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名单上的人

　　对那些跨国公司来说，美国司法部和证交会的反腐败调查“名录”无异于一份“黑名单”，那上面记载着触犯《反海外腐败法》FCPA“天条”的公司和他们的劣迹。如今，戴姆勒·克莱斯勒在非洲和拉美、DPC（其子公司天津德普）在中国的商业贿赂行为使得它们得以追随朗讯、巨人、孟山都、IBM等公司而榜上有名。

　　事实上，戴姆勒·克莱斯勒在去年10月就已上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黑名单，而此

番美国司法部的全面介入，使得该公司的海外贿赂问题再次成为媒体的焦点，用美国的一位评论家的话说，就是正式地进入装满热水的锅。12项指控和大量的“贿赂基金”，将是这家著名跨国公司难以抹去的肮脏印记。

　　相比之下，朗讯在中国的“先进事迹”似乎更加为国人熟知，这家公司继在沙特爆出收买沙特官员的丑闻后，在中国也爆出行贿丑闻，受到了美国政府的严厉制裁。而今，这家麻烦不断的公司又收到了美国法院的传票，内容是涉嫌在美国联邦政府采购中进行“欺诈”。不言而喻的是，一系列的丑闻使得朗讯不仅蒙受了巨大经济损失，其声誉也受到了很大打击。

　　但朗讯也在客观上做出了一定“贡献”，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朗讯中国商业贿赂行为的曝光，使得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为更多的中国人所知晓。在天津德普事件发生后，我们便看到有许多媒体和学者提到了政府在商业贿赂问题上的监管课题，用上海的一位学者的话说，“国内接受这162万美元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和医生总不该逍遥法外吧”。显然，《反海外腐败法》这样一部为约束美国公司和个人行为的法律在事实上对发展中国家已起到了很强的撞击作用，促使我们对与国际接轨有了新的更深入的认识。

　　就立法宗旨而言，FCPA的制定更多的是既是出于一种公平观念，也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用研究美国经济的著名学者陈宝森的话说，制定这项法律并不单纯着眼于伦理道德，而是因为腐败破坏了市场经济公平竞争的原则。如果说有腐败行为的美国跨国公司在几千家中占20%，那么80%的公司的利益就要受损。经济学家们普遍认为，腐败是向企业增税，重税则必定会妨碍经济发展，即使忽略政治上的影响，在经济上也是最直接的利害关系。

　　在这方面，美国政府和立法者的考虑颇为值得我们借鉴。在目睹了一些国家解体而另一些国家经济发展举步维艰的现状后，美国的政治家更清楚地认识到，如果一个政府既缺乏战略眼光，又缺乏有效的管理手段，就很难对其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进行有效整合，因为它们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失去对经济发展变化进行调控的能力，因此，在这个变动的、充满更多不确定性的时代，政府对经济的监管不仅必要，而且关键。

　　从表面上看，美国是一个自由市场经济的国家，但美国人在对此引以为荣的同时也很清楚政府的监管的缺失和放松意味着什么。一些行业、一些历史时期政府监管措施的放松所导致的市场上的混战使人们意识到，大企业为了短期利益往往会不顾公众和行业长期发展的需要，而最终公众和整个行业都需要为此而买单，仅就行业而言，美国的金融、电信、航空、医疗等行业都曾为少数企业的违规竞争和对它们的放任自流而付出惨痛代价。

　　因此，人们需要政府站出来厘清一切，因为“无论从道德的角度还是从社会价值取向出发，许多有利可图的营销策略都是不可取的”，这也促使政府对为保护80%守法经营的企业的利益而对20%的害群之马痛下狠手，并使得像《反海外腐败法》这样一些监管型法规得以从“弱法”转变为“强法”。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推进国家监管更趋合理和有效的过程中，美国民众和社会团体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正如查尔斯·德伯在《公司帝国》中所言，关于企业的相关话题如今在美国可谓是街知巷闻，而来自民众的强大压力已经使一些企业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为了逃避各种指责，也为了避免出现政府和民众对其同时双拳出击的局面，越来越多的识趣的公司开始改变自己的运营策略，提升自律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政府也许只能将一些企业一时地打翻在地，但具有积极的民权意识的民众却可以将那些名列“黑名单”上的不可救药的企业最终踢入汪洋。

　　作者：文 张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