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世纪战略抉择之错

　　今天，是日本战败投降六十周年纪念日。

　　一个世纪之前，日本随着政制维新，逐步开始走上侵略扩张的道路。日本先后向中俄挑战，在精度算计之下从中国攫取了台湾列岛，并把进一步侵略的战火引向中国大陆。在日本军国主义的眼中，日本欲掌控大东亚，必以中国内陆为依托，而解决日本对本地区的稳定控制，又必须挫败美国的太平洋海空力量。

　　日本做出了侵略扩张的战略抉择。它先是侵略中国东北，再是向中国关内发动全面进攻。之后，日本偷袭美国，在两个小时内席卷珍珠港，大有夺整个西太平洋为日本内湖之势。殊不知，日本因此犯下两大遗祸大和民族的战略错误。

　　错误一，日本不具备发展世界级权力中心的物质实力。进入19世纪末以来，人类历史一再证明只有兼具海陆型综合发展能力的国家，才有可能在新世纪中成为世界级力量中心。二十世纪的美国和苏联，便是明证。而有可能在21世纪成为世界级力量中心的国家，大概只能是中国和美利坚合众国等，而不会是日本等其他国家。

　　作为缺能源又缺乏战略纵深的海洋型国家，日本的基本地缘情况决定了它不具备承担世界级霸权所需的持续力。这是一个在战略上十分脆弱的国家，其生存取决于世界是否愿意向它提供能源，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愿意以友善的价格稳定地向它提供能源。这就要求日本必须采取和平外交路线，因为这是保障日本民族生存的唯一正确途径。采用侵略扩张以夺取资源，可能暴发于一时，但由于日本本土战略资源馈缺，它无法长期维持其扩张态势，终究日本帝国会因无法自持而崩溃。

　　错误二，日本没有认识到在世界舞台上，日本根本无力与新兴霸权美国全面抗衡；在地区舞台上，日本也同样无法与中国长期对抗。美国自19世纪后期大幅崛起后，其丰富的国土资源和巨大的创造力为东嬴日本所无法企及。一个明智的日本政府，应以避免与美国发生战略对抗为外交出发点，而不是对美国发动侵略。但军国主义领导下的日本当局利令智昏，作出根本错误的战略抉择，其结果就是在发动珍珠港袭击后的短短三年半内彻底输掉了这场赌博。

　　在中国战场，日本因为中国百年积弱，以为中国已不具备全面抗战的意志和能力，这无疑是日本政府做出的又一战略误判。以中国之庞大，日本根本没有机会对其予以全面占领。同时，对中华大地每一寸土地的控制，其本身就是对日本国力的自我消耗，这恰恰又违背了日本侵略战争的根本目的。中国虽历经鸦片战争以来的诸多外辱，但在19世纪末，它的海军战力仍居世界前十之列。上个时机初，在中国摆脱帝制进入共和的历史转型期，中国各种新兴政治思维和力量风起云涌，中国急需新意识形态凝聚国人。日寇对我国的的大规模侵略，毫无疑问凝聚了中国人民的团结意识。地不分南北，人不分党派，全国军民同仇敌忾，浴血奋战，终于在一甲子前迎来了日本宣布投降的那一天。

　　日本军政当局当年的战略错误，不仅损害了受日本侵略的各国，也严重地损害了日本自己。联合国成立时发布的《宪章》，就把当年的日本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日本不仅蒙受了被原子弹轰炸的奇耻大辱，也被迫接受了其北方四岛被剥夺的战争后果。六十年来，日本的国际人格十分特殊。作为战败国，日本确实不具备其他“正常”国家所具有的一些权利。日本因此也在积极推动它的“正常化”，包括进军联合国安理会想成为新任常任理事国。

　　在21世纪的新时代，各国理应欢迎一个洗心革面的新日本，欢迎一个真正“正常”的新日本。本来，二战六十年后的日本政府和人民直面历史的话，是不应承担当年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发动侵略战争的道德责任的。但是，今日日本的某些政客，一再抵赖日本的战争罪行，这就重新点燃了关于日本发展战略方向的辩论。

　　历史已经清楚地告诉日本：限于日本的地缘条件，它不具备成为世界一流大国的基础。它在处理同中美的关系中犯过战略错误，使其沦入战败之列，六十年不得翻身。要是今日日本不思教训，不能正确定位自己，它不仅不能实现“正常化”梦想，还将在东亚的战略竞争中继续落败。（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作者：文 沈丁立