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些女性美

　　柬埔寨在强人洪森治下，但我在吴哥窟看夕阳时，分明感到这块土地上女性的沧桑。

　　缅甸在强人丹瑞的治下，但我在佛国蒲甘看夕阳时，分明感到这块土地上女性的温柔。

　　近日的柬、缅之行，改变着或丰富着我对这些可爱国家政治文化的认识。之前，我热

衷于谈论洪森的手腕，丹瑞的强硬。强势政治人物显示着这两个国家十足的男性化政治。走马观花之后，我也许略有偏颇地发现，这两国整体上更应该属于女性化的政治文化。

　　吴哥窟，柬埔寨高棉民族的象征，东南亚早期文明的恢弘之作，母亲湖洞里萨湖畔的神秘古都。这里，每座神庙的壁画不同，但无一例外的都雕刻着灵动婀娜的仙女。多数神庙供奉阴阳器（即合在一起的男女生殖器石像），但只有宝剑塔的阴阳器保留着完整的阳器。那些失踪的阳器在多次殖民和战乱中被毁坏或偷走了，只有方形石槽状的阴器空对天际。

　　残存的历史遗迹也许象征着殖民者或战乱对这块土地强悍精神的镇压、掠夺和泯灭。当五湖四海的各色男女在吴哥高台上看夕阳穿破云层时，心里更多的可能是沉重。

　　蒲甘，号称“万塔之国”的缅甸古都，现在仍保留着2000多座佛塔、佛庙。爬上任何一座塔顶放眼望去，金色、白色，主要是棕色的砖，错落有致地铺展在干旱但绿树葱茏的原野上。母亲河伊洛瓦底江环抱着它们。久旱小雨，彩虹挂在塔尖上。

　　看塔人家的少女跨着篮子不紧不慢地走来，兜售漆器。她的面貌具有从东南亚向南亚过渡的特征，棕黄色的皮肤，竟然与佛塔的颜色极其相似，浑然天成。她笑吟吟地站在塔前，纯黑的眼睛，纯白的牙齿，纯朴的笑容。当旅客们骑车或赶着马车，在塔上或江边等日落时，心里充满的应该是隔世的美和平静。

　　如果强悍的民族特征激发男性政治文化，那么温和的民族特征则蕴育女性政治文化。东南亚的四个佛国，泰国、老挝、柬埔寨、缅甸，其佛教徒社会显然更具女性政治文化的特点。这些国家的佛像比中国、日本、韩国的更具女性特征。

　　我的感觉是，泰国和老挝当前的政治文化与社会特征相吻合，而柬埔寨和缅甸的政治文化有点性别错乱的感觉。泰国已走上现代化道路，佛教徒的彬彬有礼与经济的蒸蒸日上，是和谐的。老挝地处内陆，她的贫穷落后与佛教徒的谦和纯朴，也是和谐的。但柬埔寨所展现的政治图景是洪森凌厉的男子气形象。也许唯一幸存的阳器比众多的阴器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对此合理的解释是，经过大乱的柬埔寨需要一个男性气质极强的铁腕人物，重新带领他们走上和谐发展之路。下面这个类比也许有些牵强，正是柬埔寨的先人柳叶女王与从印度来的强人混填结为夫妇，才开启了柬埔寨辉煌的古代文明。

　　在西方人看来，缅甸这块充满女性美的土地和温和的民族，居然不可思议地由强悍的军人政府统治。如何解释这种错位？有两解：一种是极端不和谐。西方人认为，民选政府才是美的。军人统治只会给苗条婀娜的缅甸箍了一个铁桶，让她显得丑露无比，还落后于时代。一种解释从“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出发，认为殖民、革命、建设、政变和乱象，这些要命的问题足以错乱任何一国的政治文化性别。

　　在我看来，如果不受干扰，一国政治文化的长期发展趋势应与她的整体社会气质相匹配，相融合的。当这种匹配和融合还没有达到时，外部的强势文化或势力是强行帮助她们恢复秩序，还是让她们自己逐渐从极端走向中和，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在西方的强压之下，缅甸军政府以硬顶还击，展现出男性政治文化。而那些知足少欲的缅甸民众则较少给予政府以变革的压力，从而体现出一种女性的草根政治文化。

　　柬埔寨和缅甸的性别政治文化会从错位走向和谐吗？未来的他们，是清新少女，还是健硕小伙？我更倾向于前者，因为女性的温柔和美丽也许更能滋润这些沧桑古国，更能体现理想社会的谐静谧之美。

　　作者：文 翟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