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大门

　　小马的家境一般，就在他上大学的那一年，母亲下岗了。为了小马的学业，也为了贴补家用，父母分工协作做起了小买卖，下班时分在父亲所在的工厂门口卖自家秘制的“私房大菜”———酱牛肉。

　　那一年放暑假后，小马没有和同学们出游“考察”，而是待在家中，清晨陪母亲上货、备料，傍晚则将还冒着热气的酱牛肉送到父亲的工厂。刚刚下工的父亲连汗都顾不上擦一

把，系上围裙立马便开始新的工作。

　　顾客全是同事兼老主顾，同时又知道马家的境况，因此“限量销售”的马记酱牛肉一直供不应求。加之货真价实，斤两足实，且风味独到，往往天不黑牛肉便基本告罄。有些晚出门的同事没有买到牛肉，失望之余还不忘预购一下明天的货。

　　那一天的货卖得出奇的快，尤其又有“有出息”的儿子陪在身旁，因此父亲显得格外高兴。每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父亲都不忘向同事们介绍一下自己懂事的儿子。在羡慕的眼神和赞许声交织下，小马说自己非常尴尬，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何回应。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热情的顾客，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着实让小马无法接受。即将收摊时，工厂大门内缓缓开出了一辆小轿车。父亲慌忙放下手中正清点的货款，之后熟练地将早已包好的一块牛肉从货架下取出来，并满脸堆笑迎着车奔了过去。车上坐的是厂里的领导，摇下车窗，接过牛肉，那个人做了个夸张的掏钱包的架势。父亲见状忙出手制止，并连连说：“不用了，不用了……”盛情难却，那人就势手一挥，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老马，你看你，这怎么好啊！行，那就下次一起算。”随后摇上车窗，绝尘而去。

　　天色已渐渐昏暗，工厂大门前异常清静，只有小马收拾锅碗刀勺时发出的锐响。父亲似乎察觉了小马的情绪波动，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指着手边那份刚买的报纸笑着对小马说：“这上面登的笑话太逗了！说是一个杂技团推出了一个新节目———关在笼子里的绝食男子。记者采访这个绝食男子‘你为什么要演这个节目啊？’那男的回答说‘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嘛！’”

　　《江南时报》 (2005年08月01日 第二十一版)

　　作者：邢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