选的印尼总统苏西诺要求他的内阁大臣们每人收养两名海啸孤儿。 没人能代替我的父母 13岁的印尼男孩尼瓦西亚在邻居的救助下幸运的逃过一劫，然而不幸的是，他也是全家人中惟一幸运的人。他静静地坐在班达亚齐以南60英里的一个难民营里，轻声地回忆起那天地都变色的一天。他的脸庞清瘦狭小，衬得一双黑眼睛更大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8天，对尼瓦西亚而言，父母和7岁的弟弟在狂暴的惊涛中翻滚沉浮的情景依然清晰如初，“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说话时，尼瓦西亚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滴落了下来。 海啸发生时，尼瓦西亚一家正在合力修葺被大地震扯碎的房屋的大门。“那时我就站在门边，”他说：“爸妈和弟弟他们三人站在一起，离我稍微远一点儿。突然，我们听到了巨大的一声响，像打雷一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爸爸就大叫了起来，他说：‘跑啊，快跑！’这时我发现巨浪很快就冲到脚下，我们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地。” 尼瓦西亚奋力地在水中挣扎，慌乱中他瞥见爸妈和弟弟就在离他不远的水涡里呼叫，可是他怎么也无力靠近，他看到弟弟的惊恐，妈妈的绝望，那令人断肠的眼神仿佛看透时空，不时地在他眼前浮现。说到这里，尼瓦西亚轻轻地将头别了过去，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流下的眼泪。 尼瓦西亚还记得的一件事就是在飘浮过程中，突然有个不认识的女孩疯狂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希望靠抓住他浮在水面上。尼瓦西亚回忆说：“那个女孩的重量将我猛地埋进了水中，我拼命挣扎，几分钟后终于又冒出水面来，然后我发现刚才那个女孩早已被洪水卷得无影无踪。”就这样在洪水里漂流了大约两英里，尼瓦西亚终于被人以言喻的恐惧和伤痛。 救了起来。后来，尼瓦西亚被一个朋友带到了班达亚齐以东6公里的一个难民营，他在这里奇迹般地与61岁的爷爷贾米尔重逢了，爷爷答应他以后祖孙两人一起相依为命。另外一位叔叔还表示会资助尼瓦西亚继续读书。这也许就是尼瓦西亚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但是，幸福却永远没有痛苦来得那么深刻持久。亲眼目睹至亲在咫尺之遥逝去，13岁的尼瓦西亚说这切肤之痛他永远不会陌生，而且父母、弟弟的位置永远无法被人取代。他说：“妈妈为我做的炸虾永远没有什么可以替代；而和弟弟一起踢足球的快乐光景也将永远不再；一想到爸爸，我就想起他在怒海中挣扎的无助表情。” 故土情变 曾经深爱大海 劫后誓言搬离 突然袭来的海浪，让世世代代依靠它生活、从中获取欢乐的沿岸居民对眼前的蔚蓝陌生和憎恶，他们曾经多么眷恋和崇拜海洋的博大。 “坟墓”，自从灾难发生后，每当亚得萨看到大海，脑子里浮现的就是这个词。亚得萨先生今年52岁，上周二，他来到海边，凝视着海浪翻来滚去，许多人和他一样，再次面对海洋需要足够的勇气，在人与海之间，沙滩只是表面的距离。亚得萨向记者指出一处弯曲的海岸线，那里原先是直的，海啸改变了它的形状，同时也改写了人与海洋在几千年里达成的和谐与默契。 “人们憎恨海洋，他们恨它，”斯里兰卡马塔拉的灌溉工程师杜得雷·席尔瓦平静地说，他上周日来到海滩，看到一个妇女正愤怒地一边挥舞双臂，一边咒骂大海。 海啸中斯里兰卡的遇难者虽然不是受灾国中最多的，但死亡人数占人口总数的比例却最大，同时，印尼、印度和泰国只是部分沿海地区受灾，而斯里兰卡海岸线的70%都被蹂躏。生活在这里的渔民、经营旅馆的小业主、还有其它依靠大海谋生的人，不只在灾难中失去亲人、家园和牲畜，还有自他们出生就一直与之相伴、养育他们、以及最后却显示出残酷无情的大海。现在，许多人面对大海时，心里都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浓厚的阴影。 苏巴克·阿比诺老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渔民。70年前，他听着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来到世界，长大后，阿比诺每天早上3点钟都会准时出发，在漆黑的海面上撒网捕鱼，期盼大海有所恩赐，每天下午，他也都会默默感谢大海养育了他和他的家人。阿比诺生活的小镇马拉帝府位于斯里兰卡东北沿海，有5000多居民，他们信仰不同的宗教，但对海洋却拥有同样的热爱与崇敬。印度教教徒因大海的恩赐而对海洋十分崇拜，基督徒则用海水来洗礼，相信这样可以让神保护渔船不会出事。教堂和庙宇都建在岸边，人们还在附近修造石碑纪念生子成婚或是祭祀死去的亲人。 23岁的青年女子席尔瓦·马拉尔说：“我们在海里玩耍，在海里沐浴，我们爱大海。”上世纪80年代，政府与反政府武装泰米尔“猛虎”组织在该地区的战斗十分惨烈，许多当地人逃到临近的印度，但却发现不能习惯在离海洋太远的地方生活。“我们在印度参加教堂活动时，宁愿多走几公里到海边的教堂，也不愿到附近的教堂，”马拉尔回忆起那时斯里兰卡人对海的热爱。 对海洋的深厚感情让那些受到海啸袭击的人一时不能回应。71岁的老妇人席尔瓦娜娅非常熟悉大海的习性，海洋什么时候发火，她都能准确感知，但是这一次，她和周围那些与她一同生活了多年的人一样，没有发现任何暗示，“它搞了突然袭击。”席尔瓦娜娅因抓到一棵芒果树才免于一死，而他的弟弟和7个子孙都在海啸中遇难。 阿比诺老人跑得及时躲过一劫，而孙子孙女却都被溺夭折。孩子的母亲当时去邻居家补衣服，回家的路上看到大浪袭来时，她想冲到家里把孩子救出来，却被大浪掀翻冲向陆地。镇上有的人家无一幸免，而不远处的村子更惨，整个村庄还没有发现幸存者。阿比诺说：“我们把大海当母亲，我们的母亲在惩罚她的孩子。” “海洋女王”号列车上月26日在海啸中出事故，至少1200人遇难，最后的死亡数字还未确定，因为这里的救援工作只能依靠警察、军人和铁路工人，迄今还有两节车厢被埋在淤泥之中。仅有的3辆铲车也因为动力不足，难以把翻倒的列车拉起。遇难者亲属指责政府救援动作迟缓，指责美国和其他国家没有及时通知他们海啸可能会爆发，但这些没有用，斯里兰卡需要救助的地方太多，政府没有力量让所有的灾民得到及时援救。 住在铁路附近的英迪拉·卡玛卡一家因火车的倾覆遭遇飞来横祸，她和丈夫攒了17年的钱才建起的房子被毁，丈夫也被伤到腿部和胸部。上周，卡玛卡灾后第一次回家查看，面对瓦砾，她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大海的无情让她愤恨不已，发誓再也不回这里来。 在斯里兰卡北部一个海边小镇上，海啸也让人们对海洋的感情发生改变。一个名为维亚西莉的妇女一生当中都在围着6个孩子和她的丈夫转，照顾孩子帮助丈夫修补渔网。在海啸中，她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被海浪卷走了，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才1岁，最大的也不过只有13岁。她所居住的小渔村也全都被海浪夷为平地，当她徘徊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避难棚四周时，她恨不能自己也跟随孩子们死去。这个39岁的妇女说：“当海啸发生时海浪大得吓人，我试图抓住所有的孩子们并带他们逃生，但是，海水完全将孩子们淹没了，我则紧紧抱住了一棵树才侥幸死里逃生。我现在就盼着自己也能早点死去。” 其实，维亚西莉的想法代表了很多斯里兰卡灾民的心声，他们的生活完全被毁掉了，大多数幸存者表示，他们永远都不会再在海边维生。 在斯里兰卡东、南以及北部的海边，海啸导致3万人丧生，另外还有5000多人下落不明。这一人数几乎接近斯里兰卡内战当中死亡人数的一半。26岁的渔民萨西卡兰说：“海啸将我们的房屋冲塌了，我的妻子和8岁的女儿也被海浪冲走了，家破人亡，我现在的工作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以后会住在哪里，我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斯里兰卡政府计划将沿海地区都归划成保护区，并禁止再在海边建造房屋。如今，棕榈树可能是海边惟一的生物了。一名50岁的居民在海啸中失去了孙子，她说：“我现在非常伤心，我不会再到海边来了，我想移居到内陆去。” 本版编译 艾丹 阿哲 相关专题：印度洋地震海啸造成重大伤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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